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名國是偏遠山區,那麼葦名國的村子能有多大,也就不難想象。

因為地方小,人也少,所以大家對外人都很敏感,特別是在這戰爭時期。迦勒底一眾剛進村子,就被村民們盯著看。

“怎麼感覺人突然多了?”

修瑪不停地左顧右盼。這人多眼雜的,萬一有什麼歹人,還真不好第一時間發現。

“肯定都是被藤丸君吸引過來的,”達·芬奇笑著說,“畢竟是換了女裝也不違和的美男子。就算套上這身粗布衣,也擋不住他那細皮嫩肉啊。”

“女,女裝?”

震驚修瑪一整年。刑部姬連忙欠欠地湊過來。

“等等公主給你找啊……就是這個。”

“小刑!”

立香慌忙要去蓋住修瑪的手環,但是沒用。那張照片還是發出來了。

就是他曾經在新宿特異點穿上女裝,與位騎士王Alter跳舞的照片。也是迦勒底裡立香最想刪掉,許多從者最想得到的照片。

修瑪的臉抽了好幾下。

“這,這是個啥啊?為什麼男人要穿得像女人一樣?”

“啊對了,修瑪親是第一次看到啊。”刑部姬笑嘻嘻地說,“這張照片可是瑪修的最愛呢!”

“瑪修的?”

一陣寒意忽然掠過修瑪的腦海。她從沒想過自己和瑪修的人格會互相影響,但現在她有些莫名的慌。

“啊!這張這張!”

總司也蹦過來,靠著立香的後背,把他壓下去,好不擋著自己的視線。

眼紅的視線。

“當初沖田小姐怎麼都弄不到手,差點以為要抱憾終生了!今天終於一飽眼福啦!”

“大,大家都控制下情緒!”

立香一使勁把總司掀過去,又準確地關掉了修瑪的手環。

“周圍的人看著呢。”

何止是看著,簡直都看傻了。一群沒見過的人,用著沒見過的機關,說著聽不懂的事。

“啊,抱歉御主。”

總司連連道歉,修瑪也不做聲,但她大概沒法忘記那張照片了。

回頭再找刑部姬看一遍吧。

永真帶著大家去了村裡最大的草房,姑且也是村裡的戰時指揮所,足輕們大多在這裡休息。

和他們打個招呼,眾人就同意讓出兩間屋子給迦勒底。畢竟是永真提的,沒人懷疑。

“我去房子外面看著。”

等立香找到自己的房間,疾風這樣說了聲就出去了。

“沖田小姐也去四處看看!”

不等立香說話,總司很快跑去了外面。立香不知道總司要看什麼,警戒的話,疾風一個人足夠了。

“哼哼哼哼……”

哼著小曲,總司腳步輕快,走在街上。

眼睛以極快的速度來回掃視,像精密的儀器,掃描每個人,每個角落。

然後她迅速走進一間房子背後的土路,沿著這小羊腸小道一直走。繞過兩棵樹,便能看到田間地頭。

以及一個年輕人。他走得也很快,正遠離村子。

總司繼續加速,完全不控制腳步聲,只為能儘快追上。

那人很快就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時,看到一張冷酷的臉。

完全沒有平時大大咧咧的樣子,總司果斷一個箭步過去。

“站住!”

攔住他。那人停下,打量著總司。

“你幹什麼?”

“這話該我問你。”總司冷冷地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你混在人群裡觀察我們,而且眼神明顯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用懷疑,這就是總司的本事。

要知道,新選組是一個經常與惡人——至少他們認為是——打交道的,類似警察的組織。雖然不及某些專精此道的隊士,總司察言觀色的能力也不是蓋的。

用等級形容的話,最少也是B級。

論察覺殺氣,總司可能比疾風遜色。但論觀察他人,迦勒底這群人裡無疑是總司最強。

見那人不作聲,總司乾脆拔出刀來。

“永真小姐在這村裡沒人不認識,有她擔保,村民們不會懷疑我們。但你顯然不在乎這個,說明你並不是村裡的人。”

“嘁。”

忽然,那人拔腿就跑,同時手摸向懷裡。

待總司追來,他猛地轉身,亮出短刀,反而向總司撲去!

唰——

但他動作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從者,更不用說快過總司了。

結果就是還沒揮刀,先挨一刀,胸口濺血。

總司下手有準頭,讓對方失去反抗能力,同時還不致命。

一腳把男人踢倒踩住,刀尖頂住了鼻尖。

“說!誰派你來的?為什麼監視我們?”

“唔!”

那人既不掙扎,也不說話,只是用力一咬。

“嘔!啊!”

僅僅幾秒的工夫,他就兩眼翻白,口吐白沫,眼看著要喘不上氣。

“這?”

總司愣了一下,那人已經氣絕了。

她掰開嘴瞧了瞧,手指從一側臼齒上抹過去,湊到眼前。

“是咬物……大意了。”

咬物,一種由忍者發明的速效劇毒藥。平時可以含在嘴裡,只需咬破,便會迅速中毒而亡。即使在新選組那個時代,咬物也被一些密探用於自殺。

能幹出這事,這人是忍者錯不了。

問題是,誰的忍者?

“emmm……”

想了半天,總司也想不出來。這種需要分析細節的腦力勞動,她還是不擅長。

唉,真遺憾。還想著悄悄立個大功,給立香一個驚喜呢。

算了,不管是誰,總之今晚不會對御主造成威脅了。明天早起些,速速趕路便是。

她把屍體拖到樹下,用刀砍出一個大坑,埋好屍體。

然後像沒事一樣,哼著歌就走了。

天一黑,村民們早就各回各家,只有巡邏的足輕三五成隊,舉著火把在外面走動。

有三個足輕負責巡視村口。他們走出村子,但不會走太遠,要讓火把能被村裡的同伴看到。這樣萬一遭到襲擊,同伴們馬上就能趕過來。

今晚有些風,挺冷。即使這樣,他們也得至少待上一個時辰才能回去。三人圍著火堆閒聊,順便喝點濁酒。

話題自然是永真帶來的那些人。雖然沒明說,大家也覺得他們有些奇怪,明明看著像日本人,卻總感覺有很大不同。

要不是永真在,肯定把他們趕出去。畢竟永真是……

“啊!”

正聊著,一個足輕突然叫了一聲就倒下。他的兩個同伴還沒反應過來,也跟著躺地了。

“什麼聲音?”

騷亂自然引起了村裡足輕們的注意。不多時,十幾個人匆匆趕過來。

看到的卻是三個完好無損的同伴。

“你們,剛才遇到什麼了嗎?”

說話的是在村裡放哨的足輕,戴著斗笠,算是這群人裡管事的。聽到村外有喊聲,火把也倒了,他趕緊叫人過來檢視。

那三人都搖頭。

“沒事沒事,只是兩匹狼而已,從那邊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

“它們已經跑掉了,應該不會回來,就是回來也不怕。”

“不好意思啊,讓大家擔心了。”

聽三人這樣說,戴斗笠的足輕也就放心了。地上沒有血,三人都正常,確實沒什麼事。

於是他帶著眾人回村裡,繼續堅守崗位。

等他們都已經看不到的時候。

“呼,差一點差一點呀。”

路邊樹下陰暗處,走出那個穿黑色水手服的少女。這次她把點心袋掛在了脖子上,好能騰出手來。

三個足輕轉向她,然後跪下。她看了看這三人。

或者說是三具屍體。

“你們都還清醒嗎?我有事要問。”

“很清醒,【黑瞳】大人,請儘管發問。”

“嗯。”

被叫做黑瞳的少女,先是從小袋子裡捏出一塊點心塞進嘴裡。

“唔,真好吃……白天是不是有人到村子裡來?”

其中一個足輕回答。

“是。兩男兩女,從南面來。雖然有永真閣下帶著,但每一個都很面生。”

“兩個女的?”

“她們都套著挺大的衣服,但有一個個子不高的女人帶著刀,錯不了。”

黑瞳舔了舔嘴唇。

竹林裡,她的藍衣忍者同伴說過,遇到了一個男忍者和一個用雙劍的女人,可沒說過有用刀的。

而且和葦名打了三個月,葦名國內有哪些高手,內府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但這群人連足輕都覺得面生,莫非他們不是葦名國的人?

那能是什麼身份呢?葦名國從境外請來的幫手嗎?有可能。

而且那帶刀的女人說不定和另外兩人一樣,都是從者。如此可有點棘手了。

“唔唔唔……”

像個倉鼠一樣嘴裡咔咔咔嚼個不停,黑瞳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回去報告比較穩妥。

那群人恐怕不好對付。黑瞳今晚之所以到這裡來,也是因為潛伏在村裡,負責報信的忍者沒回來做定期報告。說不定被他們幹掉了。

自己一個人,拿他們也沒辦法,還是趁沒被發現趕緊走吧。

“黑瞳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一個足輕這樣問。正好黑瞳打定了走人的主意,便輕輕點頭。

“嗯,就這麼辦。”

唰——

當她收刀發出咔的一聲時,三個人頭也在地上滾動,身體化作黑泥血水,跟大地融為一體。

她這把妖刀,名為“死者行軍·八房”,能控制被斬殺的死屍。上限是八個,所以叫八房。

同時,控制的死屍越多,黑瞳本身的力量就越弱。她當然不會把這寶貴的八個名額浪費在雜兵身上。

該問的問了,該收拾的也收拾了,黑瞳把最後幾塊點心倒進嘴裡,揚長而去。

葦名城貯水城區的地下,有一座暗無天日的地牢,曾經是用來關押犯人的地方。

現在變成了一座大型的實驗場。名字變了,環境也變得更加惡劣。

分不清是糞便還是什麼東西的惡臭,牆壁和地上到處是粘稠的,發黑的液體,蒼蠅圍著亂飛。還有跟手一樣大的黑蟲,穿梭在昏暗的燭光與柱子的陰影之間,發出嘰嘰喳喳,聽著就讓人一哆嗦的怪聲。

這種環境裡,再不時傳出一些呻吟聲,組成了活生生的地獄。

“唉……”

從兩扇小木門後面走出一個人。套著寬大厚實的白衣,全身上下都被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這樣他才能無視那些蒼蠅黑蟲的襲擾。

顯然他習慣了這個環境,只顧著唉聲嘆氣,想自己的事。

他叫道順,目前正在這裡組織某項實驗。最近毫無進展,故而嘆氣。

地牢裡不見光,他總是忙到餓了再出來。當他走到出口,發現這裡的光線和地牢差不多時,才意識到外面已經天黑了。

沒辦法,回去休息,寄希望於明天吧。

“你可算出來了。”

“咿!”

忽然一句話,把道順嚇得一激靈。定睛一瞧,逐漸緩過神。

“原來是您啊,Assassin大人。”

叫他的人,扮相顯然不是這個時代的。但他的長相是日本人,只是臉色慘白,彷彿行將就木。

而道順知道這些心裡想想就好,千萬不能在這個人面前說,說了就是找死。

“那麼……”

Assassin走過來。

“……情況怎麼樣了,道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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