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蕭燁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所以。
抵達病房的時候，慧姐被主治醫生支出去了，院長親自過來了一趟，陪幾人進了病房。
看到病床上骨瘦如柴，渾身連滿管子的慕詩雅，老兩口眼睛一顫。
老太太走到床邊，拉住慕詩雅的手。
她的手瘦到硌人。
老太太緊緊握住慕詩雅的手，淚溼眼眶，“怎麼了，她這是怎麼了？”
院長嘆道，“車禍成了植物人，已經五年了。”
“五年？”
“是的。”
老太太喉頭一哽，這五年來，她的孩子竟然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是她的錯。
她找到她的時間太晚了。
老爺子和老太太圍在床邊，蕭父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彷彿風一吹就會碎掉的妹妹，偷偷擦了把眼淚，他想到的是更現實的問題。
“這樣的治療，每年的費用不在少數吧。”
“是。”
院長點點頭，“病人剛送來醫院的時候在ICU，每天的治療費用都在六位數，後來雖然轉入了普通病房，每天的費用也在一兩萬的樣子，再加上一個護工，每年在醫院的費用都在七八百萬左右。”
說到這，院長忍不住感慨起來，“這樣的治療費，別說一般家庭，就是有些資產的家庭也承受不起。這些年，是病人的兩個女兒不肯放棄，變賣了所有的家產，還……總之犧牲了很多，要不然病人不可能撐到今天。”
院長是知道內情的。
但他不能說，見蕭家的人對慕詩雅充滿善意，就挑了自己能說的說，“那兩個孩子是真的不容易，就最近，聽說她們繼承了病人給她們的遺產，日子才好過點。對了，她們今天上午才帶著孩子來醫院看過病人呢。”
“……”
蕭父動容。
剛才看到兩個外甥女住在那樣地段的小區，精氣神也不錯，想著她們應該是不缺錢的，卻沒想到。
她們竟然這麼不容易嗎。
蕭父內心充滿了愧疚。
當年要不是他弄丟了小妹，小妹的人生軌跡就不會發生改變，說不定就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老兩口平靜下來後，就跟院長去了院長辦公室。
幾人事無鉅細問起了慕詩雅的病情，院長也沒隱瞞，把情況跟幾人一一說明。
“謝謝。”
“蕭先生客氣了。”
臨走前，蕭父把名片留給院長，懇切道，“以後慕詩雅有任何情況，麻煩院長第一時間聯絡我。”
“不麻煩不麻煩，只是……畢竟是病人的隱私，能否問一下，蕭先生跟慕女士……是什麼關係？”
“妹妹！”
蕭父沒有隱瞞，看了眼病房的方向，輕嘆道，“那是我失蹤多年的親妹妹。”
“……”
院長愕然。
蕭父又交代了一句，“我妹妹的那兩個女兒還不知道這件事，麻煩院長暫時不要在她們面前透露。”
“我明白。”
蕭父退休前是京官，且職位不低，現在雖然退了，但他大兒子，也就是蕭燁的哥哥，還留在政壇，院長對他完全不敢怠慢。
送走了蕭家人。
院長轉身回了辦公室，他想了想，覺得這事兒不能瞞著，到底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老爺子，剛才蕭家的人來醫院了，是，就是京城的那個蕭家……”
……
出了醫院。
車子直奔蕭燁在海城的高階公寓。
老兩口還沒緩過來，眼眶通紅，坐在後座好半天都不說話，蕭母想安慰，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小妹活著。
卻又沒完全活著。
老兩口找了女兒幾十年，再相見卻是這種畫面，老兩口內心的難受，又豈是三言兩語能撫平的。
“奶奶，你說說話，你別這樣，你這個樣子，我都不確定帶你們回來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了……”
蕭燁心裡也有些不安，他就是怕老兩口接受不了事實，所以才沒敢第一時間帶他們來醫院，而是先去帝景花園那邊見慕晚晚和慕早早。
老爺子握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回過神來，她抬頭，看著兒子兒媳和孫子擔心的眼神，偷偷擦了擦眼角，“說什麼胡話，奶奶最大的心願就是在有生之年找到你小姑姑，你知道你小姑姑的訊息卻藏著不告訴奶奶，奶奶才會難過。”
“幾十年，能發生的意外太多了，不管怎麼樣，還能見到你小姑姑，奶奶就覺得很高興了。”
蕭燁鬆口氣。
老太太看著蕭燁的眼睛，“你姑姑的情況，你應該都查清楚了吧，跟奶奶說說，奶奶……想知道她的成長。”
“好。”
蕭燁確實把小姑姑的生平都查清楚了。
他沒有隱瞞，事無鉅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跟幾人說了一遍，幾個人聽得很認真，知道慕詩雅有個疼她愛她的養父母，老兩口稍稍欣慰。得知慕詩雅遭遇婚姻的背叛，又遇到車禍，還被前夫坑了一把的時候，老兩口眼眶愈發通紅。
蕭燁遲疑了片刻，才跟老兩口說，“剛才咱們在帝景花園看到的那兩個小男孩，是晚晚的孩子。”
老兩口立馬看向他，“晚晚結婚了？”
“沒。”
蕭燁垂著眼，說出自己的猜測，“按時間推測，她那兩個孩子，是在小姑姑車禍，她們姐妹倆變賣了所有的財產之後懷上的。”
“……”
老兩口聽懂了。
也就是說，當初她們姐妹倆走投無路的時候，慕晚晚為了籌錢救慕詩雅，做了……不好的事情。
想到姐妹倆那明豔的容貌，老太太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巨手狠狠攥住，呼吸都變得疼痛起來。
那是她們蕭家的孩子啊。
原本應該像孟鈺一樣，過著衣食無憂，不知人間疾苦的生活，可她們卻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被生活逼到這樣的絕境。
老太太抹了把淚，眼神重新變得堅毅起來，“阿燁。”
“在呢在呢。”
老太太咬牙切齒，“把唐見禮跟莊倩那兩個王八羔子的墳給我掘了，他們把我女兒和外孫女害成這樣，沒資格入土為安！”
蕭燁精神一振。
是啊。
他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呢。
人死了墳還在啊。
他立馬拍著胸脯應了下來，“這事兒包我身上！”
“你剛才說晚晚現在正在跟傅行司談戀愛？”
“對。”
老太太皺眉。
傅行司跟孟鈺的那段戀情，她也是知道的，她問蕭燁，“那小子對晚晚是認真的嗎？”
“應該是吧，瞧著挺上心的，但他不知道晚晚有兩個兒子的事兒。”
“嗯。”
老太太護短道，“晚晚不告訴他，應該是怕他接受不了，這年頭，這麼體貼的女孩子不多了。”
蕭燁，“……”
蕭父蕭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