半夜的醫院，被護士誇帥，這樣的經歷，君羨也是頭一次。他暫時不打算現身，驚了這對親戚，也怪不好意思的。
年長的醫生望了望裡面，幽幽說道：“你是說，裡面是善念念嗎？”
女護士很奇怪小姨的叫法，“我說的是國民鋼琴少女，善解意。她那雙標誌性的小貓眼，我絕對不會看錯？”
忽然，她拍了下腦門，恍然大悟似的，“看我傻掉了，善念念不就是善解意嗎？百科上、貼吧上都寫了，善解意是藝名。誒小姨，你平時不追星的，怎麼連真名和藝名都分的這麼清楚？哦，我知道了，小姨你就是傳說中的媽媽粉啊！”
女護士的話，似乎勾起了女醫生的回憶，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重，眼神空明，中有哀傷，喃喃地道：“如果認識她媽媽就算媽媽粉的話，那我確實是了。”
聲音有點低，女護士沒聽大清楚。“小姨，你out了吧，媽媽粉指的是已生育子女或者年級較大的女粉絲。想不到堂堂331副院長、婦產科一把手、腫瘤科主任的小姨，也會有自己喜歡的愛豆啊！”
女醫生叫方茗，職位便如小護士所說。在這個年紀，做到這個位置，其實也很難得。
方茗沒有回答，她眼底凝了一層霧，浮浮沉沉。
護士叫黃鸝，驀然看到小姨的神情，吃了一驚，難以言說的感覺，她小聲地試探性地問：“小姨，你認識鋼琴少女的母親嗎？她是怎麼……”
網上有過報道，善解意自己也在直播間裡說過，她八歲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
“你就當……天妒英才吧，”方茗醫生似緬懷的口吻，追憶過往的語氣說，“她媽媽，那時候是副教授，帶著孩子還教學，熬壞了身子……”
方茗沒說的是，善解意的母親——許宜安，得的是乳腺癌，就是她全程診治的。
女護士歪著頭，嘆了口氣，惋惜，“說起來，我喜歡的國民鋼琴王子也是那一年出的車禍，再也沒演出了。人不在我們回吧，哎，我明明是來看帥哥的。”
方茗醫生又叮囑：“你半夜查房時注意一點，如果踹了被子就給蓋好，現在天氣冷了……”
“知道了媽媽粉，”女護士嫌女她囉嗦，“你這麼關心鋼琴少女，自己進去看看好了。”
方茗：“不了，就算粉絲也要和……你們叫的愛豆，對吧，保持距離，我們走吧。”
兩個人準備回去，這時君羨出現了，“醫生，請留步。”
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自然要問個清楚。
女護士蘇萌此刻已經小鹿亂撞了，他回來了，還主動和她們打招呼，聲音好好聽呢。
方茗看著君羨，醫生的嚴謹和不苟言笑回來了，“先生，什麼事？”
君羨斟酌一下，問：“我是善解意的……家人，準確來說，我的父母領養了她，我叫樂君羨。醫生您知道解意……的母親，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況。她熬壞了……身子，是什麼意思？”
方茗醫生垂眸，兩手垂下交織，難掩驚愕，“你……聽到了？”
“抱歉，我無意偷聽你們說話，只是音樂人的耳朵……”君羨誠摯地說。“我想，解意也想對母親多一些瞭解……”
方茗望天，似用了全身的力氣，忍不住的悲傷，“乳腺癌，晚期。”
君羨知道，很多女明星就是死於這種癌症，無可救治，就是捱過一天是一天。可是，念念的母親，當時車禍時，她已經確診為乳腺癌晚期嗎？那麼那場車禍……他懷著對死者的敬畏，不願妄加揣測，但又他覺得隱隱接近了一個真實，就像他當年推斷的那樣，車禍或許不是意外。
他還想在問，可是方茗醫生已經走了，而女護士蘇萌不時回頭看看他，好像在說“嗨，別難過”。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情緒和心事，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病房裡，善解意睜著眼，看著天護板，一大顆淚水從眼角流下。“母親，是生病了麼？”
她回想起那天風馳電掣的汽車，橋上倒退的欄杆，都比平時快很多呢。
*
這一夜，女護士蘇萌查了一次床，按照方茗的囑咐，給善解意掖了被子
第二天善解意醒來，她的狀態不是很好，因為一直在做夢。
君羨打了水，幫她刷牙洗臉，隨後又去買了早點。
打包回來的時候，她發現醫院門口那聚集了一些人，手裡還舉著小牌。看起來是善解意的粉絲，他們得知了善解意的訊息。
看來住院也是難以消停的。
上午時，醫院來了幾波人。
第一波是杜嵐，她表示了極大地歉意，作為活動的主辦者，沒有將各個環節考慮清楚，出了這檔子事。她說以後不管善解意有什麼事，她如果能做到，都將竭力幫襯。
第二波來得是車黎爾，他和善解意沒說幾句話，但他帶來了一些資訊，包括他侵入會所監控系統所得。
第三個來得是凌超晗，他紅著眼睛，頭髮有點凌亂，胳膊上依然纏著繃帶。
還沒見到善解意，君羨先問道：“我聽說，你昨天說不要報警，要私了。為什麼不報警？你打算怎麼私了？”
凌超晗得到了驗證，可此時對上君羨犀利的發問，他實在嘴唇發乾。想想善解意的遭遇，就算始作俑者道歉一百倍，賠償多少經濟損失，根本也無法彌補創傷。這種惡毒的人，他有什麼資格代她說私了呢？“我……不想驚動媒體，萬一他們大肆報道，這對解意不好。”
這個理由很牽強，他說的也很沒有底氣。
君羨逼近了他，直視他的眼睛，“是擔心媒體報道，還是你知道了元兇？亦或是說，對方背景強大到，你擔憂會干預正義和公道的執行？”
凌超晗緊抿著唇，唇色蒼白。
“我知道了，是她！對不對？”君羨進一步追問，“我感激你及時出現在解意身邊，但我不贊同你的做法。我想，在你想好了你的答案之前，先不要面對她了。”
“我……”
最後凌超晗在病房外看了善解意一眼，便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