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堂敲門進去,林曉連頭都沒抬,站在她邊上的巧兒剛要提醒她,林滿堂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巧兒心領神會,行了一禮,就端著茶盞出了書房。

林滿堂四下看了看,他閨女一看書,這書房就弄得跟垃圾堆似的,書本到處亂放。偏她還不讓別人幫她整理,說是待會兒找就找不著了。

此時地面擺放著亂七八糟的書,他連下腳的地方都沒了。

林滿堂踩著空隙,溜到閨女身後,發現她正在看羅盤。

他學過《易經》,這書晦澀難懂,曾經也是他的薄弱項,後來進了國子監,他專門向這方面的先生請教過。

閨女之前跟成先生學過,只成先生到底學識有限,許多方面也是一知半解,閨女學得淺顯了些,此時她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顯見是沒看明白,林滿堂指著其中一列,“這兒的意思是……”

他言簡意賅解釋一通,林曉頓時眼前一亮,“我來試試。”

她手裡擺弄書案上的羅盤,再次測算一遍,“對,這次是對的。”

她欣喜若狂,一抬頭,發現是她爹。

她放下書本,亮晶晶看著他,“爹?您怎麼來了?”

林滿堂斜睨她一眼,“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林曉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您不是一直在忙著那四千畝地嗎?怎麼有空跑後院來了?”

林滿堂找了個椅子坐下,揉了揉眉心,“所以說什麼時候都得有人幫。要是沒有這些幫手,你爹,我就是累死也幹不完。你瞧瞧,我現在多舒坦。”

除了去知府那邊要錢,其他人沒法代替。大部分事情都有一群人幫他。尤其關青和莊文都是熟手,他交給他們任務,人家能辦得明明白白。一點都不讓他操心。

在這些人的帶領下,他從小莊村帶來的人也都有了長進。

林曉點了點頭,“那您現在閒下來了?”

林滿堂仔細盤算了下,點頭,“暫時應該算閒下來了吧?”

林曉立刻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包袱,“爹,這是劉青文給你寄來的包裹,裡面全是他記的筆記,你既然閒著,就趕緊把它們全看了吧,省得您之前學的知識全忘了。”

林滿堂解開包袱,這才發現裡面有十來本筆記,開啟其中一本密密麻麻全是小字。

他頓時頭大如鬥,結結巴巴道,“這個…咋那麼多呢。這孩子記得也忒細了,這是把先生說過的話全複述下來嗎?”

林曉看他這樣子就知道她爹又想躲懶,她有時候很奇怪,為什麼她爹寧願爬山涉水也不願待在書房唸書。明明爬山涉水可比讀書苦多了。她望著他,“爹,這是一個月前寄來的,您現在不看,再過些日子,估計還會寄來,越堆越多,您就越發不想看了。”

林滿堂心塞,好吧,閨女說得有道理。他認命般地拿出一本筆記翻看。

看了沒一會兒,他突然想到什麼,抬頭看向閨女,“馬上就要過年了,閨女,你想好怎麼過了嗎?”

林曉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這邊也沒什麼好玩的呀?您又不能隨便離開縣城,我就算想去府城逛也沒機會。”

過年要一家人齊齊整整才有意思,少了誰都不行。

林滿堂搖頭,“誰說沒什麼好玩的。你幫爹想幾個好主意,咱們也搞個慶典,到時候與民同樂,讓他們對未來充滿希望。別再往外地跑了。當然過了年,那些離鄉背井的百姓也會跑回來探望父母,要是瞧見重德縣有這麼大的變化,說不定他們就回來了。”

一味圍追堵截是下策,想留住百姓,還得靠鄉情和糧食。

那四千畝土地就是鉤子,剩下的就是勾起他們對家鄉的思念之情。

林曉捏著下巴想了會兒,“爹?反正三千多人也沒多少,您可以直接將人聚在咱們縣衙門口的空地,然後表演幾個節目,節目中間再發些小獎品,讓他們參與進來。讓他們知道咱們縣有錢。”

互動節目?林滿堂眼前一亮,“你這主意不錯。對,我要讓他們知道跟著我有肉吃。”

他雙掌相擊,興沖沖道,“我記得縣衙庫房有口大鼎,聽說還是個古董,我也學劉家村在縣衙門口支一口大鼎,然後給百姓發福鍋。”

林曉怔愣了下,她剛才說發福鍋了嗎?她明明說的是發小獎品。

想到劉氏族長開了十來年福鍋養了一堆白眼狼,林曉覺得發福鍋不是個好主意,那樣會滋生百姓們的惰性,問他,“爹?發小獎品不好嗎?”

林滿堂搖頭,“好啥啊。對百姓來說,再好的小禮物都沒有吃肉喝湯來得痛快。你放心吧,爹辦這福鍋第一年是免費的,後面就得收費。不會犯劉族長那個錯誤。”林滿堂當即就拿紙筆寫接下來的安排。

林曉見他心中有數,也就沒再說什麼。看著他磨墨寫字,她不好打擾他,自己重新拿起剛剛的書看下去。

沒過多久,林滿堂就寫完了整整一頁紙的計劃。

等字幹了,他將紙折起來揣進懷裡。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寶柱稚嫩的小嗓音,“爹?娘?”

林滿堂和林曉出了書房,寶柱邁著小短腿跑過來,朝他手裡塞了一把石子,獻寶似的捧給林滿堂看。

林滿堂蹲下來陪他玩。七七扶著牆顫巍巍練習走路。奶孃在後頭跟著。

林滿堂問閨女,“你娘去哪了,她怎麼還沒回來?”

林曉這才想起她娘到現在還沒告訴她爹開藥鋪的事兒,便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林滿堂微微有些驚訝,“家裡兩個孩子要照顧,她去藥鋪,忙得過來嗎?”

他這兩個月忙來忙去,還真沒留心家裡。媳婦既要管著後院,又要去藥鋪,這得忙成什麼樣兒。

“應該能吧。”

兩人說著話,李秀琴帶著範寡婦從外面回來了。

進了院子,看到林滿堂也在家,李秀琴有些意外,“你這個大忙人整天見不到人影。現在不忙了?”

林滿堂點頭,“不忙了。但是你好像比我還忙。”

李秀琴嘆了口氣,“忙啥呀,我待在醫館一天診的病人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林曉提了個建議,“娘,這邊都窮,我覺得你還不如義診呢。”

“我已經義診了。已經義診好幾天了。只要路過的人,我讓他們都喊了一聲,可診完後,發現他們其實並沒有病。當然營養跟不上,身體虧得厲害,這種病估計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像外面的常用病,比如風寒、咳嗽、發燒,這邊好像很少生病。”

鄭氏笑道,“奶奶,不說別人了,咱們就說家裡這幾個孩子,在京城三不五時就生一回病,可到了這邊一回病都沒生過。可能這邊天氣好,不容易生病呢?”

李秀琴細細一想,看向林滿堂,“你之前說得對,這邊的人確實很少生病。咱們還真是來對了。”

只要孩子少生病,那她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給他們調理身體,讓他們身體有了抵抗力,以後就算到氣候惡劣的地方,也能扛一扛了。

林滿堂也笑道,“那可好了。”

他想到上回百姓說的,這邊蔬菜可以種八1九茬,“這種氣候不僅人少生病,蔬菜也會早熟。如果種水果也能早熟,但是這邊良田太少,為了多得些錢,他們更願意種蔬菜。”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扭頭就往外跑。

李秀琴愣了下,這人怎麼了?

林滿堂去了前衙,找到許二郎,問起扣除鋪路的錢,賬上還有多少錢?

許二郎換算一遍,“還能剩下兩百斤金子。”

林滿堂點頭,叫了順安往外走。

兩人漫無目的到了城郊,四周都是長勢茂盛的小青菜,老太婆拿著籃子小心翼翼在地裡間菜苗,大的先賣出去,小的留在地裡再長,直到所有菜都賣完。

現在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鄰縣百姓要穿棉襖過冬,重德這邊只用穿兩件秋衣就可以禦寒。

林滿堂看向良田後面就是連綿不絕的山脈。

他從地頭繞到後面的山裡。

順安跟在後頭,“大人,您瞧什麼呢?”

林滿堂走到兩座山脈中間,這裡的土是硬邦邦的,長不了莊稼,但是卻可以擺放東西。

林滿堂讓順安跑一趟,“你幫我去趟鄰縣找專門做瓦罐的,問問他們能不能做類似豬槽的瓦槽。下面要有兩個孔。先給我做十個。”

順安有些糊塗,“大人,咱們要這個做什麼?”

林滿堂也沒瞞著他,“我想試試能不能用瓦槽種菜。既然這邊氣候好,如果我做了很多個瓦槽,其實不就相當於弄了很多塊地嗎?”

說到底土地才是農民的根。

順安明白了,只是還有些疑惑,“大人,咱們就算弄來了瓦槽,可沒有土啊?”

“怕什麼。”林滿堂朝北指了指,“蜀地那麼多山,他們山上都是好土。我挖點怎麼了?”

順安見大人已經想好了,也不敢耽擱,“好,大人,我馬上去。”

馬上就過年了,他得抓緊讓人制出來。

又有個發財主意,林滿堂滿臉輕鬆回了縣衙。

莊文正好從外面回來,他已經讓人將糧食送到山谷。將事情交待完,他就折回縣衙。

林滿堂找他正好有事,便讓他跟自己到書房說話。

“我打算在咱們縣衙門口搞個慶典。咱們縣人口還是太少了。”林滿堂給他算了筆賬,“那牧草一畝地可以養十隻羊,咱們現在每畝地只養了兩隻半。還有七隻半呢。”

莊文有點遲疑,“大人,咱們要不要養點別的?比如牛,我實在弄不到小羊羔了。”

他定的一萬隻小羊羔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從外地調,那價格就不是現在這個價了。

林滿堂摸摸下巴,“也行。還可以養牛,我們家不是有兩頭奶牛嗎?到時候下了崽子,你們要精心養著。”

莊文點頭,“成。”

說完正事,林滿堂又提出搞慶典,“明年咱們多養些牛,但是咱們沒那麼多人手啊。這縣城只有不到五百個壯勞力,這點人夠幹啥的。我的意思是咱們搞個慶典留住那些去外面當佃戶的百姓。”

故土難離,百姓沒有路引就相當於流民,天生低人一等。他們肯定更願意回來。但前提是家鄉能養活他們。

莊文明白大人的意思。

林滿堂將自己寫的計劃拿給他看,“你就照著單子上面採買,記住要多多準備吃食。咱們就當是給山谷搞個儀式,也是想帶領百姓過好日子的意思。”

莊文了然,“成,我這就帶人去外面採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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