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個月裡,知府大人帶著屬下沿著麗水河岸找到不少沙金。

正如林曉預測的那樣,中下游只有一小部分沙金,大部分沙金都被留在了上游。

淘洗過後,庫裡多了四千斤金子,知府大人興致頗高,看到林滿堂來了,他重新換上笑臉,“來,林縣令,快坐。”

說著,招呼隨從給林滿堂倒茶。

來了三回,開天闢地頭一遭,有了茶水。

林滿堂受寵若驚,淺淺喝了兩口,開門見山問,“大人,可曾找到金礦?”

知府搖頭,“咱們麗水全程六千多里,咱們連一半都沒走完,府裡事務繁多,本官就帶幾個下屬回來了,留了一半官員繼續沿著河道往上走。”

林滿堂點頭,拱手恭喜,“大人,聽說您沿著河道找到四千多斤金子,下官恭喜您了。”

知府笑笑,知道他是來要承諾的,雖然知道這錢遲早要給,但還是肉疼,“林縣令啊,咱們府城窮啊,沒多少良田……”

“大人,整個雲南府還有比重德縣更窮的地方嗎?要是下官再找不到法子帶領百姓過上溫飽的日子,重德可真就成了一座空城了。下官這官位就是撿來了,但您可是從四品大官,兢兢業業幹了二十多年,才走到如今的地位,您忍心將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嗎?”

知府捋了捋鬍子,好傢伙,他之前眼拙了,原以為這人只是生了個好女兒,沒想到人家也是個口齒伶俐的。

雖然他老早就放棄了重德,但聽林滿堂話裡話外好似有了法子,便也好奇問道,“林縣令說想帶領百姓致富,可有了法子?”

林滿堂笑道,“託大人洪福,下官沿著山脈四處尋找,終於在重德東面,離縣城九十里的地方找到四千畝能找到草的山谷。下官想帶領百姓將這些土全部種植酸角。”

知府大人雙眼露出精光,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當真?”

“是,大人,只是那地方太過偏僻,下官既要修路,又要買酸角種子和酸角苗,還有百姓耕地,需要糧食,還有羊羔也需要錢。”

到底是自己管理的地盤,要真能帶領百姓致富,功勞也有自己一半。再加上自己寫的條子還在林滿堂手上,要是這人真抖出去,那他知府的臉都丟光了,想了想,還是給林滿堂寫了條子。

林滿堂也沒打擾他,帶著順安去找戶房的文書。

戶房文書顯些聽茬了,知府大人向來是鐵公雞,錢財到了他的手,一文恨不得當成八文來花,他能批這麼多銀子出去?

戶房文書不信,非要親眼當著大人的面才給批。

說起來知府也是農家子官員。為人也清廉,而且脾氣也還成,並不招人厭,但為何皇上不喜他,將他調到雲南當知府呢?

因為這人做事風格只求穩,堅決不出岔子,從不冒一點險。

他不會剝削百姓,也不允許下面官員剝削百姓。但是讓他帶領百姓過上好日子,他窮慣了,不願冒險,所以輕易不批。

各縣衙收上來的庫銀,知府連一成都用不掉。底層官員想建設家鄉,打了十回報告,十回都能給你罵回去。想從他手裡摳銀子,想都不要想。

皇上年輕,喜歡充滿幹勁,又積極進取的官員,知府與皇上不是一路人,自然就被皇上打發到雲南這邊當知府了。

而且這些年也沒挪窩,想必這輩子就也止步至此了。

當然,皇上的心思,其他人自然不知曉,至少戶房不知道。但他聽到林縣令一次就要支四百多斤金子,他不信,打死他都不信。

“看我幹什麼?快拿呀。”知府大人見戶房文書一直盯著自己臉瞧,有些不耐煩,“咱們這次能找到金子多虧了林縣令。要是換了旁人,一兩都沒有。”

文書當下不敢再看,立刻給寫了條子。

知府大人蓋了戳。文書擔心知府大人回頭跟自己找後賬,親自去庫房領了黃金,當著大人的面給了林滿堂。

稱好黃金,確定無誤後,林滿堂將金子丟給順安,就要告辭離開。

知府大人見他要走,急了,“哎,林縣令,金子你領走了,證明呢?”

林滿堂回頭,雙眼無辜望著他,“大人,還沒完呢?後頭還有金礦。”

知府看著他,呆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說林縣令,你莫不是瘋了吧?不說咱們能不能找到金礦,就算真有金礦,你能分到一成嗎?咱們整個雲南府能不能有一成都難說,我都不敢想,你居然敢張嘴,你這胃口夠大的呀,你也不怕撐死自己。”

金礦屬於整個良國,就算真找到,他們頂多只能挖礦,大頭肯定要上交國家,小頭會留在地方。這是整個官僚階層不成文的規定。

林滿堂也知道自己官職太小,這事太大,他根本沒法做主,認真想了下,順臺階下了,“那也沒事兒。您拿多少,我只要一成就成。我不貪心。”

兩人四目相對,林滿堂舔著臉衝他笑,卻是寸步不讓。

知府手指點了他幾下,“成,你算是吃定我了,趕緊滾蛋!”

何著讓自己給他弄銀子。這小子年紀不大,膽倒是挺肥。

林滿堂麻溜跑了,跑出去幾步,扯著嗓子喊,“大人,您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建設重德縣,不會丟您的臉。您就等著吧。”

知府氣得直哼哼,得罪了人,現在才來裝乖,晚了。過了一會兒,想到那幾千兩金子,他一個沒忍住,又笑了。

林滿堂走在前頭,順安扛著一包金子跟在後頭,走得艱難。

“大人,咱們就這麼回去?”

林滿堂沒回答,看著來來往往的百姓。

這些百姓三三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討論麗水岸邊有沙金的事兒。

知府大人帶著那麼多官員到河邊淘金,這事驚動了各地縣官,於是沒過多久,住在江邊的百姓也都知道了。

此時正是枯水季節,河裡沒多少水,正適合淘金。百姓得知此事,懷揣一夜暴富的夢想紛紛回家拿工具也想去麗水撈一筆。

雲南山多,別的地方沒有路引,可能連縣城都出不去,可這邊隨意翻幾個山頭,就出了縣城。而且你完全不用擔心會遇到老虎、獅子,這邊山上草木並不旺盛,大型野生動物幾乎沒有,最多也就是鳥類多些。

林滿堂指了指百姓,“沒事兒,他們有發財路子。”

順安怔愣了下,有些憂心,“大人,他們能淘到金子嗎?”

林滿堂搖頭,“不知道,但不讓他們去,他們也不會聽,隨他們去吧。”

順安心癢難耐,“大人,咱們重德的百姓要是知道,會不會也偷偷跑去淘金?”

林滿堂失笑,“去個屁啊,不都窩在山上整地嗎?等他們知道訊息,估計枯水季早就過了。”

縣城只剩下些老弱病殘,他們縱使有心也無力。所以還是老實待在重德縣,跟他好好種樹養羊吧。

林滿堂帶著順安一路到了鄰縣,這時天空飄起了雪花,星星點點,雪勢並不大,但溫度又降了幾分、

林滿堂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他來的時候,穿的還是秋衣,往南去,溫度也不算高,免得受得住。可往北走,溫度到了零下,他這身衣服就有些單薄了。

順安吐出一口熱氣,鼻子凍得發紅,“大人,咱們回去吧?”

林滿堂搖頭,“不,趁著這河還沒結凍,咱們再去採買些東西。”

順安打了個噴嚏,吸溜一個鼻子,這重德和外面幾乎是兩個世界。裡面溫暖如春,外面冰天雪地,一出一進,太遭罪了。

林滿堂忍著寒冷,帶著順安逛了幾家鋪面。

他是大主顧,看到他來,那些掌櫃笑開了花。

買了幾萬斤粗糧,兩百個大鐵鍋,堆成山的柴禾,成套的農具,鋪路用的石頭等等。

重德縣連柴都要從外縣買,就更不用說其他的,幾乎樣樣都缺。

他在前面採買,順安在後面結賬。

掌櫃招呼小二搬貨,像這樣的大主顧,幾年難遇一回。吃下他這單子,他們歇一年都成。

小二們將貨送到渡口,然後再由渡口的船工幫忙運到重德縣渡口。十來艘小船來來回回運貨,忙得昏天黑地,但這些人臉上的喜色卻是難以掩飾。

誰能想到呢,縣令真找到了可以種樹的地方。遠是遠了點,可只要能填飽肚子,大夥還是願意留在本地站著活。

看到縣令過來,船工們熱情跟他打招呼。

有個船工機靈,舔著臉衝他笑,“大人,您凍壞了吧?小的船上還有一件衣服,您要不要披上?”

林滿堂也不矯情,衝他拱手道謝。

船工從未見過如此平易近人的官員,激動得搓著手,拿著衣服,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衣服粗糙,針腳粗,您別嫌棄。”

確實是粗布麻衣,勝在厚實,林滿堂裹在身上,衝他安撫一笑,“衣服保暖最重要,其他都是虛的。”

能得大人一句謝,船工一臉滿足。

他身後的船工們全都一臉羨慕看著他。他們怎麼就沒在船上多放一件衣裳呢。能得大人一句謝,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林滿堂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船工一邊撐船一邊回答他的問題,不經意間他笑道,“這陣子有不少鄉民回來了。”

林滿堂心中一動。有些百姓為了多掙些錢,跑去外地當佃戶,辛辛苦苦一整年掙了點錢,趁著過年這段時間主家放假,他們不辭辛苦回來看望親人。等明年開春,又會離開離家,返回主家。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壯勞力。如果他能將這些人留下建設重德縣,只會事半功倍。

林滿堂滿懷心事,帶著順安回了縣衙,關青等人還留在山谷,縣衙這邊只留了幾個人看守。

莊文過來彙報情況,“大人,山谷那邊的房子和羊圈已經蓋好了。”

“成”林滿堂示意他安排人手將自己新買的糧食送到山谷,末了又道,“如果地裡的活整完了,就讓他們鋪路。那條山路太難走了。”

莊文點頭記在心裡,“大人?還有何吩咐?”

林滿堂搖頭,“你去忙吧。”

他扭頭衝順安道,“你將金子交到許二郎那邊,也去幫忙。”

順安點頭就是,目送大人往後院方向走。

林滿堂到了主院,鄭氏告訴他,李秀琴今兒不在家。

林滿堂便到書房找閨女。

自打林曉上回陪母親逛過鋪面,她就一直窩在書房研究她的羅盤。來的時候,秦祭酒給她蒐羅了不少道家書籍,都是她從前沒有接觸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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