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調任平山知縣,又給小縣城來一道驚雷。
縣衙。
孫知縣得知此事,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賢弟啊,你知我從縣尉熬到知縣用了多少年...足足十年,賢弟真是後生可畏呀...”
孫知縣握著葉辰的手,眼睛淚汪汪的,知道有貴人相助葉辰。
一定是那個段百戶,早知道段大人如此有能力,他就主動承擔起破案重責了,好事又怎會落到葉辰頭上。
不過仔細一想,要是他去辦案,興許隔壁平山的侯知縣下場會是他。
想到這裡打了一個冷顫。
“咳咳,今日高興,不提往事。賢弟啊,你性子剛烈,老哥要多勸勸你,識時務者為俊傑,朝裡有人好辦事啊。
以後咱們互相幫襯才行。
這一百兩銀子一定要收下,到新地方置辦個院落當棲身之地。”
孫知縣又拍拍葉辰的手,從袖子裡遞過一張銀票。
“多謝大人厚愛。”
“哎,稱呼不對,你我同是知縣,怎可再稱我為大人呢,叫老哥就行了。”
葉辰收起銀票,他懂人情世故,但原則上的事情絕不讓步。
這次來找孫知縣,也正是為了案子而來。
“老哥,小弟這裡有件難辦的事,還請老哥指點一二。”
“賢弟且講。”孫知縣有些惶恐,被大理寺通報表揚的能官,居然有事難住他,還請教自己。
“我初到平山,手底下沒有使喚順手的人,您看能不能...”
“這個,這個。”
孫知縣打起小九九,要說捕快,平水縣的官差可圈可點,有責任心,從不欺負鄉里,調走誰都是損失。
而且自己還有一年就升遷,還指著這些人辦事呢。
但葉辰的面子又不能不給,為官之道在於四平八穩,萬不可得罪人,還是送個人情吧。
“你想調誰過去?”
“我全都要....”
……
孫知縣看到葉辰離開背影,狠狠啐一口唾沫,“媽的。”
心疼那一百兩銀票,更心痛平水縣的三班衙役。
幾乎乾坤大挪移,平山調平水,平水調平山。
奈何,葉辰說了,這也是段大人的意思。
錦衣衛惹不起啊。
衙門外。
段玉笑眯眯看著葉辰,說道:“如何,孫知縣討價還價了嗎?”
“沒有,我按照你說的,張口要全部的人,然後孫知縣爽快答應了。”
“呃,難道我看錯孫胖子的為人了,如此豁達???”
好吧,孫知縣如果知道還能討價還價,絕對哭死在廁所。
葉辰也不是故意刁難孫知縣,而是他想立刻展開偵辦工作。
手下沒有人,憑他一人很難作為。
另外一點,他信不過平山縣衙那些官差,所以才出此下策。
……
這兩日,段玉索性住在葉辰家,二人重新梳理案情,將範圍鎖定到平山縣孟門山附近。
那裡緊鄰官道,有條小溪貫通而過,山腳下有許多木匠作坊,更重要的是,那裡距離拋屍地點不足一里。
平山縣捕頭的口供就在段玉手裡,對案情有初步瞭解,孟門山一帶滿足全部作案條件。
“我們可以封鎖孟門山,逐一排查。”段玉說道。
“孟門山高百丈,附近鄉民幾乎全都是木匠,靠我們這一百來人,沒法封鎖的,就算調集大軍前來,沒有二十萬也圍不住此山。”葉辰回道。
“那豈不是無解...”段玉沮喪起來,如果一個一個排查,絕對會打草驚蛇,到底怎麼辦呢。
“其實事情也簡單,我有一法,可立刻鎖定犯罪嫌疑人是誰。”葉辰自信滿滿。
“什麼方法??”
然後段玉又看到葉辰在狡黠的笑,“你這人最討厭,每一次都賣關子,一點也不痛快。”
“呃,這不是還沒到任麼,等到了平山縣,看本官如何捉拿兇徒。”
其實並非葉辰故意賣關子,而是他那方法需要資料支援,統計學一句也講不明白。
不知不覺,二人拐入一個小巷,那是回家的必經之路。
忽然,葉辰皺起眉頭。
“怎麼了?”段玉不解問道。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桂花香?”
小巷靜得出奇,要不是葉辰提醒,段玉根本沒發覺這裡不對勁,周圍確實有淡淡的香味。
那是一種高階胭脂的香味,帝都皇宮大臣家裡才會聞到,顯然這種芬芳出現在小巷不合理。
“一會兒打起來,別亂跑。”
說罷,她唰的一聲,抽出繡春刀。
“道上的朋友出來亮亮相吧,本座看到你們了。”
話音剛落,刷刷刷,房頂上跳下幾人,將小巷堵得嚴嚴實實。
十分詭異的是,那些人,人手一盞紅燈籠。
“紅燈賊!”
“竟然狗官身邊有一條錦衣鷹犬,難怪會有髒水潑到我聖教頭上。”
說話之人發出冷笑。
“來人報上名來,我段玉不殺無名鬼。”段玉擺好架勢。
“區區一人在給自己壯膽嗎,本尊乃是紅燈聖教天女,不用做無畏抵抗,只會死得更快。”
自稱天女的女子,臉上蒙著薄紗,令人吃驚的是,僅用腳尖拄著地面,一身白色絲紗隨風飄擺,仙風仙氣。
天女!!!
段玉露出驚駭表情,傳說紅燈會只有一位天女,武功號稱天下第一,曾經與宮裡三名老供奉交手,不落下風。
那人竟然是天女。
段玉不得不謹慎起來,她眯著眼睛說道:
“妖女,今日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敢為難我等,信不信我這就放響雲箭,雲箭一響千軍萬馬來相會,你們若能在半炷香內逃出縣城,儘管來殺我。”
天女聞言也一愣。
這女子什麼身份,竟然帶著響雲箭,難道是錦衣衛千戶?
沒聽說過附近有錦衣衛千戶所啊。
但她並不慌,因為以他們的功夫而言,半炷香出城綽綽有餘。
獅子撲兔亦用全力。
天女不打算給女錦衣衛機會。
就當段玉以為對方被自己嚇到,伺機逃走之時,紅燈會的人動了。
唰。
那些人動作整齊劃一,迅速轉動紅燈籠,不知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正當二人困惑之際,砰,所有燈籠炸開,白色煙霧瀰漫整座小巷。
緊接著段玉噗通一聲倒地,葉辰倒在她身上...
待煙霧散去,小巷中沒有半個人影。
剛剛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了,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
等葉辰和段玉再次醒來時,已經在一艘小船上。
葉辰被綁在船槳上,段玉則被鎖鏈鎖著,身上掛著一個大鉛塊,嘴也被破布堵上。
“你們綁我來想幹什麼?”葉辰皺起眉頭問道。
“狗官作惡多端,看不出我們在替天行道嗎?”一旁女子厲聲訓斥。
“師妹,莫要和他們廢話,丟入河中餵魚。”
這時坐在船艙裡的女子,走出來,正是那位天女。
只不過天女這次未帶面紗,葉辰都看呆了。
那是一張絕美容顏,臉上竟看不出半點瑕疵,明慧的眼眸,吹彈可破的肌膚,以及櫻桃般的小嘴。
尤其是那女子一笑,千嬌百媚。
“怎麼,狗官臨死之時,還有非分之想?”
“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葉辰嚴肅的問道,因為他又聞到桂花香。
“我和你?狗官你想說什麼?找個蹩腳藉口求我不殺你?”
天女盯著葉辰眸子,奇怪了,按理說此人終日酒色,渾渾噩噩,為何眼神如此清澈。
“姑娘,月初你沒到過天水縣,沒去過南山破廟?”
葉辰也不敢篤定,當日玷汙自己的就是此女,似乎聲音不一樣。
“呸,狗官,大師姐月初正在總壇行祭奠之事,何時跑到天水縣與你相見...”
“小環!”天女一驚,立刻呵斥。
喚作小環的女子,馬上收聲,紅燈會祭奠乃是絕密之事,險些被狗官套去情報。
“大師姐...那狗官狡詐,我...我不小心說出口。”
小環惡狠狠看向葉辰,叫道:“狗官拿命來。”
葉辰一副無辜表情,貌似,自己就問了一句是不是見過一面。
是你自己突突突的交代事情,關我啥事。
看來那天給自己打賞的女人,不是她。
那小環來真的,一隻手舉起葉辰,馬上丟入河中。
這可把一旁鎖鏈上的段玉嚇了一大跳,扭動身軀,想阻止惡事發生。
“不是,你口口聲聲叫我狗官,我到底哪裡狗了。聽聞紅燈會自持為天道,難道老天眼瞎?”
“慢。”天女制止住小環,緩緩對葉辰說道:
“其實殺你用不著本尊親自出馬,但你的所作所為,實在罄竹難書,好叫你死個明白,我且問你,趙王妃是不是你殺的?”
“呃..”
“哼,還有朝廷李大人的孫女,也是你做的好事吧。”
“另外,我們還聽說,你強搶民女,強迫屬下獻出自己的妹妹,逼迫屬下剃髮為僧只是為了取悅自己,當真是色中惡鬼!”
“傳聞你看上染坊馮家的小妾,先奸後殺,怕事情敗露又殺車把式老王,最後馮老闆要去告御狀,被你惡人先告狀押入天牢。”
“最可恨的就是,居然把做得這些好事全都算到我們頭上,牽連平山縣無辜百姓百餘人處斬。”
“犯下滔天罪行,千年罕見,叫你狗官不為過吧?”
夜幕籠罩下,寒風凜冽,天女的眼神冷漠而銳利。
彷彿能透過葉辰的靈魂一覽無餘,她挑釁地將葉辰罪過一一數來,言辭間似乎已經判了他的死刑。
葉辰張口欲辯。
“呃...”他結結巴巴地試圖開口,卻被天女一眼制止,女人的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彷彿在嘲笑一隻可憐的小丑。
“這位千年一遇的惡人,你的罪行何其深重,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資格反駁嗎?” 天女冷峻的聲音如寒冰刺骨。
“我真的沒做過這些事情!”
葉辰一句為自己辯護,在滔天惡行前,蒼白無力,引來天女譏笑。
她不屑地撇撇嘴:“無辜?你這麼說真是太可笑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人渣!” 天女嘲諷地加重了語氣,彷彿站在道德的高處俯視一個可憐的罪犯。
葉辰感到震驚,“這些事到底聽誰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