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暖駐足畫前,目光直直盯著。

暖白色的醫院窗戶,她彎腰立於窗前,臉上笑容勾勒的明媚鮮活,窗外陽光側打在她臉上,鬢角髮絲偏金色飛揚,杏眼彎彎,瞳孔映著模糊不清的人影。

畫室門板哐當撞在牆壁,翟霖從心底直竄頭頂升起一股涼意和恐慌,藏於心底的秘密被挖出來,他垂落的雙手微微發顫,眼神陰鬱凌厲。

一幅自己的肖像畫被他鎖在屋子裡,姜暖暖又轉頭去看牆上掛著的那些,這才又發現關於傅穎的畫都沒了。

他放棄了傅穎,連同畫一併埋葬,又將她放了進來。

這心思太過好猜,也不令人感到意外。

她轉過頭,對上他暴虐又無所適從的灰眸,溫柔道:“你畫的很好啊,那天在醫院裡看一眼就畫出來了?”

姜暖暖表現得很平靜,半點沒有多想的表情,似乎只是朋友幫忙畫了一幅肖像畫。

她折返回去站到他面前,笑道:“你是不是一點也不討厭我了,還給我畫的這麼漂亮?”

趕來的王叔見兩人站在門口,翟霖身上氣勢不對,連忙說道:“大少馬上從公司回來了,要不二少和姜小姐先下樓?”

他真怕二少發病,身後趕來的心理開導師也看見了門內的那幅畫,根據之前的病例結合,她看向姜暖暖的表情有些訝然,隨即發現了一個問題嚴重性。

翟霖一把關上門,將兩人都堵在門外,神色陰寒,“我討厭你會跟你睡一張床上嗎?”

姜暖暖:“顯然不會,所以才讓我感到受寵若驚。”

“我們接吻了。”

他說。

姜暖暖神色一滯,內心瞬間臥槽。

好感還沒拔高到57吧,他說這話是為什麼?被戳破心思後情緒不穩定嗎?

“你在開玩笑?什麼時候?”她神色茫然。

翟霖靠在門邊,嘴角咧開,笑的充滿惡意,“在村子裡的時候,跟瘋子接吻讓你很難接受?我們睡在一張床上,你勾著我的脖子吻我,舌尖都頂到這了。”

他長指點點腮幫,頗有破罐破摔的意味。

姜暖暖皺緊眉,“可我沒有映像。”

“你當然沒有映像!”翟霖直起身,眼裡還有狂亂怒氣和慌張,“你想的是別人。”

姜暖暖神色一冷,“你呢?你一直想的不也是別人,我不知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翟霖捏緊拳頭,青筋爆出來,他確實沒資格說她,但那幅畫裡飽含了他所有的心思,她明明知道卻很好掩飾過去,那種抓狂,被忽視的怒火就不停的往外冒,根本控制不住。

他就像只刺蝟球,惱羞成怒的炸開一身刺,根根捅到她手心裡。

“那兩個晚上,你每天滾到我懷裡,知道嗎?”

姜暖暖愣了愣,臉一下紅了,“確實,我有睡姿不好的毛病。”

翟霖步步逼近她,將人困在畫前,微微俯身,“第二晚,你穿著我的襯衣躺在我懷裡,我吻你的時候,你叫我的名字,你怎麼會一點映像沒有?”

他捏起她的下巴抬起,“需要我幫你回憶?”

姜暖暖怔住,隨即皺眉,“好端端的,你別鬧了。”

翟霖握住她的細腰猛地抵在牆上,咬著牙說:“鬧什麼?反正你來送完畫,也看見了我畫的你,我們再沒關係了。”

那吻還真就要落下來,姜暖暖腦袋連忙一偏,薄唇沒落在面頰上,堪堪停住。

翟霖內心的燥意翻滾,猛地後退,低吼,“你滾。”

“別來了。”

他開啟門,將門摔的震天響。

姜暖暖站在原地,心知他快扭成麻花的混亂心思。

這幅畫是他被傅穎誤解要打胎,他被扇了巴掌發狂,她去幫忙的時候留下來的。

她無條件的站在他身邊,去哄他,早已在他心裡留下記憶。

對他而言,這幅畫已經證明她是特別的,甚至證明了那時候他就喜歡她了,不然也不會有後續想跟她去做公益獨處的事。

他心思不純,惱她的心知肚明,又不戳破。

姜暖暖緩了緩要開門出去,外面的心理開導師先進來。

一個挺年輕的女性,看著比她大不了幾歲,目光落在那幅畫上,又看看她,伸出手:“你好,我姓林,林霞,接替你的心理師。”

姜暖暖握了手,“你好。”

她放下手說:“我剛剛看到了你的畫像。”

姜暖暖點點頭,“是的。”

林霞說:“我在接手前關注過二少的生平經歷,包括傅穎的事,你在治療過程中,沒有關注到他的移情現象嗎?這個問題很嚴重。”

姜暖暖不知道何為移情,還淡定的點點頭,“有,他應該對我產生了過度的依賴和感情吧。”

林霞將名片遞給她,“不是應該,是肯定,那副畫像就是證明,後續我會找你,可能需要你幫忙。”

作為一個專業的心理開導師,林霞隱隱覺得面前這個年輕的姑娘不太靠譜。

姜暖暖接了名片,等人走了,才掏出手機查詢心理上的移情問題。

一查不要緊,查完就笑了。

心理學裡,移情是指對病患對他人情感轉移到了心理師的身上,對她產生獨特的情感依賴,因為共通性,常常會進入誤區,認為自己對心理師有不一樣的情感。

好吧,她怎麼看都不覺得翟霖是把傅穎的情感,轉移到自己身上了,當初他掐自己要報仇的畫面還映像深刻,還有,她是個連資格證都沒有,還要靠訓狗影片去接近翟霖的‘心理師’。

她退出畫室關好門,幾輛轎車先後從莊園外駛入。

翟蘅先進門,身側跟著不少人。

他神色冷漠,唇色淺淡,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兩側父母都緊跟著他走,嘴裡說著什麼。

姜暖暖從樓上下來,他進大廳看見了,情緒微斂,溫聲問:“來還翟霖畫了?”

她點點頭,看著一大幫的人,“有事忙?”

“沒有,正好午餐點,一起去吃飯吧。”他手輕抵在她後腰,推著她往前走。

所有人在餐桌上坐好,翟霖也在,姜暖暖發現這一家人多了幾張年輕的新面孔。

其中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對翟蘅的父親叫了聲,“爸。”

翟蘅的母親身邊也有個姑娘,五官不能說毫不相干,只能說一模一樣。

這一刻,姜暖暖裂開了。

這是什麼突發狀況?

坐在她對面的翟霖身姿慵懶,聽見這一聲喊,扯了下唇角,眼神狠的像匹狼。

翟蘅一臉從容的吩咐廚房上菜,今天姜暖暖在,菜色就都是她喜歡的,爆炒大腸、清炒時蔬、還有份豬腦花,都是家常菜。

姜暖暖愛吃,習慣山珍海味的這一家人表情就和當初傅詩柳一樣,一臉吃屎。

翟蘅用公筷夾了大腸往她碗裡放,溫聲說:“動筷吧。”

翟霖看著一桌子菜,又看看姜暖暖一臉歡喜的吃了,猜出來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他哥哥對她的興趣愛好了如指掌。

反觀他,什麼也不清楚。

翟霖頭一垂,心裡暴虐因子都要抑制不住,更生氣了。

王叔站在那,視線集中在他身上,生怕他吃這東西要炸毛,結果這位脾氣暴虐的二少執起筷子,夾了塊豬大腸,放嘴裡嚼著吃了。

翟母夾了一筷子時蔬,過油的味道讓她不適應,還是努力嚥下,“還有幾天過年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個節日,讓家裡也熱鬧熱鬧,你們弟弟妹妹也是第一次回來,住的不用太好,客房就可以。”

翟霖倨傲的笑起來,表情狂妄,唾棄道:“什麼垃圾往家領?”

幾人臉色一變,唯有翟蘅淡定頷首,穩坐泰山,“可以,想過就過。”

翟霖眼睛微眯,望向他,“他們回來幹什麼,你不清楚?”

他們兩個人,一個心理有病是個殘疾,一個心臟有問題活不了多久。

不就是看他們如今走到盡頭,回來要分東西了。

“說的好聽在外經商,商了兩個狗東西出來?”他撂下筷子,冷嘲熱諷,“就這狗雜種還帶回來,哥想幹什麼?”

這一頓輸出,姜暖暖喝檸檬水都嗆了兩口,翟蘅不緊不慢的順順她的後背,“慢點喝。”

那頭,翟父拍案而起,斥責:“翟霖,做人嘴巴要放乾淨,有些事該說不該說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不要侮辱你弟弟妹妹。”

翟霖靠在椅子裡,雙手環胸,目光桀驁,“雙雙出軌搞出野種,還回來拿繼承權。”

他頭一偏,掠過姜暖暖望向他哥,“你要分給他們?外婆同意?”

翟蘅依舊淡淡道:“一家人,和氣點。”

“隨你。”翟霖起身,一腳將椅子踹進桌下,冷哼著走了。

翟父被他氣的不輕,又對翟蘅感到欣慰,“你總能理解我們的難處。”

翟蘅點點頭,又給姜暖暖夾了一筷子菜,“就在家裡過個好年,年後統一單位報名考試,合格就來。”

姜暖暖沒憋住,“咳咳。”

她用餐巾捂嘴,心裡快笑傻了。

什麼東西?單位招考?

翟蘅父母也愣住了,包括他們各自帶回來的小孩。

“他們都是海外名牌大學畢業,專業能力毋庸置疑,你至少安排總監職位,肯定能做好的。”

翟蘅點點頭,“我相信,但公司職位滿員,要刪減誰,憑實力。”

那一家人沉默了。

“蘅兒,我們有一定佔比的集團股份。”

翟蘅:“嗯,所以子女去了,不要丟臉。”

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一家人落得個不愉快。

一頓飯沒吃多少,傭人領著回來的一家人去房間休息,姜暖暖跟著他去了樓下花園散步。

“很多疑問?”

翟蘅想不注意到她總望過來的眼神都難。

姜暖暖點點頭,“有點猜測,但沒想到這麼勁爆。”

他露出淺笑,摸摸她的發頂,“我的父母家族聯姻沒有感情,生我不久就雙雙出軌,後查出我心臟不好又誕下翟霖,不過當時瞞的很好,沒被我發現,現在我主動挑明,他們也都不裝了。”

外頭各自組建家庭,回家生個繼承人,一個不行生第二個,還常年以海外經商借口不回家,又不離婚,雙雙生了私生子。

不愧是豪門啊,夠離譜。

姜暖暖:“很顯然現在是覺得你和翟霖不行,偌大的家業需要人來繼承,回來搶了。”

“真聰明。”翟蘅溫柔誇她,“不過財產一分也到不了他們手上,不用擔心。”

他從19歲知道這件事起就在謀劃,那些錢,都會以合法途徑被分流,一分到不了他們手上。

他也立下遺囑,若死了,名下財產都給她保她一生無憂,公司股份則拋給翟霖由他接手,至於守不守的住,他不管。

(作話:最近卡文,要過度年後的修羅場,今天二合一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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