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快到傍晚時分,關青帶著瘦子和小金拖著一車豌豆來了小莊村。

這兩人一大早就去了城西,走街串巷吆喝一通,又是稱重又是算賬,忙得汗流浹背,總算是把城西的豌豆全部收過來了。

林滿堂稱完,正要喊女兒出來算賬,卻聽關青掐了幾下手指,飛快報出總價。

林滿堂微微一怔,這麼熱的天,別人都穿著短打,唯有關青穿著長衫,他當即讚道,“關兄弟好本事。算賬這麼利索。”

關青笑而不語,卻聽瘦子得意洋洋道,“這有何稀奇,咱們大哥的賬全都是他管的。”

林滿堂連連讚歎,“我要像關兄弟這樣識文斷字,不愁找不到活計。也比天天在集上曬得滾燙,掙這份辛苦錢來得強。”

關青臉上的笑容僵住,抿了抿嘴,揹著手出了院子。

林滿堂見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小聲問瘦子,“怎麼了?我哪句話說錯了嗎?”

瘦子壓低聲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當初在酒樓當賬房先生,兢兢業業幹活,沒想到那酒樓掌櫃是個奸人汙衊他偷東西,縣令抓他進大牢到最後屈打成招,賠了錢不說,竟連身上的功名都丟了。”

林滿堂正要細問,卻聽關青在院外不耐煩喊道,“瘦子!快些,咱們還要回去。”

林滿堂不敢再耽擱,忙數了錢給瘦子。

瘦子拿了錢,說明日再來,麻溜趕著牛車走了。

時間一眨眼,五十多天過去了,林滿堂和李秀琴都在這日夜顛倒的日子中度過。

不過他們的辛苦,還是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他們家總共攢了四十吊錢以及還剩下四千多斤豌豆。

如果這些豌豆全賣完,他們還能得十吊錢,加起來就是五十吊錢。

要知道農民辛苦種地一年也才得幾吊錢的盈餘,他只靠賣涼粉就掙了這麼多錢,絕對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

林滿堂還了親孃十吊錢,剩下的錢打算蓋三間大瓦房。

秋收來臨,各家都開始收糧食,村民們也不再賣涼粉。

好在吳寶財那邊給力,每天都能賣出四百斤涼粉。沒錯,縣城消費能力就是比鄉下強,他一個人就能賣出四百斤。

只是沒持續幾天,就出現了變故。

這天早上,吳寶財過來運涼粉,告訴林滿堂一件事,縣城有人仿製出涼粉了,而且只賣兩文錢,問林滿堂能不能便宜點。

林滿堂心一跳,他還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仿出來了。

最近豌豆的價格已經升上來了。之前一斤大概至文,現在卻要一文。

一塊涼粉大概是文錢,要是跟對方打價格戰,以前買的人會覺得自己被騙了。

而且林滿堂想到,秋豌豆要到十月才能下來。比稻穀還晚了半個多月。對方手頭就算有豌豆,也沒多少。最要緊的是,就算秋豌豆真的下來,那時天也涼了。應該很少人會吃涼粉了。

綜上所述,他沒必要搞價格戰。

林滿堂笑了笑,“我覺得他們家豌豆數量有限,全縣的豌豆都被我收來了。我可以多弄幾個花樣。比如綠涼粉和粉涼粉。”

吳寶財思忖片刻,到底不敢放過林滿堂這個批發商,點頭答應了,“行。”

吳寶財走後,林滿堂用黃瓜榨汁弄出綠色涼粉,莧菜榨汁弄出粉色涼粉。

其實現代的綠色涼粉是綠豆做的,但是綠豆價貴,不划算,所以他就用黃瓜代替。好在顏色沒差。而且黃瓜也很爽口。夏天吃能解暑。

因為有這新花樣,吳寶財的生意倒是好些了。只是到底被人搶了客人,賣不到四百斤了。

好在對方只賣了沒幾天,發現市面上找不到豌豆,最終只能用綠豆和蠶豆代替。這兩樣成本比豌豆要高,製出的涼粉價格自然也跟著提高。

最終得到了平衡,對方賣綠豆粉,吳寶財賣豌豆粉,和平共處,吳寶財每天都能賣兩百斤。

賣這麼少,林滿堂也不需要大哥大嫂幫忙,只他和媳婦兩個人就足夠了。

林福全也不在意,因為已經到了秋收,一家人忙著收莊稼。

村裡人早起貪黑搶收莊稼,看到林滿堂還不忘跟他招呼,問他何時收莊稼。

林滿堂去看過,他分的那五畝地種的是黃豆,許是種子下得比較晚還沒有成熟,不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李秀琴見丈夫磨刀,繃著一張臉,渾身都在抗拒,“我啥苦都能吃,就這個不行。”

想當初她當知青那會兒,可是實實在在幹過幾年地裡活,那就不是人乾的事兒,太苦了。

林滿堂聽到這話,笑了笑,“沒事兒,我本來也沒想讓你下地。”

李秀琴有些不好意思,搬個凳子坐到他旁邊幫他舀水,“咱家好幾畝地呢,你一個人幹,回頭累著怎麼辦?”她眼珠子轉了轉,“要不然咱們找幾個短工吧。”

林滿堂本來也沒想自己幹。他瘋了啊,明明花錢就能辦到的事,非得自己下地。那不是成心要他老命嘛。

而且他嚴重懷疑自己前世四十歲就腰疼,就是因為小時候幹太多農活留下的後遺症。

好不容易重新變年輕,他得對自己好一點兒。

有句話叫有錢難買好身體。正是他後來的寫照。他得好好愛護他這副身體。

不過林滿堂不能這麼說,顯得他這人多懶似的,他衝媳婦笑,“好,都聽你的。”

林曉從外面跑進來,側頭衝兩人笑,“爹,娘,你們快看看,這籃子揹簍好不好看?”

林滿堂和李秀琴止住話頭,尋聲望去,只見閨女正舉著一個竹子編織而成的揹簍。

這揹簍小巧可愛,篾絲細膩,圖案別緻,花紋精妙,就連肩帶都用粗布裹著麻繩。

這揹簍一看就是樣子貨,看著造型精巧別緻,其實並不實用,裡面壓根裝不了太多東西。

但他們也從未想過讓女兒幹什麼重活,當即誇道,“好看,好看,真好看。哪來的?”

林曉喜滋滋放下揹簍,“隔壁買的呀。就是周大叔今兒趕集,他從集市回來賣剩下的。讓我給買了。”她努嘴,“你們不知道,最近秋收,他那筐子有一半沒賣出去,他娘蠻不講理,說他偷懶,把他罵跟三孫子似的,太可憐了。”

李秀琴有些驚訝,村口向來是那些老頭老太納涼的地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罵一個早已成年的兒子,兒子的面子可就丟盡了。這什麼娘啊。

林滿堂切了聲,“你們知道為什麼他娘對他那麼差嗎?”

林滿堂見女兒眼睛發亮,瞧著比以前活潑多了,沒再故弄玄虛,“那是他後孃。他親孃在他五歲就跟張家莊的貨郎跑了。”

林曉從小在城裡長大,哪聽過鄉下人吵架,哇哇叫出聲,“難怪呢。以前我聽人家說有後娘就有後爹,我還不信,剛剛看他爹就在旁邊,兒子被罵得那麼慘,他卻一聲不吭。這話我信了。”

李秀琴嗔了女兒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聽這些,傳出去,名聲可不太好。”

林曉委屈巴巴地看著她,“我太無聊了。這裡什麼都幹不了。我聽人家叨咕都不行啊。”

林滿堂見不得女兒委屈,忙打圓場,“你娘這是擔心你傳出去,壞了人家名聲,這些事你聽在耳裡,說給咱們聽聽就罷了,別傳出去。到底不好。”

林曉怔了下,隨即點頭,“我知道了。”

隔壁周家又傳來吵雜的爭吵聲,這回是男人的大嗓門,不用看就知道這是周木生的弟弟。也就是他後孃生的兒子。

林曉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嫌棄得撇撇嘴,“她那親兒子好吃懶做,全家就指著周大叔一人賺錢養他們,偏偏他們還不對他好一點兒。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

李秀琴嘆氣,“這也沒辦法。這裡以孝治國,除非他肯除宗,可是除了宗,他又能去哪呢?他後孃對他再不好,可他至少有個棲身之地。”

沒地沒錢想在這世道活下去太難了。

林曉忍不住替他難過,“難怪人們常說,寧要討飯的娘,不要當官的爹。沒孃的孩子像根草啊。”

林滿堂讓李秀琴把水澆在手上,邊洗手邊衝女兒道,“你別管這些事兒了,他爹都不心疼他。你又能怎麼辦。”

周木生的親孃劉小杏都離家二十三年了,周金旺居然還沒消氣,這氣性可真夠大的。

洗完後,林滿堂打算去周家村物色短工。

之所以去周家村是因為周圍幾個村就屬周家村地少人多,要是誰家有活就去他們村一趟,一問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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