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發現了一個狗洞。”
果然,茅廁旁邊牆根處,有個狗洞。
段玉聯想起那條沾滿黃泥的大腿,以及狗咬痕跡,瞬間腦補事情經過。
一隻野狗鑽入院子中,狗餓了想吃屎,結果往茅廁鑽,這時聞見不一樣的東西,於是刨開不太深的黃泥地,發現肉腿立刻叼走。
後來那條腿被叼到衙門口...
……
兩具遺骸送往停屍房。
葉辰決定親自審問嫌犯。
自家院子裡埋了兩具屍體,馮老七不做噩夢嗎?
連殺兩人,該多麼殘忍。
走入陰森牢房,很快見到嫌犯,那人身著號衣,頭髮上、身上全是鋪地的稻草。
臉被打得淤青,雙手血肉模糊,後背上全是血。
葉辰皺起眉。
很明顯嫌犯用過刑。
獄差大吼一聲:“馮老七,葉大人來提審,還不快點跪下。”
“大人,我全都招,求您別再用刑了。”
對於連環兇犯,葉辰根本提不起同情,只有憎惡,兩條鮮活生命,不管與兇犯有什麼過節,罪不當死。
那不僅是兩條生命,還是兩個家庭,有父母,有妻女,有兄弟。
他冷冷問道:“你怎麼殺人的,為何殺人。”
馮老七爬過來,趴在地上,說道:
“大人明鑑,染缸裡的屍體,乃是小人買的青樓女子。”
原來,馮老七懷疑自己的小妾勾搭男人,由此起了爭執,失手掐死小妾。
掐死的女人不是奴籍,因此馮老七需要償命,為了掩人耳目,將小妾塞入大染缸中,而那染缸就放在他的房間裡。
說到小妾遭遇,馮老七絲毫沒有悔悟,一個勁的說道那女人該死。
可惜沒找到情夫是誰。
真是個冷血的殺人犯,一條生命,僅僅懷疑她不忠就殘忍掐死。
“車把式老王呢,聽說你與他交好,為何也要殺他?”
“老王?”
“他不該趁我喝醉,看不該看的東西,反正我懷疑他翻看過我那染缸。”馮老七面露不屑。
“我把他碎屍萬段!”
“屋子裡放不下兩個染缸,於是把他埋了。”
馮老七惡狠狠說,彷彿不這樣做不解氣。
又一個僅被猜測就被殺的被害者。
馮老七屬於雙向人格障礙,平時一副老好人模樣,內心深處卻裝著魔鬼。
很可能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他恐慌過。
但在殺第二個人時,他所表現出來的,只有亢奮。
這類人真該死。
啪一聲。
葉辰合上卷宗,對這類人沒有什麼要說的。
見縣尉要走,馮老七立刻變個摸樣。
“大人啊!我馮老七一人做事一人當,分明只殺兩人,為何要我承認殺了五人!”
葉辰微微一愣,聽到馮老七繼續喊:“你們不能誣陷我,我馮老七不是糊塗鬼,若殺了那個人,會被凌遲處死的,不是我做的...”
此時獄差早把馮老七架回牢籠中,他還在歇斯底里的喊著。
五人?
葉辰聽完馮老七的話,心事重重回到衙門裡。
此時,孫知縣早已等候多時。
“恭喜葉大人,抓獲真兇,解我等燃眉之急!”孫知縣拱手道喜。
“何來之喜,那件案子並無進展。”
“賢弟,此言差矣...”孫知縣看了一眼門口,屋裡其他人立刻會意,走出房間,順手關上屋門。
大人們要談論大事了,不能聽的大事。
“賢弟啊,實不相瞞,馮老七已經簽字畫押了,趙王妃那件案子就是他做的。” 孫知縣得意地拿著一本奏章說道。
“不太妥當吧,孫大人。”
葉辰的眉頭微微皺起,心中對於偽造的不滿在激增,尤其那些逼供的手段更是深感厭惡。
“葉大人,我也是無奈之舉。坦白說,趙王妃的案子你能在四天內偵破嗎?” 孫知縣帶著一絲挑釁的笑容。
葉辰沉默不語。
“所以,這事情得有個交代。當然,兇手必須繩之以法,這是為了大義。” 孫知縣試圖解釋。
“不行!” 葉辰毫不猶豫地打斷。
“為什麼?” 孫知縣不悅地問。
“案子一日未破,奏章一日不籤。”
沒有葉辰的簽字,大理寺那邊會駁回奏章。
“哼!” 孫知縣有些生氣,手指著葉辰,“難道你同情那個馮老七?”
他心裡卻想另一回事,只是私自審問一個人犯而已,如此小事,卻被這廝借題發揮,不可理喻。
“那人死有餘辜。”
“那又為何!” 孫知縣嚷起來。
“因為停屍房躺著的無頭女屍,還有李大人的孫女,以及那枉死的趙王妃,她們的冤情誰來洗?
就因為咱們頭上這頂烏紗帽,要她們沉冤,難道孫大人的良心叫狗吃了?” 葉辰的聲音越發冷靜。
“你...” 孫知縣氣得說不出話來,對於葉辰的愚鈍感到無比震驚。
“你就等著革職查辦吧。”他撂下狠話,甩袖離去。
其實葉辰和上官爭執,絕無好果子吃,但他不能昧良心,這是他的做人原則。
……
案子彷彿回到原點。
葉辰回到家,決定從另一個方向入手調查案件。
他展開一張硬宣紙,正在上面寫寫畫畫。
段玉到訪。
她抱著胳膊,看葉辰畫什麼,竟然是一些奇怪的刀叉斧之物,尺寸極小,瞬間來了興致。
“葉大人對刑訊之事也有所涉獵嗎?”
“不曾涉獵,但是如果想要屍體說話,這些工具少不了。”
段玉杏眼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屍體還能說話???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葉辰安排書童去打造器具,與段玉一同出門,目標春江大酒樓,三班衙役全在那裡,今天葉辰請客。
路上,段玉看著葉辰白淨臉龐,淡淡道:
“孫常喜找過我。”
葉辰嚴肅道:“原則的問題,我一步不退讓。”
“其實這是本朝慣例,那些大人物只想要個交代,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交代,奏章裡寫明馮老七還有同黨未到案即可,這案子可以慢慢查。”
“哼,先不說對不對得起死去的冤魂,你想過一個問題沒有,當皇榜張貼那日起,兇手知道沒事了,定會浮出水面作案...”
段玉一愣,道:“那豈不是更好,我們或許能找到最新線索,將兇徒緝拿歸案。”
“可是,又會出一條人命。”葉辰聞言嘆息道,“難道你希望又一個花季女子被肢解嗎,當你在冰冷的停屍房面對屍體時,該如何和她講,因為我們結案而害了她。”
段玉低頭沉思,對這位小縣尉的認知再一次重新整理,天下還有如此善良之人。
“葉大人所言極是,下一步我們從哪裡著手調查?”
段玉對案件一籌莫展。
“此案難在沒有任何目擊者,也不知兇徒的動機,受害人都是毫不相關的人,當然也有共同點,她們全都是女性,匪夷所思的是拋屍地都選在衙門街。”葉辰分析道。
“您的意思還是案發地還在衙門附近?”段玉改了對葉辰稱呼,像是學生一樣傾聽。
“不,王妃在本縣界內官道失蹤,幾乎就是本縣的邊緣,李大人孫女失蹤地在南山,那裡也幾乎快要出縣界。”
至於無頭女屍,沒有任何線索。
葉辰沉思道:“從邊界到縣城至少半日路程,哪個兇徒會冒險帶著屍塊穿越大半個縣跑到縣衙拋屍。”
段玉聽後,驟敢腦子不夠用,實在說不通究竟哪個變態會這樣做,如果真這樣做了,等同於找死。
那需要怎樣的迷蹤術,況且發現屍塊全在早上,說明兇徒早就隱藏在縣城,難道殺人只為拋屍?
“真乃奇案也。”段玉徹底投降了,再想下去腦子會被燒掉。
葉辰一愣,旋即笑起來,彷彿想通了什麼,說道:“段大人所言為我開啟一扇門啊,殺人只為拋屍,那就不是兇徒所為了。”
段玉:“???”
“哈哈哈,一切等到無頭女屍開口陳述案情便可分曉,今日雖沒破王妃案,但也破了本縣有史以來最大殺人案,當慶賀。
段大人可與我痛飲一杯?”想通後的葉辰十分豁達。
“...葉大人您到底想通了什麼,可否告訴我,實在心癢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