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後,李秀琴終於能夠出來透氣,這一個月,天天待在屋裡,熱得她喘不過氣來。現在好了,天氣涼快些,她可以出來透氣了。

她身上前幾日剛做的衣服,給女兒也換上同款,甚至還給女兒梳上精緻的髮髻。

美是挺美,可林曉是真彆扭,這髮髻扎得很緊,勒得她頭皮疼,髮簪戴在頭上,她都不敢動了,生怕一不小心簪子掉下來。

“娘?您帶著範嬸子出去逛就好了?幹啥非得讓我也出去啊。”

“你說說你天天悶在家裡,你不覺得悶啊。娘帶你出去散散心。”李秀琴打扮好女兒,只覺得鼻端傳來一陣豬油味兒。

“娘,走吧?您幹啥呢?”林曉回頭見她娘一直髮呆,忍不住催促。

李秀琴甩掉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家裡連豬肉都沒有,怎麼可能有豬油呢,肯定是她嗅覺出了問題。

說著,招呼範寡婦和喜鵲跟著一塊出去。

“昨兒出來,我只在外面瞧一眼,根本沒看到店裡面什麼樣,這次可要好好看看。”李秀琴早就想來看看玻璃店怎麼樣了。這算得上是她頭一回做生意,一應事物都由她打理,現在還掙著錢了,對她來說,已是相當滿足。

林曉跟在她身後進店,和她娘一起四處打量店內。

現在店鋪生意趨於穩定,每個月日收在千兩左右,除去一應成本,純收入有三四百兩。

“這店裡人挺多的呀,不像你說的那麼少。”李秀琴四下看了看,店鋪裡有不少顧客挑選東西。

林曉天天窩在家搗鼓東西,都是喜鵲跑來看的,她也一頭霧水,“是啊,七月底我來瞧過確實沒這麼多人。”

掌櫃跟在身後,想要回答,卻見東家衝他擺手,“你先接待客人,等客人走了再回話。”

掌櫃應是。

等送走一波客人,掌櫃才過來,“東家,進了八月,各縣有不少學子過來參加院試,家屬們好奇玻璃鏡,就進來瞧瞧,咱們生意也好一點。”

當然看得人多,買得人少。但也比之前強上一些。

李秀琴恍然,“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招待,這些學子前程遠大,切不可低看他們。”

掌櫃連連應是。

李秀琴看了一圈沒什麼問題,就帶著其他人出了店。

剛走出店鋪,林曉正想回頭問她娘,“咱們去哪逛”,誰知迎面撞過來一個小丫頭。

那小丫頭結結實實摔到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艱難得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抬頭,發現自己撞到一個打扮富貴的小姐,她嚇得渾身發抖,“對不住,小姐,是我走路沒看好。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林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小姐,您一看就是富貴人,這衣服一定很貴吧?真是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您長得美,心地又那麼善良……”

巧兒一連誇了林曉上百個詞都不見她開口恕罪,有些惴惴不安,手心不知不覺攥在一起,她這是踢到鐵板了?

林曉一直沒說話,反倒是李秀琴先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巧兒。”

李秀琴點頭,“你這孩子倒是嘴甜,可是讀過書?”

巧兒搖頭,“沒讀過,我聽人說唸叨幾句學的。”

李秀琴仔細打量她這衣著,可憐見的,這麼點丫頭竟出來討生活了,這是乞丐嗎?

“你可願……”她還沒說完,胳膊被人拽了一下,側頭一看是閨女。

林曉小聲靠近她娘,“娘,她剛剛想偷我東西。”

李秀琴一愣,就見她閨女將身上的褡褳拿起來給她看,果然底部被劃了一道口子,不過裡面的東西並沒有露出來。

林曉花了幾天做了一個袖箭。袖箭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放在手腕處,箭頭就放進褡褳裡。因為太重,箭頭放進去,褡褳就變了形,她在褡褳底部縫了一層可以撐重的木板,這樣外人不容易看出來。現在這底部果然露出木板。

巧兒嚇得面色如土,不停磕頭,沒幾下就見了血,“夫人,我妹妹病得厲害,我沒辦法才鋌而走險。您行行好,別把我送官,我要是被抓,我妹妹就活不下去了。”

李秀琴見她不似作假,前世的職業病,她不忍心看著人死,她側頭看了眼範寡婦,“你跟她去看看,她妹妹是不是病入膏肓,要是真病了,就給送到醫館。”

範寡婦應了聲是,示意巧兒起來,“在前面帶路吧。我們奶奶心善,你可是走了大運了。”

巧兒腦子一片空白,剛剛她差點以為自己被送官,以後妹妹沒人照顧,面如死灰,沒想到太太居然願意放過她,還要救妹妹,巧兒激動得又磕了幾個頭,“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李秀琴點點頭,帶著女兒錯身離開。

她側頭看著女兒的褡褳,“你好端端在底部弄一塊木板做什麼?帶著不重啊?”

林曉喜滋滋道,“娘,我這裡面可是好東西。”說著示意她彎腰。

李秀琴依言彎下腰,只聽女兒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事情始末。

這一幕被走了幾步的巧兒回頭瞧見,心裡一陣觸動,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範寡婦見她停下來,蹙眉提醒,“快走啊。”

巧兒抹了眼淚,收了情緒,在前面帶路。

兩人到了城外城隍廟,巧兒將妹妹藏在神像後面,這孩子已經暈過去了,額頭滾燙,她嘴角起了皮,看著就可憐。

範寡婦抱起孩子,這孩子輕飄飄的,“快!去醫館。”

巧兒緊緊跟在身後。

到了醫館,郎中診完脈,“這孩子真是命大,要是來晚一步,就救不回來了。”

他寫了方子開了藥,範寡婦給了錢,“麻煩大夫,能不能在你們這熬藥啊。這倆孩子也沒個住處。”

郎中怔了下,點了點頭,叫了藥童進來抓藥、熬藥。

範寡婦付了兩副藥的錢,央求大夫留下這兩個姑娘。

這郎中收了銅錢答應了。

範寡婦又給巧兒五十個銅板,“今兒你真是幸運,竟能遇到咱們奶奶,她是菩薩心腸,這些錢,你先拿著。”

巧兒不接,跪在範寡婦面前,“嬸子,我求您,您能不能跟您家奶奶說說,我要跟著她,讓我幹什麼都行,只求她能給咱們姐妹一個活路。”

範寡婦想了想,奶奶今兒好像想收了這丫頭,她笑了,“行啊,算你有良心,你先拿著錢,等你妹妹的病治好了,你再帶著妹妹到我們府上。”

說著報了地址,巧兒唸了兩遍就記住了。

不說這邊,就說李秀琴得知閨女做了袖箭,有些摸不清頭緒,“你做這個幹什麼?”

“萬一遇到壞人,我這就能派上用場了。”

李秀琴目瞪口呆,“你這是琢磨多久了?”

“很久了,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彈簧怎麼做,這些日子就在琢磨別的法子,花了好幾天才製出來。”

“射程多遠?”

“只能射三丈遠。不過很省力,操作也簡單,好用著呢。”

李秀琴拿她沒辦法,“行,你玩歸玩,但是平時就別戴它了,要是一不小心傷了人,可不得了。”

林曉噘嘴,“才不。誰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臨,我要隨時戴著。”

理是這麼個理兒,但李秀琴有些好奇,“你戴著不重嗎?”

林曉抿嘴,當然重,這可都是精鐵打製的。

“你看吧。這得虧是秋天,不冷不熱,要是換成夏天,這鐵沾了汗,少不得生鏽。”

“生鏽不怕,我回去再擦些豬油就行。”

李秀琴靠近她幾步,嗅了幾下,“我就說今兒怎麼總聞到豬油味兒,感情是你身上的呀,你這孩子還有點姑娘家的樣兒嗎?也不怕招來蒼蠅。”

林曉噘嘴,滿臉不高興,“我陪您逛街,您還嫌棄我,我不陪您逛了,我要回家。”

說著,就真的不陪她逛了,氣呼呼往家跑。

李秀琴阻止不急,讓喜鵲趕緊跟上。她自己一個人逛也沒意思,便也跟在身後。

到了家,家裡來了客人,原來是許成祖帶著小兒子來府城考院試。

一同前來的還有林福全和林廣源以及幾車西瓜。

林滿堂接回親人,自是與他們一陣寒暄。

聊完家裡收成都不錯,林滿堂放了一半的心,他告訴許三郎,“咱們府城主考官已經定下來了,姓袁,是翰林院的學士,我給你找了幾本他的詩作,你待會兒回房仔細看看。”

許三郎起身致謝。

許成祖也笑著道謝,末了問考試日期定在哪天?

“十四和十五,考兩場。”

院試和縣試、府城考試內容差不多,唯一區別就是場次不同。

林滿堂起身,“你們趕路一路辛苦,先回屋歇息一會兒吧。待會兒飯做好了,下人會來叫你們的。”

大夥起身,由下人領著回了客房。

林滿堂則是讓順安拉著一車西瓜隨他一塊去書院。

家裡事情全部交由他媳婦,如今他媳婦是越來越能幹了,生意、家事、交際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不用他費半點心。

李秀琴指揮下人將西瓜搬進空屋子,又問鄭氏,如何處置西瓜比較好?

鄭氏聽出奶奶話裡的意思,這是想自己賣,多得一份錢呢。

鄭氏想了想,出了個主意,“不如讓玻璃店的小二幫著賣。店裡不像以前那麼忙,可以讓他們輪流抽一天時間賣西瓜。”

李秀琴想了想,“也行。”她想了想,“這馬上就要院試了,你讓他運一車到考場門口售賣。要是一個嫌貴可以半個半個賣。”

西瓜在新陵的批發價是一文五一斤,縣城的售價是三文一斤,從新陵運到府城,又要過城費,五文一斤才有得賺。一個西瓜少說也有六斤,那就是三十文,普通人可吃不起。

鄭氏眼前一亮,“可行”。

林曉抽了抽嘴角,“娘,您該不會讓他們蹲在外面用勺子挖著吃吧?”

李秀琴擺手,“怎麼可能。那些人講究形象,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失禮之舉。買半個,上面蓋一層米紙,回去與家人一塊分享。多好。”

林曉沒話說了。

正試考試這日,林滿堂和許三郎一大早起來揹著考籃去考場。

大夥將兩人送到考場,看著他們平安透過檢查。

李秀琴回去給孩子餵奶,林曉、林廣源、林福全和許成祖守在外面。

不多時,玻璃店的小二推著一車西瓜過來,不停叫賣,“西瓜嘍!滿堂西瓜甜如蜜,包你好吃!半個也賣!”

叫賣一陣兒,只有幾個路人經過買了一個半個,大部分人都持觀望態度。

林曉替對方著急,跑過去買了半個,讓小二幫忙切開,然後拿給自家人吃。

林福全幾個原本不想吃,他之前老家吃過了,可小侄女卻道,“我一個人也吃不了。不吃就浪費了。”

於是這幾個農民絲毫不顧形象,蹲在地上就啃起了西瓜。

邊吃還邊豎起大拇指,“真甜!”

有了這幾人打樣,有一個家境富裕的地方老爺主動買了半個西瓜請兒子同學的父親一塊吃,“聽我兒子說,他有不會的問題都是您兒子幫著解答,來,我請您吃塊西瓜。”

那人推辭不過只好接了,兩人吃了起來。

其他人聽他們一口一個“甜”,“真好吃”,再也忍不住,紛紛湊過去買。

當然有身份的人還是秉持身份,不願蹲下來吃東西,那小二也機靈,讓少東家幫著看攤子,他回去拉了幾套桌椅過來。

沒過多久,幾乎留在外面等候的親屬們都在吃西瓜。

“哎,你還別說,這西瓜還真甜。”

“那是,這可是正宗的滿堂西瓜。你沒看這西瓜上面還有印章的嘛。”

“啊?是嗎?我都沒注意到。我去年也買了呀,可沒這個甜。”

“那一定是你買的不對,你看這個印章是不是跟你去年買的一樣?”

“好像是有點不一樣。”

“這個才是正宗的。這滿堂西瓜是廣德縣主的父親親自種的。你知道廣德縣主吧?她發明了打穀機、玻璃,還寫了《齊民要術》,皇上就封了她當縣主。”

“這個誰不知道啊,前陣子玻璃店開業,我還親眼見過她呢……”

廣德縣主本人打他面前經過,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愣是沒認出來。

林福全剛剛聽著這兩人交談還提心吊膽,擔心他們會衝過來拉關係。可現在見到這一幕,他有點懵,小聲問林曉,“他不是說見過你嗎?”

林曉笑了,“那天我穿的衣服很華貴,髮型也梳得很精緻,今兒……”穿得就很普通,頭上也沒戴髮飾。

林福全搖頭失笑,何著只認衣服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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