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驚蟬做完人工呼吸,起身時才看到他已經甦醒了過來,黑沉沉的眸子平靜地望著她。

她跌坐在了草地上,頓時鬆了一口氣。

面前的少年也坐起身,捂著胸口,咳嗽了幾下,踉蹌地起身準備離開。

“許青空!”夏驚蟬追了上去,揪住了他溼漉漉的衣角,“去醫務室檢查一下吧。”

“不用。”

少年冷淡地說完,扯開了衣角,離開了。

看著他冷漠孤獨的背影,截然不同於那日在雨中為她撐傘的那個男人溫潤的氣質。

他怎麼會意外落水呢。

……

512大地震,c城的震感十分明顯,南渝大學所有的課程和教學安排全部停止了。

學校緊急組織人員,檢查教學樓和寢室宿舍的房屋安全,在操場上搭建了臨時避難帳篷,同學們三五成群地聚在寬闊的操場邊,避免餘震帶來的危險。

夏驚蟬好說歹說,才讓宿管阿姨同意她回宿舍換身乾淨的衣服。

陽臺穿衣鏡邊,她看到了自己。

細胳膊細腿,身材清瘦,長馬尾用一根淺綠絲帶隨意地繫著,碎髮垂耷在耳邊。

她的模樣仍舊是自己的,五官沒有變,肌膚瓷白乾淨如初雪一般,眸子水潤清透,自帶一股無辜乖巧的氣質。

所以不是穿到別人身上,她就是她自己——夏驚蟬。

記憶也漸漸湧入了腦海中,很零散,但足夠讓夏驚蟬抓到最關鍵的資訊——

穿越過來的她,在這個世界裡擁有自己的身份。

她從小無父無母,是福利院長大的孤兒,一直無人領養,刻苦努力地學習,高考考上了c城最好的高校——南渝大學,學習文學專業。

所以,她在這個世界上是有身份的,應該是夏沉光的同學,而不是他的女兒。

但不管身份如何變化,在夏驚蟬心裡,夏沉光永遠是她的爸爸,這一點不會變。

夏驚蟬的視線側移,看到了對面露天操場上的夏沉光。

陽光透過香樟林細碎的樹葉,在少年瘦削頎長的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正和幾個男生追追打打地搶著籃球。

此時他容貌還算青澀,五官長得很開,雙眼皮給人一種狗系大男孩的感覺,一米九三的身高再加上又純又清雋五官,讓他在校園裡極受歡迎,不久前還評選上了“校草”。

夏驚蟬眼眶微微溼潤。

籃球是夏沉光一生的遺憾,午夜夢迴,她無數次看到父親抱著籃球下樓,狹窄晦暗的巷子裡傳來砰砰的迴響,宛如少年堅實有力的心跳。

可是,那場比賽讓他右腿摔傷,再也無法踏上征途。

全國冠軍與他擦身而過,夢想隕落。

夏驚蟬暗暗發誓,現在重回20年前,有她的守護,絕不會讓遺憾再度發生。

她要讓父親成為球場上最閃耀的那顆星。

……

夏驚蟬溜達在校園裡,思忖著到底該怎麼讓老爸避開那一場讓他摔成殘疾的籃球比賽。

那場比賽,是屬於夏沉光和許青空兩個人的終極對決。

夏沉光和許青空是閃耀球壇的雙子星,兩人競爭多年,實力不相上下,誰也不服誰。

如果,如果他們不是對手,悲劇也許能夠避免。

甚至如果兩人沒有競爭、而是合作關係,不僅可以避開那場悲劇的比賽,還有可能讓夏沉光真正實現他世界冠軍的夢想!

夏驚蟬暗暗打定了主意,來到計算機學院,打聽有關許青空的訊息。

剛邁進大樓,便看到廳內的led螢幕上滾動播放著“恭喜本院12級軟體設計1班許青空同學榮獲全國acm大賽冠軍”的詞條。

她知道許青空在大學時期各類競賽拿獎拿到手軟,智商很高,屬於天才學神那一掛。

夏驚蟬見有女生抱著一份檔案走出大樓,連忙叫住她,向她打聽道:“你知道許青空在哪裡嗎?”

“你找許青空?”女生眸光流露出幾分疑惑。

“嗯,剛剛看到他落水了,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有點擔心。”

“難怪衣服都溼了。”女生漫不經心地聳聳肩,“不過剛剛體院的陳飛把他叫到後山花園了。”

“謝謝!”她跟女生道了謝,匆匆跑出大樓,女生連忙叫住她:“哎,同學!”

夏驚蟬回頭,卻見她欲言又止,猶豫著說道:“如果你想追他的話,我勸你…慎重。”

“為什麼?”

“你們其他學院的女生,可能不知道…他…”女生還沒說完,有幾個教授模樣的老者走出學院,她趕緊噤聲,只對夏驚蟬說,“聽我的就是了,別招惹他,離他遠點。”

說完,她便離開了。

夏驚蟬雖有些困惑,但沒有多想,朝著後山花園跑過去。

不管怎樣,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許青空挖到老爸的隊伍裡!

夏驚蟬剛到後山花園,便聽到草叢裡有動靜,她貓著身子走過去,躲在樹後面,赫然看到有幾個男生正在圍毆許青空。

少年衣服還溼著,被幾個高個肌肉男團團圍住、如困獸般。

“說清楚!你到底對我哥們做了什麼!”

許青空被那他們壓制在草地上,其中一人蹲下來,掐著他的下頜:“去你家一趟,回來直接嚇得住院休學了,他媽的,你家到底有什麼!”

“不說話是吧!”

說完,他站起身,抬腿狠狠踩在他的臉上。

少年冷白的臉上沾了草莖,咬著下唇,鴉黑的眸子透著倔強。

這一幕看得夏驚蟬頭皮發麻。

她以為大學時期的許青空,應該是意氣風發、矜貴優雅的…但眼前這個被人踩在腳下的少年,和她想象中他該有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就像野獸一般,粗重地喘息著,衣服上沾滿泥汙,骯髒不堪。

聯想到方才那女生的欲言又止,夏驚蟬逐漸明白,許青空並不是一開始就閃閃發光的。

就在陳飛握緊拳頭要暴揍許青空的時候,夏驚蟬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擋在了許青空身前:“住手,別打他了!”

她出現得太過突然,陳飛趕緊收住了拳頭的力道,暴怒道:“你誰啊你,多管閒事幹什麼?”

“我…我是他朋友。”

“唷,這神經病還有朋友?”陳飛笑了起來,“女朋友啊?”

“不關你的事。”

“跟他談戀愛。”陳飛點了根菸,睨著夏驚蟬,冷嘲道,“也不怕他弄死你。”

“你叫陳飛是吧,體院的。”

“對啊,你知道我?”

“我已經報告你們輔導員了,他馬上就過來,你們聚眾圍毆其他學院的同學,如果被學院知道,會有怎樣的懲罰不用我說吧。”夏驚蟬有理有據地分析著,“將來你們成了專業運動員,甚至有了名氣,就不怕被人挖出校園暴力的黑歷史?”

這話倒真是唬住了幾個男生,他們面面相覷,擔憂地說:“陳哥…她說的有道理啊。”

陳飛倒不是這麼容易被嚇到的:“什麼校園暴力,我們教訓他不是沒有原因,他怎麼對我哥們的,去他家一趟回來直接被嚇得精神失常了,天知道他幹了什麼!他能動手,我們就不能動手了?哪來的道理?”

夏驚蟬雙手張開,護在許青空身前:“反正今天有我在,你們休想再動他一根手指頭。”

幾個男生倒沒把夏驚蟬放在眼裡,只是她說叫了輔導員過來,讓他們有點拿捏不準:“陳哥,咱們還是溜了吧,萬一她真叫了導員來,那…那就麻煩了。”

陳飛居高臨下地睨著許青空:“今天算你運氣好,有這麼漂亮的妞幫你,下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我哥們一天沒好起來,我就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啐了一聲,轉身離開。

夏驚蟬鬆了口氣,回頭看看許青空。

他沒受太嚴重的傷,只是嘴角有點淤青。

她看到他的黑色單肩包掉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書籍,其中還有幾本從圖書館借來的外文文獻。

她替他收撿了散落得書,拍拍書包上的灰塵,遞過去:“許青空,你沒事吧。”

少年沉默地搖頭,借了書包,站起身準備離開。

夏驚蟬卻不想輕易放過他,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如觸電般,許青空立刻抽回手,皺眉望向她,矜持地說:“別碰我。”

“我沒有惡意。”女孩走到他面前,清澈爽朗地笑著,“你幫過我的,我也想報答你。”

許青空看著女孩的面容,如嬌豔盛開的白梔子,給人一種溫暖明媚的感覺。

他不記得哪裡幫過她。

“我不認識你。”

“沒關係,現在就認識啦。”夏驚蟬從衣兜裡摸出紙巾,輕輕替他擦拭嘴角的一絲血痕,“我救你兩次了,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明明…”

明明是那樣閃閃發光的男人,為什麼少年時的他…會這樣狼狽。

許青空不習慣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夏驚蟬卻不在乎他的逃避,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掉了嘴上的血跡——

“我叫夏驚蟬,如果你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記的話,也可以叫我小九,我爸爸就是這樣叫的。”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如羽毛般輕盈地撫過他的傷口。

這是許青空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溫柔以待的感覺。

不是拳頭,不是暴力,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粗糙生活,不是嘲諷和輕蔑,而是柔軟的語氣,是甜香的氣息,是能融化冰雪的溫暖…

“你有手機嗎?能不能給我一下。”

許青空摸出了手機,遞給她,她開啟螢幕,在手機裡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喏,這是我的號碼,不見面的時候,咱們簡訊聯絡哦!”

“……”

有不少狂熱追求他的女生,但這麼自來熟的,還是第一次見。

許青空看著通訊錄裡的號碼,終究還是編輯文字,輸入了她的小名:小久。

“不是但願人長久的久啦,而是九九八十一難的九。”夏驚蟬努力與他破冰交流,拉近彼此的距離,“我爸說我能平安長大很不容易,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才活下來,所以給我取名叫小九。”

看著少女明媚的笑顏,許青空很難想象她經歷過什麼九九八十一難。

她身上沒有苦難的痕跡。

不像他,滯重,陰鬱,在任何陽光都照不到的晦暗縫隙裡,野蠻生長,長成了這麼個怪物。

許青空重新輸入了她的名字:小9。

夏驚蟬看著這個十分方便的數字,無奈道:“這…也不是不可以。”

許青空接過了她手裡的紙巾,低頭給自己擦著嘴角的破皮,沒太多話說。

他是冷白皮,手指修長,骨節根根分明有勁,手背還有靜脈曲張的青筋凸起。

他的手漂亮得宛如上天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完美無瑕。

這雙手…據說未來保險都有好幾十個億。

“許青空,剛剛陳飛為什麼揍你啊。”夏驚蟬好奇地問,“說他哥們到你家,被嚇到休學?”

少年眼底閃過一絲陰鷙:“他活該。”

夏驚蟬感覺到了寒意,是那個在瓢潑大雨中給她撐傘的許青空身上沒有陰森冷戾。

她又想起了那個女孩的叮囑——

離他…遠點。

還有剛剛陳飛也這麼說:“你和他談戀愛,不怕他弄死你嗎?”

難道,難道他有暴力傾向。

怎麼會…

那個大雨天給她撐傘的溫柔男人,怎麼會有暴力傾向?

可如果是真的,該怎麼辦?

許青空何等敏感,一個眼神,就讀出了女孩情緒裡隱藏的戰戰兢兢。

她怕他。

她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怕他。

許青空頓覺沒意思,拎了沾滿灰塵的單肩包,轉身離開了空寂寂的荒蕪花園,將女孩扔在那裡。

即便她叫他的名字,他也沒回頭。

走出花園沒多久,兜裡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摸出手機,看到黑白螢幕上橫出一條簡訊——

小9:“不管怎麼樣,很高興認識你,許青空。”

小9:“還有還有,你不會游泳,千萬不要再去湖邊了,再失足落水,我可不一定能及時趕到哦!”

許青空伸手摸了摸自己乾燥鋒薄的唇,想到了女孩吻他時的柔軟。

他的情緒如二氧化碳一般,沉甸甸地壓在深井裡,封閉,自抑…

一絲新鮮的氧氣,被她用那樣的方式灌注到了他的世界裡。

……

黃昏時分,夏驚蟬來到了體育館。

場館內的通道里,張貼著招募海報,夏沉光自己組建了一個業餘的籃球社團,正在招募後勤、領隊和若干球員。

夏驚蟬被這支籃球隊的名字狠狠地尬了一下——

“宇宙第一牛逼籃球隊”。

她那成熟、穩重又溫柔的老爸,年輕時居然是這種傻逼風格!

將來這支籃球隊要是打職業賽,全國觀眾面前,解說員喊出“宇宙第一牛逼籃球隊”的時候,會不會十分羞恥。

籃球館空空蕩蕩沒幾個人。

剛發生了地震,這個時間留在室內不太安全,大家都去空曠的操場上避難了。

但男生們才不管什麼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只要不上課,一有時間他們就會跑去籃球館,肆意揮灑汗水。

觀眾席沒什麼人,但半場十分熱鬧,籃球落地的迴響如同心跳一般,起伏不絕。

夏沉光起跳蓋帽,隨即抱球衝破道道防線,三步上籃,身姿瀟灑,眼底激盪著前所未有的少年熱血。

夏驚蟬已經很久沒見過夏沉光打籃球了。

自從丟開球,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日如十年般,不過四十多歲頭髮都白了一半,暮氣沉沉,眼底黯淡無光。

此時此刻,看著他在球場上散發的少年氣息,那樣讓人振奮和鼓舞。

這時,夏驚蟬看到另一摸熟悉的身影。

徐文洋。

她可沒有忘記車禍前,在荷花池美食街,這傢伙對夏沉光的侮辱與報復。

不過,與那時候趾高氣昂的樣子截然相反。

此刻的徐文洋正在給訓練的籃球隊員們撿球,諂媚地討好著隊長夏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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