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孟鈺低頭看了眼他手裡提著的袋子，半透明的包裝袋，裡面盒子裡裝的芒果清晰可見。
孟鈺捏緊手指。
傅行司對芒果過敏，而且是非常嚴重的那種情況。
剝了皮的芒果，只要直接接觸面板，他面板的接觸面就會立馬冒出紅疹，需要立刻去醫院接受治療。
他不能吃芒果。
所以。
這水果他是給別人帶的，這樣的分量，顯然不是小孩能吃得完的，毋庸置疑，他是給慕晚晚帶的。
曾幾何時。
她的喜好才是傅行司放在心上，最關心的事情。
而現在。
慕晚晚取代了她的位置。
孟鈺定定地站在走道里，腳步沉重，再也無法挪動半分，傅行司也沒動，兩人隔著大約兩米的距離，互相看著彼此，一時間，空氣凝固，彷彿時間暫停。
片刻後。
走道的感應燈倏然變暗。
像是按了開始鍵，對視的兩人也終於移開了目光，傅行司往前走了一步，感應燈再次亮起，他漆黑的眸子，夜一樣又黑又沉，“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言語冰冷排斥。
顯然，他並不希望看到她。
孟鈺心裡一片酸澀，她垂著眼睛輕聲說，“我在這裡買了房子，現在我是你的鄰居。”
海城房子多了去了。
孟鈺別的地方不買，偏偏買了這個小區，且跟他還是同一棟，已經說明問題了。
傅行司眸色沒有一絲溫度，“你想幹什麼？”
“我，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
“你以為自己是金子？”
“啊？”孟鈺被問懵了。
“離近了多看兩眼，會讓人心情愉悅還是怎麼？”傅行司毫不客氣地說，“我只需要你離我遠點。”
“……”
孟鈺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當年她和傅行司戀愛的時候，傅行司會把所有的溫柔都給她，那個時候，他也會像現在這樣，語氣凌冽地拒絕身邊所有的曖昧。
她那會兒覺得特幸福。
可現在，慕晚晚成了被偏愛的那個，而她成了那個被拒絕的曖昧。
“傅行司，我們以前是男女朋友啊。”
“所以，不要破壞以前的孟鈺在我心裡的印象。”
話落。
他不再理會孟鈺，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孟鈺終於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傅行司皺著眉頭就要甩開她的手，可下一秒，孟鈺卻抬起眼睛，眼眶通紅地看著他，叫了聲他的名字。
“行司哥哥……”
“……”
傅行司腳步一頓，他倏然扭頭看向孟鈺，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顫。
孟鈺眼淚掉下來。
她哽咽道，“你明明答應過我，只對我一個人好……你騙人。”
“……”
傅行司喉結滾動，卻說不出話來。
一秒。
兩秒。
五秒鐘後……
整個走道只有孟鈺隱忍的啜泣聲，傅行司捏了捏眉心，語氣沒有剛才那樣生硬，他問，“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上次撞了頭之後。”
孟鈺哭著看他，“我花了十幾天時間，才把所有的記憶找回來……我好想回來找你，可你身邊卻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
傅行司抿了抿唇，“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孟鈺失控地抱住他的腰，嗚咽著，“你知不知道，我恢復所有的記憶之後有多痛苦，我寧可渾渾噩噩地活著，也不想清醒過來之後，發現你已經成了別人的男朋友。而那個人，偏偏還是慕晚晚……這段時間，我無數次想給你打電話發資訊，卻又不敢。”
“嗚嗚，我們明明說好了，等我畢業咱們就結婚的啊，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
是！
當時他們被綁架的時候是五月份，那會兒孟鈺已經完成了所有學分要求，透過了必修課和選修課，以及畢業論文和答辯。
距離孟鈺拿畢業證書，只剩下一個多月。
那會兒。
他們已經提前選好了婚紗婚戒，選定了國外的一個小島作為婚禮現場，甚至連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名單都在擬定了。
那場綁架，毀了所有的一切。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傅行司心情複雜，感受到懷裡的孟鈺哭到顫抖，他輕嘆一聲，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對不起。”
“……”
孟鈺眼淚流得更急了。
這會兒她的眼淚情真意切，因為這是她回國之後，傅行司對她態度最好的一次了，她急切地抓住傅行司的小臂，“行司哥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孟鈺……”
“我知道！”
孟鈺打斷他，“我知道你現在有女朋友，我不怪你，當年是我先從你的生活中消失的……我不能要求你守著回憶過日子。我也知道，這種話很不道德，我連問都不該問。可我愛你，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哪怕被別人罵成小三，我還是想跟你重新開始。”
“……”
傅行司眉心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他嘴唇微動，孟鈺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緊緊抓住他的袖子，急聲道，“你怕會傷害晚晚是不是？沒關係，我可以補償她。”
她有些無措地開口，“只要她願意成全我們兩個，我可以放棄所有能放棄的……我什麼都不跟她搶，我可以這輩子都不再跟外公外婆還有舅舅他們來往，我把外公外婆他們都還給她。如果還不夠……我可以把從小到大外公外婆給我的所有東西都給她。”
“我還可以跟她負荊請罪，我……”
“孟鈺！”
傅行司加重語氣打斷了她。
孟鈺聲音一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裡啪啦往下掉，她的聲音弱了下來，“還是不行嗎……”
“對不起！”傅行司緩慢而堅決地推開她，“跟晚晚沒關係，是我不願意。”
“為什麼？”
“是我的原因。”這話對孟鈺來說有些殘忍，但他不得不說，“是我不想重新開始。”
“我不信！”
孟鈺像是受了重創，不敢置信地退後兩步，她捂著耳朵，像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拼命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明明跟我說過……你說過這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只愛我一個人的……”
“……”
這話他是說過。
但……
傅行司狠下心說，“當時的承諾是真的，但現在不愛了……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