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大吉讓他娘給他爹送飯,自己去給二弟送飯。

劉翠花也沒多想,挎著籃子就去了沙地豬圈。

林福全正在餵豬,聽到門口有人喊自己,丟下豬勺過來。

劉翠花將籃子遞過去,急著回家曬鹹菜,林福全將她喊住,“我準備讓咱家大吉娶枝秀。”

劉翠花收住腳,猛然回頭,“啊?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嗎?”

林福全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咱家光有錢還是不夠的。”

劉翠花擰眉,好半天才意識到她男人是在說曉曉被龔福海抓走一事。

“咱家兩個兒子都大了,這個年紀讀書已經晚了,倒不如從孫子入手。枝秀兩個哥哥讀書那麼好,將來咱孫子也能有個好先生。”

科舉哪是那麼容易好考的,像村長家的三個兒子不就考了很多年才只是個童生嗎?劉翠花還是有些不情願,“可她是軍戶啊?”

“她是軍戶,可她生的孩子是上農戶籍啊。那有什麼關係。”林福全又是一嘆,“再說這世上也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枝秀要不是軍戶,以她兩個哥哥的資質,咱大吉也娶不到她啊。我看現在就挺好。半斤對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劉翠花覺得他把希望壓枝秀身上,有些太冒險了,抿了抿嘴,不死心追問,“那咱孫子要是讀不成書呢?”

林福全淡淡道,“那就是咱家的命。”

看樣子他是鐵了心了,劉翠花勸不過,“那成吧。”

“你給二弟妹拎些東西讓她幫忙說和。”林福全說服自己,就想早點促成此事。

劉翠花呆在門口好半晌,才終於點頭,“行,我回去就辦”。

大吉從老宅回來後沒多久,他娘就提著籃子回來了,進屋就直勾勾瞪著他,硬邦邦地說,“這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將來可不許後悔。”

大吉眼睛一亮,“娘?您同意啦?”

劉翠花氣得指著他腦門罵,“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成親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竟知道惹我生氣。”

“娘,我沒有。我就是覺得枝秀勤快,等她嫁進咱家,一定會好好幫你分擔。您也能鬆快一些。”

劉翠花白了他一眼,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勤快的兒媳那麼多幹啥就非要找個軍戶姑娘,真是腦子被門給夾了。

“行了。你別怵在這兒了。”劉翠花氣得攆人,提了一籃東西去了林滿堂家。

李秀琴見她來了,將人請進屋,“啥事啊?還拿這麼多東西。”

“我找你有事。”劉翠花嘆氣,“大吉不是一直稀罕枝秀嗎?你幫幫忙。”

李秀琴接過東西,微微有些發怔,“啊?你們同意啦?”

劉翠花氣得直拍大腿,“不同意能成嗎?難不成讓他一直不成親?大利和大丫都定了親,他今年都十八了,再不定親,像話嘛。左右枝秀大哥當了兵,也有錢養家,我就同意了。”

她算是明白了,大吉一直不成親就是等著枝秀呢。這臭小子也會跟爹孃使心眼了。

李秀琴狐疑地看著她?就這麼簡單?

劉翠花老臉一紅,扭扭捏捏道,“她那個二弟不是書念得挺好嗎?興許也能中了秀才呢?所以……”

李秀琴恍然,她就說嘛,大吉跟他們鬧了好幾回,以前也沒見他們同意啊?怎麼這回卻同意了?原來這是看上人家有前途了。

不過大哥想得也對。劉文麟這次都中秀才了,劉文奎應該也沒問題。等劉文奎中了秀才,枝秀就是秀才妹妹,再加上大哥貼補嫁妝,完全能嫁個好人家。大吉還真算高攀了。

就算劉文奎沒中,枝秀也有劉文麟給的嫁妝,除了身份差一層,不比農戶姑娘差啥。

李秀琴點頭,“成,我幫你們說說。”

李秀琴提著一籃東西去了軍戶村,劉本忠不在家,枝秀剛好在家。

枝秀去找她爹。

沒過多久,劉本忠回來了。

枝秀被劉本忠支使出去,她出去溜達一圈,又偷偷摸摸回到屋後偷聽。

李秀琴將籃子裡面的東西擺到桌上,“這些都是我大哥讓我送來的。他想為大吉求娶枝秀,您看呢?”

劉本忠搓著手,有些激動,“大吉?就是那個在縣城當衙役的孩子?”

“對。他是大兒子。”李秀琴點頭。

劉本忠當然樂意了,林福全是林滿堂的親大哥,家裡田產不少,而且大吉又是長子。枝秀嫁過去就是長媳,這樣好的人家打著燈籠都難找。

出於女方的矜持,劉本忠沒有一口答應,只說自己再考慮考慮,東西倒是留下了。

要是不同意,東西就會讓她拿回來,李秀琴點頭,“成,你們好好考慮。成親是一輩子大事,可不能馬虎。”

李秀琴回了家,發現劉翠花已經回自己家了,倒是大吉一直待在她家院子裡,正在陪林曉說話。

他顯然心不在焉,跟林曉說話時,一直瞅著門外。

李秀琴進了院子,他頭一個發現,迫不及待站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二嬸?您回來啦?”

李秀琴愣怔了下,隨即失笑,以前她可不知道這傻小子倒是個情種。

李秀琴由著他攙扶,叫了範寡婦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範寡婦剛要轉身,大吉搶先一步,“我來吧。”

說著,他顛顛跑到灶房,倒了杯熱水過來,雙手捧著遞到李秀琴面前。

“二嬸,您喝茶。”

李秀琴接過來,吹了吹,慢條斯理品著這碗熱水。林曉湊過來,斜睨了他一眼,腸子都快打結了,大吉哥真是太有意思了。居然還有這麼狗的一面。

李秀琴好不容易品完一杯熱水,在大吉眼巴巴注視中輕輕掀唇,“他們家已經收下東西了。”

大吉眼睛發亮,這就是說成了一半,他忍不住握緊拳頭,太好了。

林曉抱著胳膊,“大吉哥,如果你和枝定了親,為了枝秀的名聲著想,你可得悠著點兒。”

大吉漲紅著臉,“我…結婚前,我肯定不會找她的。”

林曉捂嘴偷笑,眼底全是戲謔,“枝秀跟我可好了。你要是有什麼想說的話或是東西,我可以當你們的小信使。只要你……”她捻著手指,斜眼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大吉都快被她這副小財迷樣兒氣笑了,輕輕彈了一下她腦門,“你這麼有錢,還來訛我的三瓜倆棗,好意思嗎?”

林曉昂著小腦袋,“當然有意思啦。錢財多多益善嘛。”

大吉無奈笑出了聲,輕咳一聲,眼尾掃了一眼二嬸,見她沒反對,小聲道,“好,只要你肯幫忙,我肯定很大方。”

林曉掰著手指,“我要吃陳福記的松子糖、風味閣的棗子糕、街東頭王麻子家的蒸餅、富貴花開點心店的龍鬚酥……”

大吉青筋直跳,“林曉!你夠了啊,照你這麼個吃法,我攢的那點家底要不了幾天就得見底了。”

大吉每個月交給他娘八百文,剩下全是自己收著。但是每個月他還要請同僚吃東西,一個月也只能省下一百文不到。

林曉捂嘴笑,“我當然不是自己吃了,我跟枝秀一塊吃。她可是從來沒吃過這些東西的。”

想到枝秀忙著掙錢,大吉一陣心疼,咬了咬牙,“那…那好吧。”

林曉憋不住樂了,大堂哥真是可愛。不過他對枝秀真是不錯,明明攢錢攢得那樣辛苦,還能全部掏出來給枝秀買東西吃,確實是個好人。

第二天,劉本忠那邊就給了答覆,說是同意這門親事。接下來就是大人們的事了,林曉並不關注這些。

她只知道兩天後,兩家聚在一塊吃飯,算是給兩個孩子正式定親。從此兩人就是未婚夫妻了。

又兩天,林曉收到大吉從縣城買到的第一份吃食。

“兩包都是松子糖,一份是你的,一份是枝秀的。”

林曉訝異,她還以為自己只是個搭頭呢,沒想到大吉哥這麼省得,居然一人一份。

林曉樂了,“行,看在糖的份上,我保證給你送到。”

當天下午,枝秀剛好來他們家玩。

林曉偷偷塞給她一包糖,“這是大吉哥買給你吃的。”

枝秀解開牛皮繩,裡面是一包松子糖,晶瑩剔透的粽子形狀的糖,裡面裹著松子,聞著又香又甜。

枝秀心裡甜蜜,卻將糖推了回去,“這糖太貴了,我不要。”

要是被未來公婆知道,該誤會她是個饞嘴姑娘了。

“拿著吧,這是大吉哥的一點心意。”林曉撐著下巴,“你別擔心,這是大吉哥自己的零花錢。他省下來的。”

枝秀鬆了一口氣,抿了抿嘴,“那你告訴他,以後別買啦。錢還是要省著點花。”

她是窮慣了,哪怕她大哥現在已經掙錢,家裡沒必要她上山砍柴,可她依舊閒不住,就想多掙些錢,將來手裡也能寬鬆一些。

大吉這樣大手大腳,將來他們手頭沒錢,要是遇到事需要錢可咋整?

林曉笑話她,“這還沒嫁過來就管著他啦,你呀,還真愛操心。”

枝秀小臉一紅,“沒有…我就是覺得浪費。”

林曉擺手,“行吧,我會跟他說的。”

等大吉下次再送東西過來時,林曉把枝秀的話重複一遍。

大吉立刻就心疼上了,“你讓她放心,我肯定養得起她。這糖咱也吃得起。”

林曉後悔了,她真是吃飽了撐的,給他們當傳聲筒,這傳來傳去,她夾在兩人中間吃狗糧,可齁死她了。

李秀琴見她無聊成這樣,也看不下去了,“你不是要弄你的玻璃嗎?怎麼不弄了?”

“現在都上凍了,也沒辦法蓋熔窯和退火窯,等明年再蓋吧。”

李秀琴怔了下,熔窯她懂,就是將所有配料粉碎,放到熔窯裡熔制,但是,“退火窯是什麼?”

林曉攤了攤手,“玻璃成型後,一定要控制溫度降低速度,將玻璃中的熱應力控制在允許範圍內,這樣玻璃才不容易破裂。”

李秀琴聽了個天書,“那窯怎麼建?是不是像磚窯那樣圓筒形?”

“不是。”林曉大概講了下退火窯的原理,造型不重要,重要的是材料和環境要衛生。

材料一定要大理石。

李秀琴倒吸一口涼氣,今年村裡那麼多人蓋豬圈,她也去採石場看過,那裡最貴的石頭就是大理石,一塊就要六百文。人家那是一整塊大的,而她蓋的窯必須要切成磚頭大小,那花費的人力可就大了。

李秀琴聽著都麻煩,“等明年再去定吧。要是現在就定,採石場的管事肯定讓他們大冬天就鑿,可別凍死人。”

林曉也是這樣想的。雖然那裡面的工人有許多都是罪大惡極,但也有不少人只是犯了點小罪,要是因為幹活凍死就太可惜了。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

靈異所

Somu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