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走後沒多久,榮華夫人坐回榻上,看著宮門方向。

前些日子,侄子來求她,她便叫了皇上來宮裡。

榮華夫人試探他,“安兒也不小了,也該為他指婚了……”

她話還沒說完,皇上就道,“朕瞧著於統領的女兒就不錯,知書達理,還會一點槍法,將來嫁進蕭家,也能與表弟琴瑟和鳴。”

榮華夫人當即變了臉色,“廣德那孩子就不錯。人也機靈,說話也有趣,最主要那孩子沒什麼城府……”

“作為當家主母,心眼實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表弟將來是國公府的主人,他的夫人是國夫人,管理碩大府邸,要是被下人欺負,那才是丟表弟的臉呢。”

榮華夫人被他一頓嗆,“你這是誠心想毀了你表弟的婚事?你知道他對那孩子有多上心,你之前還極力促成此事。再說曉曉還救過你的命。就算她爹真的糊塗,辦錯了事,也不該受如此懲罰。再說了,她還有兩個鼎呢,大不了拿一個鼎抵了,你實在沒有必要阻攔他們兩人的姻緣。”

皇上面色不變,給榮華夫人夾菜,卻被她狠狠推開,“他是你表弟,你這輩子的親人只有我和他。你雖有名義上的生父,可他自私透頂,從來沒將你放在眼裡。你難道要為了一些小事,就毀了你表弟一輩子的幸福?”

皇上看了眼手背上的菜,黃章心驚膽戰,剛要拿帕子過來給他擦拭,卻被他一腳踢開,陰沉著臉呵斥對方,“都滾出去!”

殿內之人瞬間散個乾淨。

皇上自己拿著帕子一點點擦拭,末了才開口,“娘,我是不放心。”

榮華夫人疑惑,“不放心什麼?”

皇上將嘴抿成一條直線,“他父親賺錢能力不亞於舅舅。”

榮華夫人還是不解。

皇上淺淺飲了一口茶,“他在雲南府當了四年知府,將名不見經傳的普洱茶弄成貢茶,又在雲南府開闢荒山種茶,四年來,光茶稅這塊,雲南府就有五十萬兩。”

在林滿堂沒擔任知府之前,雲南府的稅收大頭是田稅和人頭稅,茶稅只佔極小一部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自打他當了知府,普洱茶成了貢茶,他將雲南府許多荒山都種了茶樹,茶葉源源不斷從雲南府運出,出海的茶葉當中有一半是普洱茶。現在普洱茶已經成為良國第一貢茶。

榮華夫人瞪圓眼睛,“啊?這是好事啊,那他也算功過相抵了呀。”

之前花一百萬兩,現在掙回五十萬兩,茶葉可是源源不斷的來錢路子,他這也算是功德一件。

皇上意有所指道,“他有錢,表弟有兵,他們結成親家,將置朕於何地?”

林曉再怎麼聰慧,她畢竟只是一個小丫頭,也僅能調動幾百人。可她要是嫁給表弟,那她可以輕易得到虎符,可以調動千軍萬馬。他怎能不驚慌?

榮華夫人這才領會到兒子的意思,她立時慌了,緊緊握住皇上的手,“兒子,你怎麼能這麼想?你萬萬不能這麼想。那是你嫡親的表弟,他是我一手養大,他是什麼心性,你難道不知曉嗎?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你的。”

皇上只覺得母親的手抖得厲害,這世上的人都有軟肋,他的軟肋便是母親。表弟的親人是他和母親,他們彼此相依。可表弟對那小丫頭太好了,處處體貼,讓他心中難安。

“我自是相信表弟,可林家呢?我不信。”

皇上遭受過許多回背叛,之前他放任沈家勢大,差點將自己玩死,這次他如何也不敢再養虎為患。

“那你要如何?難不成你也想像對付沈家一樣對付林家?”榮華夫人聲音拔高,“你瘋啦?”

一次也就罷了,再來一次,這朝上哪還有甘心為他賣命的臣子。

皇上一怔,瞬間明白他孃的意思,他倒也沒那麼狠,林家沒什麼根基,他也無需要對付沈家那樣捧殺,“朕沒想殺他們。一是那丫頭畢竟救過朕的命,二是他們一家都有才華,殺了太可惜。朕只是想將他們分開而已。”

這世上沒有一個皇帝願意看到文官跟武官親相如一家。

“朕不想讓表弟和朕有嫌隙,若是她自己願意進宮當皇后,表弟也怪不到朕頭上。”誰叫他眼光不好呢。

榮華夫人細細一想,皇兒這話倒也有些道理,便由他去了。

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齣戲。

皇上回了御書房,將宮人全都攆出去,一個人坐在位子上思索。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不願當皇后。

她難道不知道她當了皇后,林家至少有百年富貴嗎?她的父親可以封侯,爵位傳五代。她的兒子是嫡子,可以繼承國君之位,她是一國之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就是她死了,也有無限好處,她的靈柩會設在皇陵,享世代子孫供奉,她在地府將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有成千上萬的奴僕伺候。她的名字會隨著歷史長河源遠流長。

這麼多好處,她居然都看不到,竟然給拒絕了?

這世上竟有如此傻的人?皇上撐著下巴,怎麼都想不通。

他之前答應過母親,要是她選了表弟,他就成全他們。

他原先是自信滿滿的,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輸。

他輸在那小丫頭是朵奇葩,她不愛權力,不喜虛榮,更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既如此,他便好好籠絡她,給她想要的,可該怎麼籠絡呢?

皇上轉動手上的扳指,朝外喊了一聲。

黃章託著拂塵進來,恭恭敬敬行禮,“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揉了揉眉心,“出海遠航的船什麼時候回來?”

之前林曉設計了適合遠航的船,三年造了一艘,因為設計巧妙,不易沉船,皇上試驗過後,又讓船廠加單建造了十艘。

去年才出海,如果船沒出事,再過幾個月應該就能回來了。

“應該還有半年。”

皇上點了下頭,又找出今年空出來的官點陣圖反覆琢磨。

林滿堂擅長種地和經商,適合在戶部和玻璃司任職。

去戶部,以他那花錢大手大腳的性子,他的錢袋子遲早會被他敗光,還是算了吧。

去玻璃司?可玻璃司最大的官才正五品。起不到籠絡的目的。

皇上敲了敲桌面,視線在戶部上停留。戶部侍郎二人,正四品。掌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財政等事宜。分管四個部門:一曰戶部,二曰度支,三曰金部,四曰倉部。

既然他會賺錢,那就讓他多想些賺錢法子往錢袋裡存錢,不讓他管度支。

皇上打定主意,便在戶部侍郎上面劃了個圈,丟了御筆,示意黃章拿下去。

林曉那邊歸了家,為了不讓父母擔憂,只說榮華夫人叫她進宮說說話,並沒有什麼異常。

李秀琴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起外面的流言,她愁眉不展,“怎麼會傳出這麼離譜的訊息?”

林曉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呀。皇上對我沒有男女之情。他看我就像看個孩子。”

要不然剛剛她也不至於嚇成那樣。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突然就要封她為後,太突然了。

難不成古代都這樣,只見過幾面,對她一點都不瞭解,就直接下道旨意封她為後嗎?

林曉也沒見過皇上立後要經過怎樣的程式,但她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

蕭定安就榮華夫人和皇上兩個親人,他要上門提親,會不跟那兩人說嗎?可皇上卻說他沒提過。這也太奇怪了。

林滿堂聽到女兒沒事,暗暗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你要是進了宮,咱們以後連見個面都難。這富貴咱可受不起。”

李秀琴狂點頭,握著女兒的手一臉心有餘悸,“嚇死了我。就你這性子,進了宮,我和你爹得天天為你提心吊膽。幸好虛驚一場。回頭我得去廟裡上柱香,感謝佛祖保佑。”

林曉聽著好笑,“娘?您是不是又向佛祖許願啦?”

李秀琴也有些不好意思,佛祖在她這邊都是用到時才會拜一下,哎呀,這可不好,以後她還是多去拜拜吧,就算沒有所求,上兩柱香,求個平安也是好的。

他們一家暗自慶幸,倒叫監視他們的暗衛聽了個目瞪口呆。

這什麼一家子,竟然不想讓女兒嫁給皇上。這可不是當妾,是當正妻。

這家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呀?

轉眼到了會試出成績的日子。

林滿堂正在堂屋等訊息。

順安、文青和莊文三個人一大早就出去看成績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真是愁死人了。

林曉和李秀琴望眼欲穿,不停在堂屋徘徊,林滿堂雖然手裡捧著書,可那手一直換來換去,顯見也不平靜。

林曉和李秀琴對視一眼,裝作沒看到,只連連打發人出去看看人回來了沒有。

巧兒跑出去,沒過多久,就樂顛顛進了院子,“夫人,小姐,大喜,大喜。”

林滿堂三人齊齊站起來,“多少名?”

巧兒搖頭,“我沒聽到,只聽到順安正衝這邊揮手,我瞧著像是中了。”

她話音剛落,順安已經從外面衝進來,手撐著膝蓋,滿臉含笑,對上一家子眼睛,喜滋滋道,“老爺,您中了,第六名。”

林曉眼睛發亮,“哎呀,名次還挺高。爹,您夠厲害的呀。”

這可是第六名,而且還是真才實學考上的。沒用她催促,自己就考上了。

怪不得他敢報名參加會試呢,感情自己有兩把刷子,所以才去的呀。

不管怎麼樣,林曉只有高興的份兒,當即衝她爹拱手,“爹!恭喜恭喜!您中啦!”

林滿堂笑得見牙不見眼,今兒他可算揚眉吐氣一把了。也不枉費這六年來,他處理政事,就看劉青文給他寄的資料。

林滿堂高興,大手一揮,“這個月所有人月錢翻倍!”

下人們樂得不成。

林曉樂過後,又追著順安問,“劉伯父呢?他中了嗎?”

劉軒已經是第六回考進士了。在他後面的劉青文、劉文麟都中了,他卻依舊沒中。

順安點頭,“中了。只是名次不怎麼好,好像排到兩百多名。”

林曉算了下,那就是同進士了。

不過她還是道,“那也不錯了,好歹是中了。”

林滿堂也替劉軒高興,“他在鳳梧書院讀書,到底比不上國子監。現今能中已是了不起。”

這下子劉族長應該能夠安心了。進士好歹能當官了。

說話的工夫,關青和莊文也回來了。他們回來沒多久,報喜的官差就來了。

住在這附近的官員們都知曉林滿堂中了會試,各家便派了人過來賀喜。

一時之間林府門口擠得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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