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者腳上泥土很多，在縫隙間，發現那一抹暗綠色。
葉辰小心取出手帕，一點一點剝離綠色。
泥土脫漏後，露出發烏的指甲，在指甲縫裡，也有許多綠色。
段玉全程都在觀看。
看葉辰仔細剝離指甲縫，又看那些綠色粉末。
“收集這些泥土是何用意？”
“我想這就是關鍵線索，它能告訴我們，這條腿曾經去過的地方，是案發現場，也是第一拋屍地。”
“僅憑這些泥土？還有案發現場我明白，何為第一拋屍地，案宗上記錄，這條左腿，由衙門口發現，難道說還有其他拋屍地？”
葉辰笑了笑，指著泥土問，“衙門口那條青石路，會有黃泥嗎？而且，這條腿有咬痕...”
翻過大腿，呈現上下兩排牙印，除了虎牙部位是個孔洞外，其餘地方不明顯。
“這又何難解釋，必是野狗撕咬造成。”
忽然段玉想明白什麼，拍手叫道：
“我知道了，你是說這條腿是被野狗叼到衙門口的？我就說麼，哪個歹人如此膽大包天敢挑釁廟堂。”
“呵呵，不僅如此，還有一點你沒注意到。”葉辰笑而不語。
“是什麼？”
葉辰說道：“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然後他叫李捕頭進來。
“本官問你，衙門一兩裡之內有哪些染坊、胭脂作坊？”葉辰指著手帕上的綠色粉末問道。
捕頭撓頭說道：“回大人，在東街巷子尾有一家染坊，至於其他要麼在城門口，要麼在城外，不在您說的範圍內。”
“立刻派人調查染坊，同時排查染坊周邊一個月內的失蹤人口，另外留意誰家院子裡有黃泥地。”
“這個...”捕頭面露難色，又說道：“這染坊老闆是個忠厚老實之人，而且頗為熱心，您不會懷疑他吧？”
“怎麼，你認識他？”
“回大人，我家就在東街巷子住，街坊鄰居全都受過馮老闆的恩惠，逢年過節馮老闆還購買糧食救濟那些貧苦人。不僅如此，本縣鋪路造橋但凡善舉，馮老闆都慷慨解囊。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出天地不容的惡事...”
捕頭一說，葉辰印象裡還真有一號人，胖墩墩的，每次見到他總是打招呼，對衙門的事情特別上心。
那人不正是馮老闆麼。
“正因如此，我們才要還他清白，去查吧，莫要驚動他。”葉辰平靜說道，作為一位法醫專家，從來只尊重證據，哪怕嫌疑人拯救過地球，一樣將他繩之以法，否則就是對冤死者的不公。
“哼，葉大人，你莫不是看那馮老七老實，想要製造冤案吧？”李捕頭直起腰，與葉辰對視。
葉辰皺起眉頭，問道：“李捕頭請注意你的言辭。”
“我說什麼你心裡知道，其實你們這些做老爺的人，哪裡會查案，還不得靠我們去查，但是你做了什麼，上官將案子壓下來，你就亂了陣腳，今天叫兄弟們搜山，明天叫兄弟們搜河，要麼就是盤查每一個留絡腮鬍子的人。
案子大關係到烏紗帽，這些我們都懂。
案件沒有進展，我們比您還著急。
可這些都不是您要製造冤案的理由！”
龐捕頭怒氣衝衝的別過頭。
葉辰聽後頭大，上吊之前，確實釋出許多荒唐命令，尤其排查有絡腮鬍子的人，因為在原主印象裡，只有壞人才留絡腮鬍子。
段玉都聽愣了，聽了龐捕頭的話，發現這位小縣尉好扯淡。
“這次不一樣，儘管去查，很快有進展。”葉辰只能安慰這位盡職的捕頭。
“倘若沒有進展呢？”
“如果沒有進展，本官親自前往東街巷道歉，但如果有進展呢？”葉辰玩味的看著捕頭。
顯然隊伍心散了，不好帶，或許這是個收攏人心的好時機。
“哼，反正我會好好調查的，那馮老七要有問題，我妹子給你暖床。”龐捕頭在說氣話。
“好，一言為定。”沒曾想，葉辰迅速答應這樁賭約。
“你...葉大人請記住你說的話，我老龐就算舍掉這身官衣，也要揪著你去道歉！”
說罷奪門而去。
段玉搖搖頭，這位小縣尉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葉大人”她聲音很冷，“哪有睡人家妹子的道理，這樣做會傷了屬下的心，就算玩笑也不能。”
“段大人有所不知，老龐哪裡有什麼妹子，過去我確實做得欠妥，但現在不同了...”
過去是書呆子在辦案，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優秀的法醫專家，破案無數。
這些解釋不清。
“相信我，關於這條腿的案子，八九不離十。”
葉辰小心將大腿擺放在另一個桌子上。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何以說案發地範圍在一兩裡之內？”
“很簡單，因為那條野狗。
狗都有自己的活動範圍，我縣犬類屬於中小型犬，最多三四里活動範圍，如果叼著大腿跑，那麼範圍折半就是它的活動範圍了。
再加上這些綠色粉末，染坊裡會用到，或者瓷窯，瓷窯全在城外，所以苦主應該就在這一兩裡的染坊遇害的。”
“如果，腿是其他野狗爭搶中，被其中一隻叼到這裡，豈不是範圍更廣？”段玉總覺得推理有問題。
“哪有什麼爭搶，就一排牙印，而且從大腿上黃泥分佈來看，顯然從某處刨出來的，這也符合遠拋近埋的原則。”
“遠拋近埋？”這些概念聽都沒聽過。
“遠近是相對於兇手居住地或者犯罪第一現場而言，如果拋屍，證明兇手距離拋屍地點很遠，可以直接丟棄而不用擔心有人會找到他。
如果埋屍，那麼不會選擇去距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埋葬，因為太遠了不方便對屍體的掌握。
但是也有一些例外，比如癔症者作案，沒有正常人那樣考慮，一般而言衝動選擇就地拋屍，或者是就把屍體移動到附近的小樹林裡也是有可能的。
再比如孩童作案，由於孩童力氣小，一般很少會將屍體搬運到很遠的地方。”
“……”段玉張大嘴巴，好久後問道：“這些全都是從書中看到的？”
“呵呵，經驗之談。”
“照你這樣分析，那染坊有很大嫌疑，龐捕頭豈不是輸定了？”
“我和他打賭無非玩笑，他們被我拖累得很辛苦，案子辦完後，我會好好犒勞他們的。”葉辰笑了笑說道。
段玉聞言愣了愣，原來是這個打算，收攏人心。
其實她有句話咽在肚子裡，看這位葉縣蔚不像無能之輩，案件也取得進展，之前他為何會選擇輕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