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沒有知曉自己簡要的身世後,沒有抗拒連紹城的安排。

過去的她吃了很多苦,她要為自己討個說法。

之後的日子裡,她每天都要接受心理治療。

謹防她再次產生輕生的念頭。

白凝安靜的接受心理輔導,不過是三天後,她的心理測試就已經達標,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她轉變得太快,以致於醫生都有些驚訝,甚至懷疑她在隱瞞。

白凝是真的順從心意做的測試。

她從樓頂跌落下來時,所有她不理解不贊同,無法接受的事實,都變成了雲煙般的小事。

就連所有和她有接觸的人,都變得飄渺模糊,她看不清,也不想放在心裡。

她的心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荒蕪之地。

至於何時能長出新綠,又或者能不能長出新綠,無人可知。

這段時日,白凝因為雙手挫傷吃藥,所以停了中藥和針灸。

她沒事的時候也會去溫修塵的病房看看,每次靜靜聽著他講話。

講她不記得的的大學時光。

“學生會副主席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滿學校對你表白,一心相入贅你家裡,畢業後他去國外變性,換了個身份現在進圈當小明星了,已經小有名氣。”

白凝記起那個人,那是一張看似單純實則充滿功力的臉。

她沒有對變性,沒有對進入娛樂圈的事表達一絲意外。

那張漂亮的臉上,像開不出花的頹靡之地,臉上一如死水般平靜。

溫修塵想著法的讓她高興起來,或者說讓她表現出情緒波動。

可他再努力都沒有。

只有在他喊疼的時候,她會立刻起身按床頭鈴,讓醫生過來。

溫修塵看著她日漸消沉的模樣,“白凝,你現在對我沒有抗拒,只有緊張和關心,我很開心。”

白凝靜靜看著他。

“可你不要這麼消沉下去好不好?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你像從前那樣對我。”

白凝搖搖頭,示意她沒有消沉。

她已經不再有跳樓輕生的想法了,不是很好嗎。

白凝中午陪他吃了頓飯,護工全程喂溫修塵。

白凝的手恢復得很快,所以自己那勺子沒問題。

中途護工出去接了個電話,溫修塵便看著白凝專注地吃飯。

白凝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然後起身坐到了護工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夾了菜遞到溫修塵嘴邊。

男人表情裡的錯愕太過於明顯。

白凝張了張嘴,示意他吃。

溫修塵心如擂鼓,但還是張開嘴,吃下那口菜。

他不記得吃的是什麼,是什麼味道,只記得當時煥然一新的心動。

也是這種心動,讓溫修塵回憶了無數年。

他不記得到底是哪天對白凝動的心。

只知道,在他去追溯時,那股單相思的愛戀,已經刻入骨髓。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甘之如飴。

白凝喂他吃完飯,又將自己飯碗裡的飯全都吃乾淨。

指了指床,讓他躺上去休息。

溫修塵笑著照做,並問她,“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白凝眨了眨眼睛,點頭。

溫修塵喜笑顏開,他甚至覺得這兩條胳膊,骨折得非常值得。

白凝回到自己病房門口時,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數日不見,他下巴上佈滿青色胡茬,眼神透著疲憊。

白凝站定腳步時,墨晟淵也起了身。

一開口,嗓子像是被煙燻了十幾天的模樣。

“阿凝。”

白凝淡漠的視線讓他心底發慌。

“三天後,法院重審當年的案件,不管你記不記得,我都希望你會出席,這是為你翻案的唯一機會。”

墨晟淵看著她時,從未覺得過如此陌生。

可他還是繼續道,“你願意出席嗎。”

她流暢地點頭,就好像別人問她晚上吃餃子好不好,她沒有任何猶豫說好一樣。

墨晟淵喉嚨動了動,看著白凝推開病房門。

他急著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阿凝……”

白凝跟觸電似的,立刻揮開他的觸碰。

眼底泛起的厭惡波瀾,很快又歸於平靜。

墨晟淵抬起的手僵在空中。

他咬了咬牙,天知道當他看到白凝喂溫修塵吃飯的時候,心裡有多崩潰。

那是他的女人,怎麼能對別人那麼好!

為什麼她永遠在遠離他牴觸他!

被藥物壓制的暴躁和佔有慾,此刻瘋狂積聚。

可他還是硬生生忍下來。

翻案的事,如今是最重要的。

“阿凝,知知最近生病,一直在找你,你能不能……”

白凝搖搖頭。

她現在相信,那不是她的女兒。

溫修塵說,她有一個兒子,是跟墨晟淵所生。

監獄裡出生後,就被抱走寄樣在外地。

她和那個男孩感情不深。

她想,經歷過那些血腥的過去後,她應該是厭惡和墨晟淵的產下的血脈的。

她拒絕的很乾脆,但也沒法忽略心頭閃過的痛。

很奇怪,她好像很在意那個小女孩。

回想起來,知知陪她很久,做過很多事。

那段時日的印象是放鬆。

可如今去細細品味,卻不記得當時放鬆的滋味是什麼樣的。

就好像以第三者視角,觀看了一場電影。

白凝回到房間裡,將門關上,並未反鎖。

她知道,無論上多少道鎖,都攔不住想進來的人。

便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墨晟淵站在寂靜空曠的走廊上,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握起。

那日他親眼看到白凝折下高臺,那一刻他的心都裂開了。

他的妻子,寧可去死,也不要留在這個世間。

她對他,到底有多失望,才能做出這麼絕望的舉動。

墨晟淵當時單膝跪地,嘔出一口鮮血。

這些時日,他總是做噩夢,夢裡白凝並未被人救下來。

他站在高處,看到那一抹纖瘦的身體躺在水泥板路上,身體下方蔓延出無數的血液。

夢裡的他撕心裂肺的痛苦吶喊,可沒人能救得了她。

墨晟淵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病房裡,走出一道身影。

男人雙臂打著石膏板,嘲諷的眼神看了過來。

墨晟淵與溫修塵四目相對,走廊裡瞬間噼裡啪啦冒出火星子。

墨晟淵的視線落在溫修塵的手臂上,“你應該慶幸,你救了她。”

那日白凝跳樓自殺時,墨晟淵極端壓抑的脾氣衝上頭頂。

他想的是,如果白凝出事,那麼所有人,都要給她陪葬!

溫修塵訕笑一聲,“墨總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自信。”

墨晟淵不知想到什麼,淡淡勾唇,“她是我的法律上的妻子,只會屬於我一個人,其他人都是妄想罷了。”

溫修塵挑挑眉,“拭目以待。”

墨晟淵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來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何楓發動車子時,忽然聽到後方傳來的沙啞聲音。

“何楓,聯絡你知道的那位催眠師。”

何楓眼神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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