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錢,大家也不急著回去,林昌盛問林滿堂,“咱們明年還養豬嗎?”

林滿堂點頭,“當然要養。咱們這縣令不是龔福海之流。”

新縣令年輕,前途遠大,不像龔福海只注重眼前利益。當然也可能是這新縣令沒有龔福海那麼大的後臺,所以他做事謹慎,不肯留人話柄。

總之以新縣令的為人,林滿堂相信對方不會打養豬法的主意。

畢竟他這養豬法在皇宮都掛了名,一旦易主,光祿寺肯定知道。皇上也極有可能知道。

新縣令不蠢,不會做傻事。

大夥一聽明年還能養,一個個都露出喜意,“真的嗎?太好了。”

這麼來錢的路子,能多養一年都是撿來的。這些人中有許多年紀都過了半百,輕易不在人前失態,這次卻忍不住落下了淚,這是激動的淚,也是感恩的淚。

有人甚至拉著林滿堂的手,“滿堂啊?多虧了你啊。有了你,我兒子才能娶媳婦。”

許成祖更是拍著林滿堂的肩膀,“滿堂,你是好樣的。叔以前做得不對。叔還怨過你。那是叔小心眼,可叔沒想到你心腸這麼好,既往不咎,叔感激你,真的,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林滿堂哭笑不得,看著這些人衝自己又是鞠躬,又是感謝,他心裡熱乎著。

雖然他一開始的目的不是為了幫助他們,可至少他給大家帶來了實惠。大夥感激,他收到了這情意滿滿的感激,這就值得了。

“小莊村是我的家,咱們小莊村雖然是雜姓,但我相信以後大夥一定可以齊心共創美好家園。”

這詞新鮮,但意思很好懂,大夥齊齊附和,“對,共創美好家園。”

大夥聚在一塊商量,今年過年也整些節目,以前光顧著看別的村弄福鍋,請戲班子唱戲,他們只有眼饞的份,現在他們村也掙著錢了,也想挺直腰板揚眉吐氣一回,讓其他人知道他們村也發達了。

林滿堂也沒反對,具體要怎麼慶賀,這事過後再商量。現在應該好好琢磨怎麼犒勞家人,畢竟辛辛苦苦一整年,怎麼也該給家人添點膘。

關屠夫拍著大腿樂了,“我就是這麼打算的。我家今年養的雞一隻都沒賣,就等著豬賣了,掙著錢留著自家殺著吃呢。”

有人趕緊附和,“我家也養了。明兒就殺,為了咱家這幾十頭豬,我家幾個孩子都沒怎麼玩過,一個夏天曬得跟黑炭似的。”

其他人也都說自家的孩子很勤快。

比勤快誰都沒有林滿堂有發言權,畢竟他閨女可是得了鄉君,“對,都是好孩子。所以一定要好好獎賞。”

他撐著下巴笑,“明兒我家殺豬,大家想嚐嚐豬肉是啥滋味就來買兩斤。”

林昌盛指著他笑罵,“二十文一斤的豬肉,也就你捨得吃。”不過剛說完,他就大手一揮,“給我留五斤,自己養的豬怎麼也得嚐嚐啥味兒。”

關屠夫趕緊跟上,“我也要五斤,我家人口多,一隻雞可不夠吃,得要五斤肉估計才夠。”

林福全也道,“對,我家也要五斤。我家那兩個小子現在可能吃了,一天四頓飯都嫌少。可把我愁壞了。”

“哎呀,他們正在長身體呢。你可不能省,要是省,一輩子都長不高了。”

林福全笑著點頭,“正給他們吃呢。我娘們天天叨咕糧食少了。”

“恐怕不止糧食吧?大利一直待在你家老宅餵豬,今兒我瞧著好像比去年長高不少。”

“一年不見,誰家孩子不長啊。要說長得最高就屬曉曉,天天見,之前又瘦又黑,個頭也小小的,現在卻是大姑娘了,今兒算賬更像個小大人,面對那麼多大人一點都不虛,那氣勢還真有廣德鄉君的派頭。”王高忍不住翹起大拇指。

“就是。滿堂,你咋養的閨女啊?曉曉被你們兩口養得又白又高,咱家那倆閨女又黑又瘦。這馬上就要找婆家了,你可得給我支支招。”

林滿堂心裡得意,面上卻故作為難攤了攤手,“你們問我這個,我可不會回答。我天天待在家裡看書,孩子都是媳婦管的。她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愛弄吃的。我覺得吧,咱這日子過得好了,就要好好養孩子,女孩子養得漂亮一些,將來就算嫁到男方家,她們也能念父母一個好,時不時也能回來瞧瞧咱們。男孩子養得好,身上就有勁兒,長得壯實,人家女方瞧著也有安全感。你們啊,別摳搜,整日捨不得吃,捨不得喝。錢賺著就是用來花的。你不花在孩子身上,你花在哪兒?”

“是,是!我肯定會買些好吃的給孩子們。”

大夥說說笑笑一陣兒,末了都在林滿堂家訂了豬肉。

生豬二十文一斤,豬肉就是二十五文一斤。

說實話這麼貴的豬肉,哪怕他們現在掙著錢了都不捨得買。但是誰讓殺豬的是林滿堂呢。

人家帶你掙著了錢,他殺一回豬,你不支援,這說得過去嗎?

無論是平民還是大戶人家都注重人情往來。不能只索取,不回報,那樣關係不會長久的。

說笑一陣兒,大夥都各自提著銀子回家了。

第二日,林滿堂家殺豬,關屠夫一整年沒殺豬,重操舊業,心情還有些小激動,今兒起了個大早換上罩衣,拿著殺豬刀就到了林滿堂家。他的三個兒子也都過來幫忙。

林曉害怕看殺豬,總覺得太血腥了,她早早跑到村頭跟孩子們一塊玩鬧。村口沒一會兒就傳來孩子們的歡笑聲。

村裡的豬都賣了,孩子們徹底解放,得了大人允許,全都跑出來玩。

大利帶著兩個妹妹也跑了過來,跑到村口向林曉炫耀,“曉曉,你知道嗎?我爹這次給了我八百文錢。八百文。我長這麼大從來見過這麼多錢。”

林曉撫了撫額。不說八百文有多少,就說他一整年都待在老宅養豬,出來的次數連一巴掌都數得清,就這份與世隔絕的勁頭,她就覺得不值。也真是難為他這樣跳脫的性子居然能憋這麼久。

二丫也喜滋滋拍拍自己的褡褳,“曉曉,我也有。”

林曉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啊?你也有?多少錢?”

二丫伸了一個巴掌,“我爹給了我五十文。嘻嘻……”她樂完,牽著曉曉的手,“走,我請你吃糖。咱們挑好吃的。”

林曉走了兩步才想起來,“咦?大丫姐呢?”

二丫一臉同情,“她在家練針線活呢。我娘說從今天開始,她要重新撿起針線活。”

之前家裡忙,那是沒辦法,大丫才不得不頂著太陽餵豬,割黃豆。一個秋收,人又曬黑了。

劉翠花看著乾著急,就只能用土辦法,不讓她出去,整天待在屋裡,這樣也能捂白。

林曉無語,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的有用嗎?

大利跟在後頭,扯著林曉的胳膊到邊上小聲說話,“曉曉,我聽大哥說你幫他捎東西給未來大嫂了?”

林曉點頭,“是啊。怎麼了?”

大利撓撓頭,黝黑的臉龐閃過一絲紅暈,“那個…那個,你也幫我捎唄?”

林曉被他逗得忍俊不禁,“我不認識你未婚妻啊,我怎麼幫你捎東西?”

二丫見兩人說悄悄話不帶著自己,撅嘴表示z不滿意,趕緊湊過來。誰知大利閉嘴不說了。

二丫板著小臉,雙手掐腰,“二哥,你有啥話跟曉曉說卻不跟我說?你不拿我當親妹妹。我要告訴我娘。”

大利斜睨了她一眼,告訴她?她轉頭就告訴他娘了,他沒那麼傻。

大利撒了個小謊,“沒事兒。我就是問問她喜歡吃什麼?讓她幫我出出主意。”

二丫將信將疑,“就這個?”

大利很肯定點頭,“就這個。”

二丫上下打量他一眼,撅了撅嘴表示不信,“你問這個有必要揹著我嗎?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大利臉不紅心不跳,撇了撇嘴,“怎麼不是秘密?回頭你肯定會向咱娘告狀說我亂髮錢。”

二丫一臉心虛,死鴨子嘴硬,“我哪有,我才不會跟咱娘說。再說,我也買糖啦。”

大利讓她發誓。

二丫被他逼得沒辦法,只能賭咒發誓一定不告訴咱娘。

大利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笑道,“我買糖給你未來嫂子吃的。”

二丫心裡醋得不行,“你在老宅都是我給你送的飯,你賺這麼多錢,怎麼不給我買一包,你太沒良心了。”

大利抓抓腦袋,“好吧,我也給你買一包。但是你不能告訴咱娘。”

二丫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頭,她本來就發誓了,現在有了糖就更不能告訴了,“那成吧。”

林曉見他們兄妹商量好了,看向大利,“可我不認識你未婚妻啊?你讓我送,這也太冒失了吧?”

“那沒事兒。你就說來找她玩。反正你這麼機靈,一定能找說辭的。”

林曉無心想,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撒謊的天份呢?

從大莊村買了糖,林曉三人就去了張家村。

三人站在村口很快吸引村民們的注意。有些人認識林曉,就戲謔地跟她打招呼,“呀,廣德鄉君,你可是稀客呀,居然來咱們村?”

別看林曉現在是鄉君了,可這些見識短淺的村民們並沒有當一回事。畢竟她不是官員,也管不到他們,頂多她可以領錢糧而已。

他們甚至不知道這種開玩笑的話其實是大不敬之罪。只要林曉想追究,到縣衙說一聲,這些人必定要挨二十大板。

在村裡,那些大娘大嬸也愛跟她開玩笑,林曉平時都是一笑置之,都是鄉里鄉親,總不能人家跟你開個玩笑,你就不顧念情份跟人家動手,這是結仇呢?

林曉抿嘴問,“大娘,您知道張村長在哪嗎?”

那大娘給她指了路,“沿著這條路往前走,第三間就是。”

林曉向她道了謝,拉著另外兩人往前走。

她走後,那大娘跟同村人議論,“有多聰明倒是沒發現,倒是挺知禮。還跟我道謝呢。哎喲,咱們村的那些小子一個個就像蚌殼,見到生人直往大人身後躲,可這小姑娘大大方方道謝,那渾身氣度就不一般。”

“瞧著挺機靈的。”

林曉可不知道自己隨口道了謝,居然會有人誇讚自己,她現在犯了難,“哎呀,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就這麼進去吧?”

大利塞給林曉一包糖,“快去吧。他們家人很好的,你長得這麼好看,他們肯定笑臉相迎。”

林曉抽了抽嘴角,長得好看,跟笑臉相迎有關係嗎?真是一點邏輯都沒有。

“你們仨幹啥呢?”

周簡剛剛從巷子口進來,就看到這三個孩子趴在草垛邊勾著往村長家瞅,有些好奇開口尋問。

林曉三人一怔,齊齊回頭。

待看到是周簡,林曉一樂,“周叔?”

“啊?曉曉啊?你怎麼在這兒?”周簡每隔兩個月都要到林家交賬,自然是認識林曉的。

林曉眼睛一亮,指著大利,“這是我二堂哥,他和張村長的閨女定了親,我想認識張姐姐。”

大利臉色爆紅。

林曉丟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眼巴巴看著周簡,“周叔,你帶我進去吧?”

周簡也曾年輕過,知道這兩個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紀,便爽快答應,“成啊,跟我進去吧。”

林曉忍俊不禁,“好”。

大利和二丫沒進去,在外面等啊等,只等了一會兒,兩人就出來了。

林曉在門口與周簡揮手告別。

等周簡走遠了,林曉轉身往草垛那邊走,大利和二丫迎上來,“怎麼樣?見到人了嗎?”

林曉搖頭,“沒見著,她走親戚去了。我就將糖交給了你未來老丈人,他說會帶我轉交。”

大利傻眼了,直勾勾看著她,“所以你拿我的東西做人情?”

他未婚妻都不知道那包糖是他送的。

林曉瞥了他一眼,“我有那麼傻嗎?我剛剛暗示他啦,我說我跟二堂哥一塊買的。他又不是傻子,還能不知道這糖是你買給他閨女的。我還將你好好誇了一通,說你今年一直待在老宅養豬呢。他對你可滿意了,還在我面前誇大伯和大伯母把你教得很好呢。”

大利挺直胸脯,就像得了誇獎的小學生,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驕傲,面上卻學大吉矜持擺手,“沒有…我沒幹啥,就是餵豬而已。”

林曉和二丫對視一眼,齊齊衝他做了個鬼臉。

“好假!”

“虛偽!”

大利漲紅了臉,什麼妹妹,咋就知道拆他的臺呢?

大利給她們每人扔了一包糖,“吃吧。”吃糖總能堵住你們的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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