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弗立維的提醒

轉移抑制魔法的日子選在了暑假。

就像他們所擔心的那樣，過於破舊的小熊無法承受強烈的魔法波動——它被翻湧的氣流割成了碎片。

破碎的棉絮在空中高高揚起，垂頭喪氣地落在西莉亞的頭上。西莉亞伸手將它取下來，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在徵求了麥格和斯內普的意見後，西莉亞從一堆小物件裡選中了麥格送的懷錶，將它作為承載抑制魔法的新媒介。

弗立維揮動魔杖，引導著最後一部分魔咒落入懷錶中。

轉移魔法是一項很費力的工作。他需要先將原本的魔法拆解，轉移到新的媒介上，然後重新組合。整個過程就像是搬家，人們會將大件傢俱拆開、搬運，最後在新家裡重新組裝。

血脈抑制魔法極其複雜，弗立維不得不將它拆解成二十來個小魔咒，然後逐一轉移到懷錶裡。

自從和平到來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手這樣複雜的魔法了。

他用魔杖敲了敲懷錶，確認新組裝的魔咒能夠正常生效，又在上面套了幾個強有力的長效鐵甲咒，才將它遞給西莉亞。

西莉亞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面對這位過分熱情的教授，她緊張到幾乎要吐出來。

畢竟，弗立維一見到她就開始抽泣。西莉亞猜想他應該想要上來擁抱，但殘存的理智阻擋了他的腳步。

身材矮小的魔咒課教授抽抽搭搭地說：“噢，西弗勒斯，她都，都七歲了，卻還和我，和我差不多高，我是說，噢——！！”

西莉亞： =͟͟͞͞(꒪ᗜ꒪ ‧̣̥̇)

她死命拉住斯內普緊握的拳頭，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後將自己的手塞進去。

不是說拉文克勞都是智慧又冷靜的嗎？

為什麼他們的院長聽上去……恕她直言，就像一隻情感豐富的大頭娃娃？！

哦，不對，好像她的爸爸在媽媽面前時，經常也像個快樂的傻子一樣。

笑得她沒眼看。

西莉亞：我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斯內普握著西莉亞的手，臉上的表情略微緩和。他冷冷地盯著弗立維，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去唸一個閉耳塞聽。

他討厭很多東西，排第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哭！

順帶提一句，第一名是可惡的破特。

他不耐煩地打斷了弗立維的碎碎念：“需要我提醒你嗎，弗立維教授，我假設你來這裡並不是為了表演閉氣？”

他滿懷惡意地想，再多哭一會兒，這位小矮妖就會撅過去了。

“哦，當然，西弗勒斯。”弗立維這才止住哭泣，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很高興見到你，羅瑞安小姐。你繼承了你父親的血統和母親的美貌，可以肯定的是，你將來一定會是一位相當強大的巫師。”

西莉亞還沒有從剛剛的眼淚衝擊中緩過神來。她結結巴巴地回答：“謝，謝謝您，弗立維教授。”

斯內普暴躁地將懷錶塞給弗立維，示意他趕緊開始。

弗立維抹了一把眼淚，抽出魔杖開始工作。

轉移完成後，他突然低聲對斯內普說：“西弗勒斯，可以單獨和你說幾句話嗎？”

斯內普屈尊紆貴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瑞哈帶著西莉亞回到房間裡。

西莉亞搶先說：“西弗勒斯，昨天的書我還沒有看完，可以先回去看書嗎？”

她暗自腹誹，弗立維教授以為自己很小聲嗎？

(๑ŏ_ŏ๑)

斯內普“嗯”了一聲。

西莉亞和弗立維道過別，拉著瑞哈朝樓上走去。

弗立維看著她的背影說：“很聰明的女孩——就像當年她的父親一樣。西弗勒斯，你現在是她的監護人嗎？”

監護人？

斯內普一愣，還是不情不願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我是她的……教父。”他乾巴巴地承認。

“噢！”弗立維輕輕抽了一口氣，“難以想象。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西弗勒斯。我只是覺得你需要提醒，如果你想要和這個孩子長期相處的話，或許該學著去理解她的情緒。”

納西莎也是這樣說的。

斯內普有些惱怒地看著弗立維。

他們都這樣說，卻沒有人告訴他具體應該怎樣做。

弗立維見他沒有明白，索性直白地說：“她的歸屬感很差，西弗勒斯。儘管我們都知道，這裡就是她的家，但我並不認為她也這樣想。”

歸屬感？斯內普困惑地皺起眉頭，什麼叫做歸屬感？

或許我們不能嘲笑他的愚鈍。畢竟西弗勒斯·斯內普的一生始終在漂泊，一個從未擁有過家的人，怎麼會知道什麼叫做歸屬呢？

弗立維看著他直搖頭：“既然從道理上來說，你們是彼此的家人，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而她呢？儘管我只是個旁觀者，但我覺得有必要說，你們看上去更像是同居室友，而並不是真正的家人。”

弗立維銳利的目光穿過鏡片落在斯內普身上。直到這時，他才真正像是一頭敏銳的鷹。

斯內普盯著牆上捲起的牆紙，腦中思索著弗立維的話。

在過往的相處中，他不是沒有發現西莉亞的異樣。

這個孩子太過小心，常常會下意識地討好他。

她會因為打碎了一隻碟子，就急匆匆地伸手去收拾，反而弄得滿手都是傷。

又或者，因為夠不著架子上的零食罐，所以餓到有氣無力也不說話。

只是他一直刻意地忽略這些異樣，並且用表面上的祥和來說服自己。

他又是怎麼看待西莉亞的？

最初將西莉亞接回來時，斯內普將她視為一份責任——一份他身為教父必須承擔的責任。

他是西莉亞的合法監護人，必須對她的生活起居負責。他會供給她舒適的房間、足量的食物、必要的書籍和將來上學需要的物品。

這是他應當承擔的責任。

他們之間，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係。

然而斯內普驚恐地發現，如今再這樣想時，他打心底裡覺得不爽。

他開始捨不得這樣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用一種冷冰冰的、聽上去迫不得已的方式。

他們是家人，他想，什麼是家人呢？

暴力酗酒的父親，軟弱怯懦的母親，這些都是斯內普的家人。

可西莉亞是不同的。

他沒有辦法去形容這種感覺。他將它緊緊地攥在手心裡，溫暖的觸感灼傷了他的面板，但他仍然不願意放手。

或許他真的應該和西莉亞好好談談。

弗立維已經離開了。斯內普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但也沒心思在乎這些。

他轉過身，朝樓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