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中最繁忙的時節——麥子熟了。

村裡的大人、老人、孩子全都忙得腳不沾地。

既要割麥子,又要餵豬,又要做飯,又要餵雞,又要栽稻,一個人連軸轉。

比起村民們,林滿堂一家卻是悠閒得很。

家裡養了一百多頭豬、四頭牛、五頭羊,全都由下人負責餵養。

坡地的十畝果園和大河邊上的一百畝果園全都由有人負責。

一百畝水田全部賃給佃戶租住,只需收糧食即可。

五畝沙地種的麥子也請了短工幫忙收割。

一家人根本不伸手的。

這天晌午,李秀琴問起林滿堂的打算,“你打算今年實施稻田養魚嗎?”

林滿堂搖頭,“暫時先等等,我八月就考試,現在要緊著院試。等我考上舉人再說吧?”

李秀琴想想也覺得男人說得對,現在他們家現在首要任務是努力往上爬,不能再當個任人宰割的底層百姓。其他事情可以暫緩。

林曉放下筷子,“那我做什麼呀?”

別人下地幹活,只有她整天閒在家兒,太無聊了。

林滿堂怔了怔,“現在爹也不用你盯著了,你做你想做的事吧?”

林曉手撐下巴,“我不知道我現在能做啥。”

林滿堂替她出主意,“不如你繼續寫書,上次寫了果林篇,這次就寫農作物。咱們家的花生、絲瓜、西瓜、白疊子還有姑娘果,你都會種。你可以試著寫一本。要是有錯的,等我考完試,我幫你修改。”

林曉怔了下,倒也是條路子,不過她還是對稻田養魚感興趣,“不如您將方法告訴我,然後讓一戶人家按照我的法子來。我先試一試。”

林滿堂挑眉看著她,“你居然想下地?”

林曉小臉微紅,之前拔花生太累,當時她就說以後再也不下地了,那時候說的是氣話,現在麼,“我要寫書肯定要下地啊。要不然都靠您的經驗,別人問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林滿堂覺得女兒隨自己都很務實,當然要支援,“也行。我把方子寫給你,你先用一畝田試試。就算養不成也沒關係。反正咱們家虧得起。”

李秀琴聽他又說大話,翻了個白眼,“是,你虧得起,但是賃咱家地的佃戶可虧不起啊。”

林滿堂想了想,“那這一畝地不收他的稅。讓他全力配合咱閨女。要是真能養出魚,到時候還給他獎勵。讓人家也放寬心。”

這法子讓佃戶沒了後顧之憂,李秀琴也覺得不錯,“行。就按你說的來。”

林滿堂說幹就幹,回屋就將方法寫給閨女。

李秀琴也沒打擾他讀書,自己帶著林曉一塊去跟莊頭商量。

莊頭聽她提的條件很豐厚,一口答應,只是稻田養魚到底沒人試過,“這怎麼養啊?那魚不會吃稻子嗎?”

李秀琴笑道,“你們先把地犁出來,然後按照我的要求開魚溝和魚坑。還有田埂也要加快,弄好之後要曬田……”

莊頭將方法記在心裡,“那魚苗呢?”

李秀琴擺擺手,“放心吧,我來想辦法。到時候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莊頭點頭,“那成,我現在就把離大河最近的那畝地割好,先用牛耕好。”

提起這事兒,李秀琴回頭,“對了,你們村的牛夠用嗎?”

莊頭苦著臉,“咱們村只有兩頭牛,根本不夠用。”

李秀琴一怔,“這樣吧,我家裡有兩頭牛,已經養了一年半,雖然不能像老黃牛那樣用,但多少也可以幫忙犁地。你們可以跟我回去牽。”

莊頭眼睛一亮,差點激動落淚,“東家,您真是太好了。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好好種地,絕不累垮您的牛。”

李秀琴點頭,“好。”

莊頭當即就叫了兩個兒子跟他一塊去小莊村牽牛。

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宮,聖上再次收到瑞和的密信,以前都是一張字條,這次卻是個包袱,比平時晚了幾天。

聖上有那麼多密探,自然不可能自己一一拆開,看也不看一眼,問過來稟告的隱衛首領,“裡面講的什麼?”

隱衛首領一五一十回稟,“他說新縣令沒有異常,倒是新陵那邊出了兩本農書,是個十歲女娃寫的,賣得非常好。書裡講怎麼教人種果樹,最離奇的是,一棵樹上能結五種果子。他親自去看過,這事是真的。而且其他樹,也有一棵能結兩種果子和三種果子。”

聖上剛開始還在批閱奏摺,聽到最後不知不覺停了筆,視線落到書桌前面的隱衛首領身上,“一棵樹上能結五種果子?”

“千真萬確。”隱衛首領開啟包袱,亮出裡面的三本書,“這書上就有方法。”

聖上先拆開那封信,裡面果然與隱衛首領說得不差。

聖上敲擊桌面,“竟是那個養豬的人家。倒是個難得的人才。”更妙的是對方居然捨得將方法印成書。就是有些可惜,對方居然只是個童生。要是個舉人多好啊。他就算破格提拔對方當縣令,那些大臣也不會跳出來反對。再不濟是個秀才也行啊,他可以想想辦法。

不過馬上就是院試了,他可以再等等。

隱衛首領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這封信是第二天才發的。裡面說他在新陵遇到了李天應。”

聖上剛才的好心情立刻煙消雲散,眼神抖然一變,聲音發涼,“呈上來。”

隱衛首領渾身一個哆嗦,不敢大意,雙手將信呈上。

聖上接過,從頭至尾看了一遍,竟然叫他逃跑了。此人果然老奸巨猾。

只是看到下面,聖上眉毛一挑,看了眼剛才的書,落款是個女子,他這才想起隱衛首領剛剛說,寫書的是個十歲女娃。

就算知道她會寫書,聖上也不會給予太多關注。女子再有才,也不能當官,他也不能用,關注只會浪費他時間。更何況這兩本書的價值是想出種植法的人,而不是潤筆人。

但是瑞和信中說,他尋找李天應時無意中聽說這女娃可以製出玻璃鏡。

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鏡子是波斯那邊才有,波斯離良國有萬里之遙,一塊小小的鏡子已至天價。

現在這個女娃說她會制,這怎麼可能呢?

可聖上視線落到書上,翻了幾頁,裡面全是拗口的文言文,能寫出這種嚴謹的書,這姑娘應該不是個信口雌黃的性子。或許她是真的能製出來呢?

聖上提筆寫了一封信。

時間一眨眼到了七月中旬,這時候麥子收完了,稻苗已經全部栽到田裡,小莊村再次恢復平靜。

林滿堂打算到府城考院試。這次主考官不是知府,而是各省學政,學政由皇帝欽派翰林充任。

這次同行的人多了幾個新面孔,比如村長小兒子,村長,劉家村的劉青文。

林廣源這次沒去,他大哥還是要跟著。

林滿堂其實不想大哥跟著,主要怕耽誤他做生意,“你家裡不是正在賣涼粉嗎?你跟我去,涼粉怎麼辦?”

林福全被上回的事弄怕了,他就想跟著二弟,二弟衝動的時候,他也能幫著勸勸,“沒事兒。少掙些錢不會怎麼樣。你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我哪放心啊。”

林滿堂嘆了口氣,“行。”

臨走時,林滿堂叮囑媳婦照顧好女兒。

林曉再次泛起嘀咕,“我最近又無聊起來了。”

稻田那邊也不用她操心,而且來回也不方便,牛車不在家,也沒人送她過去,她又無事可做了。

“那你就做打穀機吧?你不是老早就想做它了嗎?”

林曉想了想,“好啊。那我就做這個。”

林滿堂想了想,“我以前看的是全身都是鐵的打穀機,但是農村人沒那麼多錢。你儘量想辦法少用些鐵。”

林曉點頭,“行。”

林滿堂這一走,走了一個多月。

直到八月中旬的一天,劉家村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李秀琴這才知道劉青文考上了秀才。

李秀琴一連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有衙役來他們村,她便猜到她男人這次院試沒中了。

不止林滿堂沒中,前村長的小兒子也落榜了。

李秀琴看到許成祖從天亮到天黑坐在村口望眼欲穿,那副憧憬盼望的樣子,她一個外人瞧著都心酸。

林曉誤以為她娘對她爹沒中院試失望了,就寬慰她道,“娘,你別怪爹,爹總共也才讀了一年多的書,他這次沒中,太正常了。”

她曾經聽成先生說過,秀才的錄取率大概在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十之間。她爹上次府試成績就不咋好,被刷也在情理之中。她其實也不報期望的。要是院試那麼容易考,這附近也不會只有里正一個秀才了。

李秀琴點點頭,“我知道。我也沒怪你爹。我就是擔心你爹難過。為了這次院試,他整天窩在家裡,哪也不去,就跟坐牢似的。我只是太心疼他了。也不知道他跑這一趟,遭了多少罪。”

這古代跟現代不一樣,那車軲轆沒有氣囊,坐車顛簸得厲害。她男人又是個摳搜性子,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可不就得受罪嘛。

林曉知道他們感情深,其實她何嘗不擔心她爹呢,上次去府城,她都是咬牙忍著。得虧她爹心疼她,特地定了客棧睡覺。這次換成自己,他估計就不會花那個錢了。她抿了抿嘴,“等爹回來,您給他好好補補。您做的菜,他可愛吃了。”

李秀琴點了點頭,“對了,你的打穀機做好了嗎?”

林曉聞言笑了,“快了。”

李秀琴往頭上扣了個草帽,她要下地幫大哥家割稻子,聞言拍拍女兒肩膀,“那就快點做好,等你爹回來給他一個驚喜。讓他也跟著高興。”

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林曉叫喜鵲跟她進屋。

實驗室裡,林曉擺弄她新改良過的配件,喜鵲在邊上給她扇風,兩人熱得汗流浹背。

“小姐,你這是弄啥呢?還非得窩在屋裡。多熱呀。”

林曉頭也不抬,“我在研究重要東西,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她頭一步先是讓用人力將軸輪轉動起來,現在先不考慮自動,手腳或腳踏都行,只要將磙子一端的滾軸轉動,那打穀機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林曉先是搭了一個簡單的架子,中間是木頭搭成的磙子,磙子中間有個軸輪,左右兩端各有個小齒輪,小齒輪不遠處有個大齒輪,兩個齒輪用鏈條相連,大齒輪一端有根木頭,搖它的時候,大齒輪會跟著轉動,從而帶動小齒輪轉動,中間的磙子也隨即動了起來。理論有點類似於腳踏車。

不過腳踏車沒有它這麼複雜,需要帶動那麼大的磙子,力道就很大。

配件全部裝好,林曉繃著一張臉,開始搖動,齒輪轉動,中間的磙子也動了起來。一股熱流席捲全身,忙了一個多月,林曉控制不住激動起來,拍著巴掌,整張小臉激動發紅,“成功啦!”

喜鵲抹了把汗,跟著也站起來,她腳都蹲麻了,看到這東西轉了起來,雖然不明白這是幹啥用的,但看見小姐高興,她便也跟著高興,“成功了啊?那可好了,咱們出去吧。”

林曉搖頭,“出去幹啥。我這剛做完第一步呢。”

手搖太累了,她得改成用腳踩,類似於腳踏車的踏板。

她將手搖換掉,在各邊各裝一根鐵桿,兩根鐵桿中間夾著一塊長木板。當踩這個木板的時候,滾輪也會轉動。

這個應該比剛剛那個省力。

換上好,林曉開始用腳踩木板,磙子隨後跟著動起來,反覆地踩木板,也沒有出現之前的問題,

說著把東西拆卸下來,將磙子上面打孔。這麼熱的天還出這麼大的力,沒一會兒她小臉就被汗水浸溼,她兩手都忙著,根本顧不上擦汗。

喜鵲認命似地拿帕子給她擦汗,順便給她扇風,“小姐,你打這些孔幹啥呀?”

林曉頭也不抬,眼裡似有光,“要把東西嵌進去。”至於嵌啥,卻是不肯說了。

等她打了幾十個孔後,又開始往剛剛打好的孔裡裝鐵絲彎成的鉤。之前她就一直好奇,花那麼多錢到鐵匠那麼弄這些鉤幹啥呢?現在總算知道用在何處了。

裝上之後,林曉讓喜鵲去我大伯家的打穀場抱一捆稻穗回來。機子做好了,得用真正的稻穗來試下效果。

喜鵲一呆,“啊?”這不是偷東西嘛。

“快去啊,還愣著幹啥?”林曉連連催促。

喜鵲撓頭,“小姐,被人看到會不會不好啊?”

“沒事兒,這是我大伯家,沒事的。到時候我會跟大伯母說的。”

喜鵲想了想,到底還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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