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沒讓傅行司幫忙。
她單腳跳到衛生間，簡單地的洗漱了一下，回來就躺在病床上睡覺了。
傅行司有輕微潔癖。
他把陪護床伸展開之後，用溼紙巾擦了又擦，確定上面擦乾淨之後又用幹紙巾擦拭了一遍，他慢條斯理地把毯子鋪到陪護床上，又把沈妄川給他帶來的枕頭放在上面。
等做好這些，他才看嚮慕晚晚，“我關燈了。”
“哦。”
關掉燈，房間陷入一片漆黑。
慕晚晚聽到傅行司走過來，躺在陪護床上的聲音。
陪護床離病床很近，只有一掌之隔。
慕晚晚一扭頭，就能看到他。
她有些恍惚。
傅行司沒醒的時候，他們倆就睡在同一張床上，距離就跟現在差不多。
明明他醒來的時間並不長。
但她已經有恍若隔世的錯覺了。
她調整呼吸，閉上眼睛平躺在床上，儘量不讓自己受他影響。
“困嗎？”
傅行司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慕晚晚昨夜反覆高燒，沒有睡好，這會兒已經有些疲倦了，聽到傅行司的話，她又打起精神，“還好。”
“聊聊？”
“聊什麼。”
傅行司平躺著，他枕著雙臂，一條腿伸直，一條腿蜷起，姿態隨意，瞥了眼病床的方向，他狀若不經意地詢問，“你有喜歡的人？”
“……”
又試探她？
慕晚晚有些煩躁，“是。”
聽出她的不爽，傅行司頓了頓，“我就是隨口問問。”
“你還想問什麼，一次性問完好了。”
傅行司確實有些好奇，“既然喜歡，為什麼沒跟對方在一起。”
“……”
慕晚晚在黑暗中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才故作輕鬆地開口，“人家又不喜歡我。”
傅行司揚眉。
客觀來看，慕晚晚非常優秀。
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高學歷，高顏值，性格也不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只有她挑選別人的份兒。
對方竟然不喜歡她？
傅行司有些意外，感受到慕晚晚情緒低落，他開口道，“那對方挺瞎的。”
“……”
慕晚晚嘴角抽搐。
她眼神詭異地看了傅行司一眼，沒說話。
光線昏暗，傅行司沒發現慕晚晚的眼神，他開導她，“你還年輕，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如換個人喜歡。”
“換誰，你？”
“別喜歡我。”傅行司聲音平靜，“會受傷。”
他對自己的認知倒挺清晰。
慕晚晚沉默片刻，“你放心，我不會換人喜歡，所以不會喜歡你的。”
“還挺固執。”
“你不懂。”慕晚晚笑了笑，“年少時遇到太驚豔的人，註定沒辦法再喜歡別人了。我喜歡的那個人……他什麼都好，只是不喜歡我而已。”
“……”
聽她不喜歡他，傅行司反而設身處地地為她考慮起來，他想了想，鼓勵她，“既然這麼喜歡，就放手去追。”
“追不上了。”
“為什麼？”
慕晚晚只是想讓傅行司放心，讓他知道她不會糾纏她，哪知道傅行司這麼八卦，竟然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扯了個理由，“他死了。”
空氣倏然一靜。
這一招很好用，傅行司果然不說話了。
慕晚晚鬆口氣。
她略心虛地看了眼傅行司。
其實她也不算咒他吧，嚴格來說，他可不就是死過一次的人嗎。
片刻後。
傅行司啞聲開口，“抱歉。”
“沒事。”慕晚晚清清嗓子，“都過去很久了。”
傅行司沉默下來。
空氣裡氣氛有些僵硬。
慕晚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把被子拉過胸口，誇張地打了個哈欠，“困了，睡吧。”
“嗯。”
“晚安。”
“晚安。”
慕晚晚閉上眼睛，強行清空大腦，努力讓自己放空。
幾分鐘後。
傅行司聽到慕晚晚均勻的呼吸聲。
他側首看她。
病床靠窗，窗外的微光順著玻璃灑下來，他於微光中看到了她恬靜的睡顏，睡著的慕晚晚渾身散發著歲月靜好的氣息。
下一秒。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一腳蹬開了被子，她趴在床上，非常沒有形象，像只失去意識的青蛙。
“……”
傅行司嘴角抽搐。
好吧。
他收回歲月靜好這種形容詞。
傅行司伸手拉起被子，替她蓋住腰腹。
他重新躺了回去。
傅行司對睡覺的地方非常挑剔，身下的陪護床又硬又小，伸直雙腿後，他兩隻腳都懸空在外面，非常不舒服。
傅行司以為自己又要失眠。
但跟慕晚晚共處一室，鼻翼間滿是那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草木香，他閉著眼，昨夜徹夜未眠的疲憊感終於後知後覺地席捲全身。
傅行司閉著眼，很快就陷入沉睡。
……
次日。
秦心怡輾轉反側一夜未眠之後，起床後連早飯都沒吃，就直奔傅家老宅去了。
傅家老宅跟檀宮距離不遠。
同樣是在海城西郊的別墅區。
跟西式風格的檀宮不同，傅家老宅這邊是純中式的園林建築。
院子裡假山堆疊，小橋流水，恍然間有種進了蘇式園林的錯覺。
屋子裡也是純中式的裝修。
客廳裡是一套樣式繁複的紫檀木傢俱。
目之所及，字畫，瓷器，擺件，處處透著厚重的文化氣息。
“秦小姐請坐，我們夫人馬上就過來。”
“好的。”
秦心怡坐在紫檀木沙發上，傭人給她送來一杯茶，她不懂茶，但從茶葉的色澤和香味來看，也知道是好茶。
秦心怡有些緊張。
為了緩解情緒，她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滿口留香。
片刻後。
有腳步聲傳來。
秦心怡立馬扭頭看過去，就看到傅夫人穿著一身飄逸的亞麻色連衣裙緩緩走來，她頭髮用一根烏木簪子隨意盤起，露出一張保養得當的臉龐。
傅夫人今年六十五歲，但她身材纖細，面板白皙，再加上精氣神很好，看上去就像四十多歲。
她身上沒有珠寶。
只在腕間戴了條通透碧綠的翡翠手鐲，她唇角帶笑，緩步而來，整個人都散發著高貴優雅的氣息。
秦心怡趕緊站起來打招呼，“伯母好。”
“好。”
見秦心怡繃直了身體，傅夫人唇角帶笑，“不用緊張，坐吧。”
“謝謝伯母。”
見傅夫人面容溫和，秦心怡鬆口氣，緊張感也隨之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