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

簡單的兩個字,溫柔,熟稔,彷彿他們不是初次相見,而是認識多年…

夏驚蟬鬼使神差地上了車,坐在了許青空身邊的位置。

男人遞來乾淨的毛巾,讓她擦擦溼潤的頭髮。

車裡有淡淡的梔子香,恰好是她喜歡的香型,音樂裡放著一首英文情歌,男人磁性的嗓音吟唱著:“i don’t nt to say goodbye,all i nt to do is live th you…”

是她最喜歡的一首英文歌。

車裡,夏驚蟬感受到了男人無處不在的壓力,她如同誤入了某隻雄性生物的私人領地,無處不在都是他強大的存在感。

小心臟,不禁撲通撲通地跳動了起來。

“許先生,謝謝您這麼好心送我回去。”

“小事。”

“請問,您…認識我嗎?”

她幾乎不敢正視他英俊的臉龐,視線側移,只看到他落在膝蓋上的手。

手指頎長,骨節根根分明,手臂冷白的面板上有青色的血管蔓延。

“我認識你的父親。”許青空沉聲說,“很久以前,我們一起打過球。”

夏驚蟬驚訝地望向了他,他眸子平淡如水,訴說著那一段塵封往事,“他退役前最後那場比賽我們打得很激烈,他受傷了,跟我有關係。”

“您沒有犯規。”夏驚蟬連忙道,“體育競技,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我爸從來沒怪過您。”

“我知道,他現在怎麼樣?”

其實,不太好,但夏驚蟬不願意多說,只是禮貌道:“還過得去,謝謝您的關心。”

兩人淡淡聊了幾句,便又陷入了沉默。

“要簽名嗎?”男人忽然提議,“我聽你的同事說,你是我的粉絲。”

夏驚蟬心想,肯定是小慧跟他對接工作的時候多嘴,不過他們竟然會聊起她。

“啊,好!我的確是您的粉絲,從小就看您的球賽。”

夏驚蟬慌忙從包裡翻找著紙和筆,找了半晌都沒找到。

因為許青空從來不給人簽名,即便今天過來接受採訪,夏驚蟬也沒有準備任何簽名紙。

但機會如此難得,她不想輕易放棄,從包裡摸出一包衛生紙:“您…介不介意簽在這上面。”

許青空:……

許青空從車內櫃子裡取出了一個封面印著澄黃小碎花的的筆記本,翻開,想了想,寫下了一句話——

少年無懼歲月長。

“送給你的父親,希望他振作。”

夏驚蟬接過筆記本,珍視地抱在胸前:“謝謝您,我會永久儲存的,絕對不會把它賣掉。”

雖然,許青空唯一的簽名本,屬於是拍賣級的珍藏品了,不知道多麼價值連城呢!

許青空嘴角提了提:“如果經濟困難,賣掉也沒關係,我再幫你籤。”

“您真好。”夏驚蟬很感動,試探性地問,“那要不要,加個聯絡方式?”

“我們還會再見面。”許青空看著她的眼睛,向她保證,“一定會。”

賓利車在荷花池市場停了下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空氣裡瀰漫著雨後清新的泥土氣息。

她抱著筆記本離開,走遠了回頭望望他。

賓利車還沒有離開,隔著漆黑的車窗,彷彿車裡的男人也正望著她,視線灼燙。

……

夏驚蟬一路小跑,朝著荷花池美食街深處走去,迫不及待想讓老爸看看她追星成功的簽名“戰果”。

卻遠遠看到有人找茬,把夏沉光的大排檔攤位都掀翻了——

“你這店,我買下來了,現在就給我搬走!”

說話的人,夏驚蟬認識,是夏沉光多年的“好友”徐文洋。

這傢伙幾年前發達了,開始各種找夏沉光的茬。

夏沉光皺眉說:“我的租約還沒到期啊,現在搬,你讓我到哪兒去找新的店!”

“關我屁事,現在這家店是我的,你給我滾,

夏沉光趕緊給那人遞了煙:“徐哥,看在大家都是老同學的份上,幫幫忙吧,我可以繼續給你交租。”

徐文洋擺明了是要公報私仇,用手指頭狠戳夏沉光的胸口:“夏沉光,夏隊,你以前不是挺狂的嗎?還校隊隊長,還全國冠軍,看看你現在,還不是要低聲下氣求老子幫忙。”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以前是我不懂事,徐哥,您幫幫忙。”

徐文洋冷笑,用煙盒敲著夏沉光的臉:“你當我為什麼花錢買這麼個破店,不就為了看看你這硬骨頭,有沒有服軟的那一天!”

“文洋哥,來,抽根菸,消消火。”

夏沉光陪著笑臉,給徐文洋點了煙,徐文洋享受著此刻凌壓老同學的快感,對著他的臉噴了一口煙:“想繼續做生意,也行啊,以前我想加籃球隊,你不讓,還嘲諷我籃球打得稀爛,你得給我道個歉吧。”

“道歉,馬上道歉!”夏沉光連忙低聲下氣道,“以前是我不好,徐哥您別跟我計較。”

徐文洋拉長了調子:“跪下來,我說一句,你跟著念一句,是我夏沉光狗眼看人低,我不是人,我真該死。”

夏沉光的手攥緊了拳頭,麥黃的小臂泛起了明顯的青筋。

“我給你三秒鐘,不認錯,你就別想在這一帶做生意了。”

想著復健的高昂費用,想著女兒夏驚蟬沒日沒夜的工作,想著壓在她單薄肩膀上沉甸甸的負擔,夏沉光緊咬著下唇,膝蓋緩緩地彎了下來。

周圍不少看熱鬧的好事者,有吹口哨的,也有拿手機錄影片的…

徐文洋得意地笑著,將菸頭狠狠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滋的一聲,男人眼尾紋顫了顫,筆直的背也躬了下來。

“沒想到我們戰無不勝的夏隊長,也有今天,哈哈哈。”

夏驚蟬忍著眼淚衝進了人群,將夏沉光扶了起來,悲傷又憤怒:“爸,這破店咱們不要了。”

“小九。”他眼底浮過一絲驚詫,“你怎麼來了。”

“我下班了,來接您回家。”

看到夏驚蟬,徐文洋眼睛跟著亮了。

這小美人可是荷花街最靚的妞,也不知道夏沉光什麼福氣,養了這麼個乖女,看得他眼裡心巴都在饞著…

“這樣,這店我可以繼續租給你。”徐文洋走過來,摸了一把夏驚蟬漂亮的臉蛋,“讓你女兒陪我一夜。”

女兒是夏沉光絕對不能觸碰的逆鱗,不管他平日裡怎麼對人點頭哈腰,只要女兒被欺負,血性一瞬間被激發出來,猛地一拳給徐文洋揍了過去——

“徐文洋,你狗|日的別欺人太甚了。”

此刻的夏沉光,暴怒地喘息著,如同被逼到絕路的困獸,剛剛下跪的窩囊樣一掃而空。

徐文洋重重摔在了地上。

別說,夏沉光一米九三的高個子,真要動氣手來,沒幾個人敢和他硬剛,徐文洋擦著嘴角的血跡,又氣又慫,踉蹌著站起來,嘴裡罵罵咧咧說要他好看——

“以後你也別想在這裡做生意了!”

夏沉光氣急敗壞說:“愛誰誰,這爛攤子我還不要了!”

說罷,他一瘸一拐將夏驚蟬拉到電動小推車邊,讓她坐上去,自己騎上車,載著她離開這裡。

……

晚風徐徐,街道邊,車流漸漸少了些。

夏沉光關心地問夏驚蟬:“閨女,今天相親怎麼樣,看上沒?”

夏驚蟬從後面抱著老爸勁瘦的腰,無趣道:“人家是家裡的獨苗,我怕我這一不小心把人家獨苗給摧殘了,多過意不去。”

“就知道窩裡橫,在我面前牙尖嘴利,外面受委屈,大氣不敢出一聲。”

的確是,夏驚蟬在單位裡是老好人,在朋友面前也總是捧哏的配角。

唯獨在夏沉光面前,她能短暫地做回自己。

她緊緊抱住了他勁瘦的腰:“不喜歡那個人,不,不只不喜歡,甚至很討厭,王姐剛剛微信訊息裡把我臭罵了一頓。”

“死婆娘,等著,老爸去幫你罵回來!說了不要她操心,非要介紹,什麼歪瓜裂棗都送過來腌臢我們小九的眼睛,可惡至極。”

迎著風,夏驚蟬笑了起來,將臉蛋埋進了夏沉光的衣服裡。

“不過小九啊,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孩?這前前後後也相了好幾個了吧,一個都沒看上?”

“我喜歡…我喜歡我爸這樣的,溫柔,脾氣好,也要對我好。”

“那不好找,像你爸這樣的絕世好男人,停產了。”

夏驚蟬不禁笑了起來:“其實,我今天遇到一個很溫柔的…”

“嗯?”

夏驚蟬立刻搖搖頭,把腦子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去。

她怎麼敢想肖想那個人。

“誰啊?”

“不是,我是想說,今天我們電視臺採訪許青空呢。”

驟然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夏沉光怔了一下:“許青空?”

“是啊,沒想到吧!”夏驚蟬趕緊從書包裡摸出筆記本,“他看起來好年輕!超帥的!”

能讓他這眼光高到近乎苛刻的外貌協會小公主誇一聲“帥”,還是“超帥”,想必許青空這些年保養的是真不錯。

“有多帥啊。”他漫不經心問。

“反正比你帥!”

“你別說,當年我和他還是大學同學,他的人氣比我差遠了。”

“這話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夏沉光笑了下,眼底卻泛起一陣苦澀。

曾經南渝大學的雙校草,也是球壇最耀眼的兩顆雙子星。

那場全國矚目的籃球賽裡,夏沉光被許青空壓制到了極點,節節敗退…拼盡全力搶來的那顆籃板球,讓他摔傷了髕骨,成了跛足殘廢。

從此以後,兩人南轅北轍。

退役後,夏沉光做生意虧光了所有積蓄,整日裡借酒澆愁,消沉潦倒。

從此以後,世界一片晦暗,再無轉機。

女兒是他苟活於世的唯一指望,現在的夏沉光,根本不敢回首曾經的夢想。

夏驚蟬摸出了筆記本:“說起來,許青空還給我簽了名。”

“是嗎?”

夏沉光看了眼筆記本上那幾個字:“這麼多年,他的字還是…”

忽然,他嗓音卡在了喉嚨裡。

“少年無懼歲月長。”

耳畔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如雷般轟鳴,響徹寰宇。

夏沉光猛地按下剎車。

遠處一輛醉駕的大卡車歪歪斜斜呼嘯而至,刺目的光照得夏驚蟬睜不開眼。

剎那間,世界崩跌。

潺潺的鮮血在柏油路面緩緩流淌著,染紅了筆記本上那一行遒勁的小字。

少年無懼歲月長。

彼岸,尚有榮光。

……

一陣地動山搖之後,寂靜的夜空變成了湛藍的夏日澄空,耳邊傳來沸騰的喧囂聲。

烈日灼灼,燙得夏驚蟬幾乎睜不開眼。

什、什麼情況!

她和老爸不是被大卡車撞飛了嗎。

可此時此刻,她卻好端端站在南渝大學的香樟樹下,看著好多男生女生驚慌失措從宿舍樓裡跑出來。

“地震了!臥槽。”

“搖得好凶哦!”

“哪裡地震了啊?”

“不知道啊。”

夏驚蟬眼睜睜看著她爸夏沉光,從男生宿舍樓跑下來。

他穿著一條海綿寶寶褲衩子,手裡還抱著他的寶貝籃球,驚慌失措地左顧右盼——

“我的媽,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地震。”

夏驚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彼時的夏沉光,沒有法令紋、沒有眼袋、沒有黑眼圈、更沒有半頭白髮…他還是那張泛黃畢業照裡那個顏值逆天的英俊少年。

夏沉光注意到對面有個女孩直勾勾盯著他,老臉一紅,下意識地用籃球擋住下面的卡通褲衩。

“爸!”

女孩衝過去,用力抱住少年寬闊的肩膀,“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好危險啊剛剛真的…還以為要跟你天人永隔了,你要是沒了,我們家連出殯送葬的錢都沒有,說不定我還要繼承你的各種花|唄借|唄…嗚嗚嗚…”

籃球,落在地上。

夏沉光嘴角咧咧著,看著撲進懷裡的小姑娘,腦子懵了幾秒。

她叫他啥?

爸.?

他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像投降一般舉起來:“不是,這位同學,你…剋制剋制,如果喜歡哥請走流程追,先去我副隊長那兒登個記,我…我現在不太方便。”

這會兒啥也沒穿,就頂一條褲衩!

多羞澀。

夏驚蟬鬆開他,看著少年又狗又青澀的模樣,恍然明白了。

年輕版老爸不認識她。

所以,只有她一個人穿越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你未來的女兒。”

“你…腦震盪啦?”

夏驚蟬仍舊像小時候對她老爸撒嬌一樣,依戀地抱著他:“我在這個世界上無親無故的,只有你了。”

“不是,你這…”

夏沉光仍舊保持著雙手高舉的投降姿勢,看著懷裡的少女:“能不能先鬆開我,如果是想談物件,請走流程追,別一來就動手動腳啊,女孩子家的,多不矜持,別人看到了影響也不好。”

夏驚蟬擦掉了眼角溼潤的水光,盯著她爸看了許久,臉上綻開一抹明豔的笑容:“誰要追你啦!”

“你不追,你幹嘛這樣。”

“你是我爸啊。”

“……”

夏沉光看著她坦率清澈的眼眸,懷疑這姑娘是不是在跟他玩一種很新的東西。

“你到底想怎麼樣。”夏沉光無奈地扯開手,“直說吧,想要什麼。”

“你有錢嗎?我剛穿過來是晚上了,剛忙完工作,晚飯還沒吃。”

夏沉光:“……”

小姑娘可憐唧唧地望著他,撒嬌地喚了聲:“爸,我好餓~”

五分鐘的軟磨硬泡之後,小姑娘心滿意足地將二十元錢揣進兜裡:“我先去食堂看看,晚些時候再來找你噢!”

夏沉光看著走遠的小姑娘,反應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是不是…

被騙了?!

……

夏驚蟬在食堂填飽了肚子,心情舒暢地在南渝大學的校園裡溜達著。

經過校園公告欄邊,她恍然看到今天的日期——

2008年5月12號。

這場車禍,讓她穿越了二十年,回到了夏沉光的大學時代。

夏驚蟬還沒來得及理清混亂的思緒,忽然聽見身邊有女生尖叫了起來。

她抬頭望去,只見那女生指著遠處的湖面,戰戰兢兢顫聲道:“有人…落水了!”

救人要緊,夏驚蟬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果然看到湖中飄浮著一抹黑色的影子,絲毫沒有掙扎,平靜地迎接死亡的到來。

南渝大學靜沉湖很大,也很深,此刻地震發生不久,大部分同學都聚集在空曠地帶,湖邊人煙稀少。

夏驚蟬沒有任何猶豫,如游魚般入了水,游到那人身邊,奮力將他攥回了岸上。

他已然不省人事。

夏驚蟬撩開他額前溼潤的髮絲,看到了他蒼白的臉龐。

少年輪廓鋒利,五官清晰,利利落落的英俊。

夏驚蟬的心臟彷彿跳空了半拍。

是他。

在夏驚蟬的記憶中,他和她分別才將將幾個小時,成熟優雅的許青空不復存在,出現在她眼前的是這個奄奄一息的蒼白少年。

心裡那一陣沉悶的鈍痛感再度襲來。

用力按壓著少年堅實的胸膛,同時捧著他的臉,為他做人工呼吸。

就在她覆上他薄唇的那一瞬間,許青空睜開了眼。

鴉黑無瀾的眸子,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她。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無懼歲月長

——來自網路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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