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枝秀一大早就過來拿涼粉和冰棒到採石場賣。

她拖著板車,艱難得走在烤得滾燙的官道上,整個人熱得就像從水裡出來似的。

她趕著將冰棒賣掉,也不敢停歇,連汗也顧不上擦。

突然從旁邊小道躥出無賴,他們穿著奇形怪狀的衣服,攔住她的去路。

枝秀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撞到兩人身上,好在她及時剎住,停了下來。

“小姑娘,你身後拉得什麼呀?”

枝秀看著對方繞過他往後面看,害怕得不成,身子一抖一抖的,說話也結結巴巴,“是涼粉…和冰棒,送到採石場的。”

那穿藍衣的無賴衝枝秀抬了抬下巴,“你剛剛差點撞到我們哥倆,來,給我們每人弄一碗涼粉,讓我們壓壓驚。”

枝秀一聽他們要白吃白喝,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放下板車,死死抱住木桶,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對方,“不行!這些涼粉是我賒欠回來的,我還要還人家錢呢。我不能給你們。”

那兩個無賴見她不識抬舉,有些怒了,舉著拳頭就要開打。

枝秀害怕得身子抖了抖,卻半點不退卻,死死瞪著兩人,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兩個無賴一左一右靠近,握住她的胳膊就要將人往邊上扯,就在枝秀以為自己要保不住涼粉時,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冷斥,“住手!”

三人齊齊看過去,就見一個身著皂衣的小衙役從不遠處跑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一群衙役。

那兩個無賴心裡暗罵自己倒黴,當即就向他求饒,“衙役大人,我們沒犯事啊。”那藍衣無賴指著枝秀,“是她剛剛撞到我們,我們只是要點壓驚錢而已。”

大吉看向枝秀,“是這樣嗎?”

看到大吉,枝秀心裡覺得踏實,止住了淚,搖了搖頭,“我沒撞到他們,是他們要搶我的東西。”

兩個無賴惱羞成怒,想嚇唬枝秀。

大吉一腳踢了過去,“瞪什麼瞪!在我面前就敢欺負良家姑娘,以前指不定做過多少壞事呢。”

那兩個無賴不敢再瞪,跪下求饒,“大人,我們就是跟她開開玩笑。”

大吉冷著臉,“還敢說謊!開玩笑是這麼開的嗎?”

兩個無賴見他不吃這一套,狠了狠心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大人,是小人有眼無珠,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大吉伸出一隻手,“這位姑娘被你們嚇成這樣,想必也得要錢壓壓驚。”

兩個無賴很識趣,趕緊摸銅板,可惜只摸到幾個。

只這麼點,大吉就有些不樂意,“你們是自己交出來,還是我來翻。”

那兩個無賴苦著臉,“大人,小的就這麼多了。要不是沒錢,小的也不會到這地方訛東西吃啊。”

大吉呸了他們一口,將銅錢全部抓過來,沒好氣地踢了他們一腳,“還不快滾!”

兩個無賴麻溜跑了。

等人一走,大吉就將銅錢給了枝秀,“這是你的壓驚錢。”

枝秀不肯要,大吉卻執意給她,“嚇成那樣,這是你應得的。”

枝秀這才收下,飛快看了眼大吉。

大吉撓頭傻笑,臉頰隱隱有紅霞飛過。

枝秀看向他身後,大吉這才想起身後有人,扭頭就見其他衙役紛紛衝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大吉做賊心虛,大手一揮衝他們道,“我請你們每人吃一根冰棒吧。”

他從兜裡掏出一串銅板塞到枝秀手裡,“給他們每人拿一個吧。”

要不是他,自己今兒這涼粉和冰棒都要保不住,枝秀原本不想收錢,大吉卻執意要給,“我是衙役,剛剛那是我職責所在。你不用客氣。”

枝秀這才收下,給每人分了一個。

二十個冰棒,二十個衙役剛剛好。

為了表示感謝,她給便宜了半文錢。

大吉也沒說什麼。

吃完冰棒,大吉就和其他人繼續巡邏了。

枝秀自然不能就這麼去採石場,只能折回去再拿冰棒。

林曉也只當她運氣好,重新回冰窖給她拿了二十個。

涼粉和冰棒運到採石場全都賣完了。

得了銀錢,枝秀拖著板車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趟小莊村,將欠林福全的錢給了。

又過了幾日,她終於掙到錢,在集市買了一套筆墨紙硯。因為錢不夠,她只能拿最便宜的。

不說枝秀這邊,就說林滿堂。

在女兒接連一個月的摧殘下,他終於將《孟子》背完了。

這天女兒大發慈悲,放了他一天假,他可以利用這一天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一連列了十幾件自己這些天想幹卻沒時間做的事情。

只是還沒等他實施,就有客人來訪。

而且這客人,他還得親自接待。

林滿堂示意女兒泡好茶。

林曉剛要轉身去灶房泡茶,管家卻衝她擺手,“不用了。我不渴,我來是奉大人之命。”

林滿堂挑眉,縣令大人找他能有啥事?

管家將兩份田契放到他手裡,“這些是大人的心意。”

林滿堂開啟田契一看,一份是一百畝坡地,一份是一百畝良田,這兩張田契加起來就能值一千兩,他忙推辭,“這如何使得?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管家忙擺手,“在你看來只是一樣工具,對大人來說卻是青雲梯,我們大人已經升至同知了。”

聽說縣令升了官,林滿堂也就不再推辭了,忙拱手,“請代我多謝大人。”

管家哈哈大笑,“這就對了嘛。咱們大人記得你的功勞,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只管告訴莊文,他會幫你辦妥的。”

林滿堂識趣,“有了大人這話,小民就不怕保不住這些東西了。多謝大人。”

管家捋了捋鬍子,“你心中有數就好。你現在可有什麼難事?趁大人還在任,能辦就幫你辦了。”

林滿堂想了想,“我一個在地裡刨食吃的農戶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閨女喜愛做些東西,但是鐵匠那邊有限制,不知能不能給批一百斤鐵?”

之前只有五畝地,林滿堂不想費事,現在有兩百畝地,而且人情再不用,以後就用不到了,他就想把自己心心念唸的打穀機做出來。

管家有些好奇,“打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多鐵?”

林滿堂笑笑,“她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左不過是些吃食。”

聽到只是些吃食,管家就沒興趣了,他也很爽快,“成,明兒我就讓莊文給你捎回來。”

林滿堂忙拱手,“多謝管家。”

在這邊閒聊一會兒,管家就告辭離開了。

第二天,莊哥果然送來了批鐵單子。只要拿著這單子,鐵匠就可以領到鐵。

林滿堂收下單子問,“你什麼時候去府城?”

莊哥喜滋滋道,“八月新縣令到任,大人要跟新縣令交結完,我們跟著大人一起去府城。”

一下走了這麼多好兄弟,林滿堂心裡既為他們高興又挺失落,這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

莊哥拍拍他肩膀,“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咱們還是好兄弟。”

林滿堂點點頭。

七月底,莊哥特地請酒與好兄弟餞行,林滿堂大醉一場後歸家。

送走這幾人,林滿堂帶著媳婦和女兒去看自己的兩處田產。

“有了這些田產,咱以後再也不用去集市擺攤賣冰棒了。”

林滿堂啼笑皆非,“你不打算做冰棒了?”

“做啊。”李秀琴理所當然道,“範寡婦幫忙做,吳寶財幫忙賣。我只等著收錢就行,幹啥不賣。”

她翹起唇角,“我還想著冰棒掙的錢再買幾個宅子收租呢。”

林滿堂忍笑,“行,隨你折騰。”

說話的工夫,一家三口就到了坡地,全栽種的楊樹,樹齡不大,只有六年,許是沒人精心管理的緣故,到處都是雜草,也因為擠壓了養份,明明六年看起來卻不怎麼粗。

他之前問過管家,這坡地之前是下人犯事被攆來種地的,同知將這塊地送給林滿堂,他又被攆回老家了。

“這些樹賣了咱們也能得一百兩。”

六年的樹不值什麼錢,能賣一百兩也就勝在樹多。

“啊?這麼細的樹,你就賣了?”李秀琴拍拍並不粗的樹,驚訝地看著他。

林滿堂點頭,“之前我不是種了許多花椒嗎?原本想種了三年就把苗給賣了。現在咱們有了這麼多坡地,不如直接種花椒吧?”

“那也用不著全砍了呀。你那些花椒苗也栽不了一百畝地啊。”

這倒是真的,林滿堂想了想,“不如就種二十畝。剩下的咱們再種果樹?種楊樹不值幾個錢。新陵這邊坡地多,為了方便省事,村民們大多種的都是楊樹,價格就漲不起來。咱們種果樹,掙得不比良田少。”

李秀琴點頭,“我看行。”

兩人商量好後,一家三口就去了水田。

佃戶們一早就知道他們田地換了主人,莊頭讓他們一大早就跑到各自水田忙活。

佃戶們看到林滿堂穿著細麻衣裳,心裡就有些打鼓。

這人會不會把田要回去自己找人種呢?

直到林滿堂表示還租給他們,這些佃戶們才放心。

這良田位於大河下游,地理位置相當好,田裡的水稻也不缺水,比軍戶村那邊的良田還要好。

林滿堂看著田間的小河溝裡都存不少水,心中一動,問莊頭,“這稻田裡面一直都有這麼多水嗎?”

莊頭有些自得,“咱們這田都在河下游,不缺水,一直都這麼多。”

林滿堂點點頭,又問起他們住處。

莊頭指著前面只能看到房頂的地方,“那兒就是。”

離得遠,林滿堂也看不清,不過這兒離坡地挺近,要是找人幫忙看著果園,林滿堂也不用找別人,直接用他們就行,“我要找十個人幫忙種果樹,要耐得住性子,還要膽子大,你們莊子有合適人選嗎?”

佃戶們長年賃地,農閒也只能去打打短工,收入低得可憐。種果樹就不一樣了,一年只熟一季,其餘時間還算清閒。這可是好機會,莊頭忙不迭點頭,“有。”

林滿堂便讓挑十個人出來,明天帶著他們去小莊村找他,他會讓人教他們學習怎麼種果樹。

莊頭點頭答應。

在田裡看了一圈,一家三口往回走。

李秀琴問他,“你是不是想稻田養魚啊?”

林滿堂點頭,“是啊。”

光有水是不行的,李秀琴遲疑道,“可是這邊的魚不值錢。”

“那也比沒有好。”林滿堂嘆了口氣,“你剛剛也看到他們的衣著了,都是窮苦人。哪怕只掙一文都是好的。”

李秀琴低低一嘆,可不是嘛,“今年趕不上了,只能明年再種了。”

林滿堂點頭,“沒事兒,正好我們可以定些魚苗。”

李秀琴見他打算好了,也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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