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冉並沒有被安慰到。
她知道的。
她這個年齡的小孩，小時候都在搞計劃生育，很多人為了生兒子，會選擇把剛出生的女兒丟掉。
她覺得自己可能也是這其中之一。
顧冉把紙巾捂在臉上，紙巾很快就溼成一團，她抬起頭，哽聲說，“怪不得你好多年都不肯叫我姐，你早知道我不是你姐了。”
“……”
顧景然喉結滾動，“我不叫你姐，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顧冉追問。
“……”
她被淚水洗過的眸子黑白分明，帶著少女獨有的天真懵懂，顧景然看著她的眼神，突然有些挫敗，他避開她的眼神，沒直接回答她，只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哦。”
顧冉又開始無聲流淚。
顧景然蜷起手指。
他想抱抱她，又遲疑著不敢動手。
“顧景然。”
“嗯！”
顧冉終於忍不住，抱住顧景然的脖子，把臉埋進他懷裡，她大聲哭起來，“你沒有良心，我難過成這樣，你都不知道抱抱我，嗚嗚嗚，你果然沒把我當姐姐。”
“……”
顧景然身體一僵。
他低頭看著懷裡把眼淚鼻涕都往他毛衣上蹭得顧冉，眼皮子跳了跳，他忍了忍，到底沒把她推開。
嘆口氣。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
兩個人跑得匆忙，外套都沒穿，顧冉就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打底衫……少女的腰肢盈盈一握。
顧景然像是燙到了一樣，手剛落上去，就飛快地縮了回來。
她說得沒錯。
他……確實沒把她當姐姐。
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總之，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小心隱藏著自己的感情。
可還是被心思細膩的爸爸發現了。
那天，爸媽趁顧冉出門，把他叫到書房，嚴肅地找他談話，爸媽的意思很明確，他們不希望目前的家庭情況有所改變。
青春期的少年，感情最容易變化。
最重要的是，顧冉一直把他當成親弟弟，對他根本就沒有別的感情。
他據理力爭。
爸媽見他這麼堅定，猶豫片刻後，最終退了一步。
他們提了條件。
讓他必須以優異的成績考到世界前十的外國大學，大學期間不許回國，最少在國外生活四年，如果四年後，他對顧冉的感情依舊這麼堅定，回國後就允許他靠近顧冉。
但。
顧冉最終會不會跟他走到一起，誰也沒法保證。
他同意了。
於是他高中拼了命地學習，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被M國斯坦福大學錄取，在國外待了幾年後，他終於在小半年前回到國內。
這小半年。
他跟顧冉相處的時間變多。
但顧冉一直把他當弟弟……他既想告訴她真相，又怕她受傷，然後就忍到今天，今天外婆說出了冉冉的身世，他本來以為自己會竊喜，可看到顧冉哭成這樣，他發現自己並不高興，只有滿滿的心疼。
“別哭了。”他拍著她的背，笨拙地安慰。
“我心裡難受。”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你又不是撿來的。”
“……”
顧景然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他吸口氣，“爸媽早知道你不是親生的，這些年不是一樣把你當親生的疼，他們對你比對我可好多了。”
這回顧冉被安慰到了，她抹著眼淚，抽抽嗒嗒的點頭，“這倒是。”
“……”
顧景然揉揉眉心，“血緣關係沒什麼所謂，以前家裡怎麼樣，以後還是怎麼樣。”
“真的嗎？”
“嗯。”
顧冉突然從他懷裡抬起腦袋，“我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在家混吃等死嗎？”
“可以。”
顧冉得寸進尺，“你知道的，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只想當一隻漂亮的米蟲，以前我是你姐姐，心安理得等你養我。現在不一樣了，咱們也沒有血緣關係，你以後還願意養我不？”
顧景然深深看她一眼，“養！”
“真的？”
“真的。”
顧冉立馬掏出手機，翻出錄音功能，她把手機杵到顧景然嘴邊，“來來來，口說無憑，咱對著手機再說一遍，畢竟男人結了婚就不一定當家做主了，咱錄個音，以後就是證據了。”
“……”
顧景然無語凝噎。
顧冉眼淚啪啪掉，“我就知道你是哄我的，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
顧景然想說，爸媽的財產早就規劃好了，他們已經留好養老的錢，剩下的財產已經分成三份，他們倆跟恬恬一人一份，那些財產，她就算這輩子都不工作，也足夠躺平了。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沒把這話告訴顧冉，他按了按太陽穴，到底還是對著手機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顧冉破涕為笑。
她推開顧景然，把手機放進口袋，還寶貝地拍了拍，“長期飯票哦，反悔也沒用了。”
“……”
顧景然按住抽搐的眼角。
他懷疑自己受到了欺騙。
看她哭花的妝容，顧景然嘆口氣，算了算了，只要她高興就行，他又抽了幾張溼紙巾給她，“擦擦臉。”
“謝謝老弟。”
“……”
顧景然覺得自己心臟被精準地紮了一刀。
……
另一邊。
接到顧景然電話的時候，傅行司已經在從機場回來的路上。
剛才在機場的時候他就接到了傅夫人打來的電話，知道星寶已經被接到老宅，當時慕晚晚在身邊，他怕慕晚晚擔心，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沒想到。
這麼短的時間，星寶這裡就出現情況了。
送走慕晚晚姐妹。
傅行司立馬開車往老宅趕。
他到老宅的時候，星寶已經哭累睡著了，她睡得不安穩，緊緊抓著傅如初的袖子不撒手，夢裡偶爾還會抽泣兩下。
傅行司面沉如水，“怎麼回事？”
“小丫頭聽傭人說媽要給她找後媽，就鬧脾氣了，說只要仙女阿姨做她媽媽，別人她都不要，媽生氣了，就訓了她幾句，小丫頭覺得委屈，就哭起來了。”
“……”
傅行司眉心打結，“媽呢？”
傅如初頭疼道，“應該在廚房呢。”
“……”
傅行司面色不渝。
他沒叫醒星寶，直接用被子把小丫頭裹起來，抱著她就走出了房間。
“帶星寶回家？”
“嗯。”
傅如初也牽著顧恬恬跟了上去。
她也要回家。
冉冉現在不知道是什麼狀況，她必須回去看看，要不然她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