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德縣的縣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簡陋。新陵在全國也算個貧困縣,可比起重德真的好了不止一個檔次。

見過土坯瓦頂的縣衙嗎?重德縣就是這樣。

林滿堂見妻女一直盯著那乾枯不平的瓦頂,忙催促,“沒事兒,你們別擔心,這瓦片不會掉的。我前幾天剛讓關小郎修過。”

李秀琴嘖嘖,“這縣衙就窮成這樣?”

林滿堂點頭,“可不是嘛,連一百吊都沒有。原先的縣令連貪錢的機會都沒有。之前縣衙也就三個衙役。還都是五十多了。”

林曉走向站在邊上一身灰藍衣服的大利,“你這是?”

大利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樣?像不像個衙役?”

他早就眼饞大哥那身衣服了,現在自己穿上,別提多得勁兒了。

林滿堂走過來解釋,“這衣服還是我自掏腰包給他們做的。”

他苦哈哈衝李秀琴解釋,“從玻璃店收到的錢,我已經花了大半。回頭我讓莊文把賬本給你。”

李秀琴無語,“人家當官往家裡撈錢,何著你還得倒貼。”

林滿堂無可奈何,那能怎麼辦呢?

想到河裡有沙金,他很快打起精神,衝大利道,“快去把人都叫到廳堂。我有事要宣佈。”

這是連片刻都等不得,李秀琴也是無奈,由他去了。

大利將林滿堂帶來的人全叫到後院。

林滿堂擔心隔牆有耳,示意幾個小子守在門口,牆根。

然後衝其他人道,“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讀過《千字文》?”

那些不識字的都搖頭,而識字的,如許成祖的二兒子許二郎點頭,“讀過。”

林滿堂示意他背誦給大家聽。

許二郎不明所以,依言背誦,“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林滿堂抬手,“停!”

眾人看著他。

林滿堂看著大夥,“你們剛剛聽到了嗎?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許二郎瞪大眼睛,“林叔,你的意思是?”

“咱們這條河也叫麗水,你們覺得這水裡有沒有金子?”

大夥齊齊騷動起來。啊?水裡有金子?真的假的?

關小郎不信,“不能吧?要是有金子,這邊的百姓為何這麼窮呢?”

林滿堂給他們講一則故事,“大概一千四百年前,麗水中有金子,許多老百姓偷偷到麗水中淘金。國家下達禁令,不允許偷偷採金,並且一旦發現,偷採的百姓就要被五馬分屍,並且曝曬三日。朝廷殺了很多人,但是依舊不管用。經過一千多年,百姓不停的搜尋,這一帶金子漸漸就沒了。百姓也就遺忘了這件事。”

眾人面面相覷,“啊?那河裡都沒了,你說這個幹啥?”

“既然下面曾經有金子,咱們不如去試一試?興許又能撈到呢。只靠我那點家底,可沒辦法帶領百姓過上好日子。只要有一點辦法,咱們就得去試試。”

大利道,“試就試唄。反正這兒也不冷。咱們就當洗澡了。”

莊文叮囑大夥,“麗水水勢兇險,下河可要注意點。”

林滿堂剛剛划船經過的麗水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麗水,那是支流,水流平緩,小船可以通行。但是麗水主幹□□,水性不好的人下去極有可能會丟命。

林滿堂想了想,“咱們可以在腰上栓根繩子。要是情況不對,趕緊上岸。以安全為第一。”

大家見他堅持,便點頭同意,“行,咱們下去試試。”

新陵縣有條月沙河,小的時候,附近幾個村裡的男娃都會跑去月沙河裡游水。所以林滿堂帶來的這些人幾乎都會水。

關小郎、莊虎和大利三人下河。其餘人幫著拽繩子。

林滿堂擔心河裡有沙金這事傳出來,百姓不要命往水裡跳,囑咐他們,“要是你們真撈到金子不要聲張,只翹一下大拇指就成。要是沒撈到,就比小指頭。”

大夥點頭表示記下了。

男人們出去撈沙金,李秀琴帶著下人收拾行李。

林曉讓喜鵲和巧兒幫著自己收拾東西,她跟在父親後頭瞧熱鬧。

李秀琴看女兒滿臉興奮跑走了,扭頭衝鄭氏道,“咱們一路顛簸,我骨頭架子都快散了。你瞧瞧她,精神得不得了。”

鄭氏笑道,“小姐身體好。咱們可羨慕不來。”

李秀琴撫了撫懷裡的七七,“哎,這孩子怎麼就不像她姐姐呢。”

七七和寶柱在路上又病了,耽誤了好些日子。

這邊天氣如此奇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受得住。

正想著,她就覺得自己口渴。

鄭氏剛要吩咐下人去燒水,那邊已經有人送暖瓶過來了。

“莊管家一早就吩咐我們燒水。”

李秀琴讚歎,莊文這管家當得倒是稱職。

另一邊,林滿堂帶著一夥人到了河邊。

河邊到處都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他們也沒旁的事,就躺在河邊石子上曬太陽。

林滿堂擔心打草驚蛇,就帶著其他人往前面山上走。

百姓們瞧見也不以為意。

上一任縣令也說過帶他們過好日子,一開始大夥殷切期待,跟著縣令爬山涉水,到最後,山上連根草都沒有。

折騰啥呀,就留在這兒等死吧。

林滿堂這夥人走了三里就走到一個小山谷,小山谷的盡頭是麗水。

關小郎回頭瞅了一眼,“大人,他們沒跟上來。”

林滿堂點頭,示意他們栓繩子,下水。

等三人腰上都栓好了繩子,林滿堂讓其他五人拽住繩子的另一端。

“關虎,你先下去,先看看五人能不能拽得動。”

關虎點頭,小心翼翼下了河。

這麗水不僅水勢兇險,而且河水還很渾濁。

關虎下了水,走了七八步,在水裡站定,再往前走,水肯定會沒過他的腰,那樣太危險。

關虎在河中一通亂摸,拿起來發現只是石子,又丟回水裡。

摸索小半個時辰,林滿堂見水流沒將人沖走,就讓其他人下去。

三人都下去,又找了半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

關青摸摸下巴,勸道,“大人,這河裡的金子估計早就被撈沒了。”

林滿堂不肯放棄,甚至有些執拗,“你們也別一直盯著水裡,看看岸邊有沒有?”

照他說,這水流這麼急,估計有金子也早就被衝下去了。

大利依言跑到岸邊,剛開始只在小山谷的口子,越走越往前,繩子也越放越長。

林曉熱得汗流浹背,心裡已經不看好了。難不成沙金不在他們這一段?

其實想想也對,金沙江全程幾千裡,有無數個大險彎,就算有金子,估計也都留在彎裡,怎麼可能流到他們這兒呢。

林曉扯了下她爹的袖子,“爹?我看咱們還是……”

“二叔!”大利的聲音傳來。眾人齊齊勾著往河裡探去。

站在河中間的兩人也齊齊看向大利,只見他手裡正捧著一捧金色的沙子。太陽的照耀下,裡面隱隱有金水閃動。

大利叫完後,才想起二叔之前的叮囑,當下也不敢再說,急步往小山谷淌。

大夥都屏住呼吸,真的有金子?

大利出現在小山谷的口子,他將手裡的沙子交給林滿堂,“二叔,這個是金的,你瞧瞧是不是?”

大利長這麼大隻見過聖上賜給林曉的金元寶,那個含金量很高,顏色也是喜人的金黃色,這個金色卻是帶著暗黑。

林滿堂身後圍滿了人,他們都齊齊看向林滿堂手中的沙子。

在眾人目光中,林滿堂仔細端詳。

林滿堂從懷裡掏出一個帕子,將這一把沙子放在帕子裡然後放在水裡沖洗,剛開始裡面有些黑色的沙子,衝過後,只剩下喜人的金色。

“爹?這就是沙金。不是石頭,像沙子一樣的金子。”林曉壓低聲音,興奮的說。

其他人也是一臉喜色,“這裡有沙金?可太好了。”

關青敲著扇子道,“大人,您現在就把這事告訴朝廷,等同於立了一大功。今年考評一定能得優。”

林滿堂抿了抿嘴,衝站在水裡的三人道,“你們再找找,看看還有沒有?”

另外兩人也不待在水裡,立刻朝岸邊走。

岸邊水淺,其他人也想下去試試。

林滿堂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其他人,點頭同意了。

於是其他人也都下了水。就連文弱書生關青都不例外。可見金子的影響力有多大。

林曉和林滿堂就是因為游泳才來這個世界,兩人都有些忌諱,就沒下去。

蹲著累了,兩人就坐在岸邊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爹?咱們這兒屬於中下流,沙金應該不會很多。但是上流肯定多。你要不要想想辦法?”

林滿堂思忖片刻,“可我是縣令,不能走得太遠。而且再往前走五百步有一道六百丈的瀑布,沿著河岸找沙金也不現實。”

這河兩邊不長樹,要是被水流沖走,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治理。

林曉嘟噥著嘴,“好不容易有個發財路子,別人吃肉,咱們居然只能跟著喝湯。也太可惜了。”

林滿堂也不甘心,仔細想了想,“既然水裡有沙金,說明上流肯定有金礦被水沖刷,金子才順著水流到這兒。我可以給知府呈箋,然後問他要些好處費。”

林曉點點頭,“成吧。”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他們這兒真有很多沙金,對他們來說反倒不是什麼好事兒。

本地百姓太窮了,為了淘金,他們極有可能會不顧自己的性命下水撈。本來人口就少,再因為淘金死了,多可惜。

兩人說話的功夫,有幾人又弄了一小袋過來。

“大人,這些都是沙金。都是在前面撿的。”

越往前走,找到沙金的機會就越多,但同時水勢也越來越兇險。

大夥興致不減,依舊找個不停。

沒過多久,岸邊就堆了半麻袋烏沙。

一直到天黑,他們找了五麻袋烏沙。有人拿衣服蓋在麻袋上。

大夥抬著麻袋往回走。路上遇到百姓,見他們渾身溼漉漉,抬頭什麼東西,好奇瞅了幾眼。

關虎氣勢洶洶瞪他們,“看什麼看!沒看過官府辦公啊。”

百姓嚇得不敢再看,一個個縮頭往邊上讓。

到了縣衙,將烏沙鎖進庫房,林滿堂示意大夥回去休息。第二天再去另一邊找烏沙。

關青提醒他,“大人,對面是蜀地,他們要是知道會不會找咱們算賬?”

“管他呢。”林滿堂擺手,“誰撈到就是誰的。我還沒跟他們算壯勞力的事呢。”

那些百姓沒有路引偷偷跑去蜀地。蜀地官員要是仁義,要麼把人遣送回來,要麼把這些人的路引費送過來。他們可倒好,裝聾作啞,當不知道此事,那他憑什麼講仁義。

有金子先撈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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