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殿之外,兩人的戰鬥到此結束了。
方天戟砍了個空,天子已不在那裡。
而是在呂布近前,毫髮無傷。
“唔哦?”
反觀呂布,吐出大口血來。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僅僅一個呼吸的工夫,天子在方天戟砍下的同時突然起動。如同伏擊獵物的猛虎,迅速而精準地破壞了獵物的要害。
一劍刺穿呂布的心臟,乾脆利落。
“呃!”
不留下任何反擊的可能,只將長劍留在呂布的胸膛上。
他退了幾步,硬撐著不讓自己跪下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這劍一擊致命,靈核已碎。他的身體浮現出了金光。
可他不明白。
“這,這怎麼,可能……”
是的,這的確是一次漂亮的偷襲,但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呂布當然想過,天子消極戰鬥是在積蓄力量,等待自己大意之時一招反敗為勝。
過去很多人都用過這種套路。他們無法正面戰勝呂布,所以只能拼命保護自己不被斬殺,苟延殘喘,把希望都寄託在那可能僅有一次的反擊上。
最後他們都失敗了。雙方實力相差之懸殊,豈是一次偷襲就能彌補的?
呂布即使在頭腦發熱的時候也會把對手的動作盡收眼底。他之所以被稱為鬼神,可不單單是因為那一身力氣。
他是技巧,力量和速度都拉滿的全能戰士,所以才會戰無不勝。
但是剛才不一樣。
偷襲時讓呂布都無法看清的速度,出手即能致命的力道,抓住瞬間破綻的判斷力。
同時具備這三點的天子,說實話,即使正面硬剛也完全可以和自己平分秋色。
所以。
“你,故意……”
呂布終於還是堅持不住,在天子面前單膝跪下。
他拼命抬起頭,既是要用憤怒的表情保住鬼神最後的尊嚴,也是要向天子求證。
迎著他的,是天子冷漠的臉龐。彷彿雨過天晴後站在船頭,淡定自如的水手。
“不錯。朕故意留手,讓汝大意。以朕之武,與汝正面一戰也可得勝,只是會大費周折。”
他慢慢走到呂布面前。
“而汝不值得朕如此做。”
“你……你,這卑……呃!”
“覺得朕卑鄙嗎?可惜,朕只看結果,不問手段。汝不過是隻有一人之武的匹夫,無法達到萬人之上的朕的領域。本以為汝還有些自知之明,看來野獸終究是野獸,不通人性。”
天子伸出手,在呂布頭上一推。
“安心逝去吧。”
“可惡!天子!”
縱使如何不甘,呂布被這一推,也只能倒下去。
與地面碰撞的瞬間,就像玻璃一樣碎成了金色的魔力。
呂布,靈基消滅。
彭城之戰結束後兩天的早上,也就是呂布和天子過招的時候,彭城這邊倒是一片安寧。
呂布離開彭城不到半個時辰,曹軍便開進城內,在城內外各處紮營。
軍隊在此休整兩日,等一等援兵。同時整備軍械,做攻打下邳的準備。
對於百姓,只要不表現出反抗的意思,就不會有危險。對於官員,就要請他們安靜一段時間了。
追隨陶謙,本該治罪。不過出於地方安定的考慮,此事暫且擱置。
其實看在他們沒有逃跑而是留下的份上,曹操也不會殺他們。
相比之下他更關心另一件事。
“唔。”
吃過早飯,他獨自去城外,大型兵器安置的地方。
“快點!那邊!”
夏侯淵正在指揮兵士們做維護,讓這些大傢伙能保持最佳狀態。曹操通常只是遠遠地看,不發一語。偶爾會叫夏侯淵來問兩句。
平常他都是獨自過來,不過今天那裡已經多了個人。
“哦?東方先生?”
曹操好奇地走過去。東方不敗正專注地看著兵士們從龜型衝車裡取出一大堆零件。他的目光都在那零件上。
聽到曹操的聲音才轉過頭。
“丞相早。”
“先生今日好興致啊。”
曹操也望了望那衝車。
“這些機關雖是天子所賜,威力強大。不過與先生操縱過的‘機關人’相比,還是遜色許多呀。先生也有興趣?”
東方不敗笑著捻了捻鬍子。
“機關的精巧各有所長,豈能單純比較而論?丞相就當做是老夫的愛好便可。”
“也罷。先生若有興趣,可去指點兵士們一番,早早完工。”
“這樣好嗎?在彭城慢慢休整,才是丞相所想吧?”
曹操似乎怔了一下。他用一個很簡單的笑容來掩蓋。
“先生此言,像是在說孤指揮不力。”
“老夫可不是這個意思。隨口幾句戲言,還請丞相不要怪罪。”
“呵呵,無妨。只是先生莫在天子面前提起呀。”
東方不敗笑道。
“老夫豈是不明事理之人?既然跟隨丞相出征,大事自然由丞相定奪。老夫正因為擔心丞相,才把奉先指去天子那裡。雖然可惜,但他還是消失了好吧。”
曹操背過手,慢慢說道。
“先生與奉先不是一同來的嗎?這樣說可有些絕情啊。莫非,先生對蛇影也有意見?”
“蛇影的任務,老夫當然會完成。只是老夫與奉先一樣,不是居於人下的性格。難得現界一次,得想著完成心願才是啊。”
“先生的心願,莫非也與迦勒底有關?”
“果然瞞不過丞相。不過請丞相寬心,老夫不會妨礙丞相。”
停了一下,東方不敗讓表情嚴肅了些。
“老夫與蛇影只是上下級而已,也不會與天子有什麼關聯。丞相若有話,請直說便是,不必來回試探。”
曹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嗯,是孤淺薄了。還請先生見諒。”
他試探東方不敗的口風也是不得已。畢竟這老頭一直跟著自己,天子又與蛇影有來往,難免讓人覺得東方不敗是在監視自己。
如果不是,那可太好了。
東方不敗的心願是什麼,曹操沒興趣。但他同意東方不敗說的話。
既然現界了,自當要爭取做到生前未竟之事。
重要的事說完了,兩人便閒聊起來。
“丞相。”
身後趕來徐晃。
“公明何事?”曹操問道。
徐晃先是嘆氣,又滿面愁容。
“雲中君大人來了,正在府衙等候。請丞相過去。”
別說徐晃發愁,曹操自己也愁了。
他在被召喚之後,得到了來自聖盃的一些知識。不僅有三國時代的——而且沒什麼用——還有些其他時代的東西。
當曹操把天子這邊的部將都認了一遍以後,他大概明白,自己之所以會被賦予三國以外時代的知識,就是因為這些來自不同時代的從者。
可能也是這個根源地的性質使然吧。
但是,對於雲中君,還有少司命,曹操完全不知底細。
他得到的知識裡並沒有這個兩個人名。雖然有類似的名字,但絕不會是那樣的兩個人。
而天子卻對他們十分信任,還封了個什麼“左右護法”。這就更讓人搞不懂。
現在雲中君來了,莫非是傳來了天子的話?
帶著滿腦疑問,曹操匆匆趕去府衙。
雲中君正在院裡閒逛,旁邊是夏侯惇和張遼。二將的目光寸步不離雲中君。
見曹操出現,兩人才退後。
曹操施禮道。
“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雲中君亦還禮道。
“丞相不必自責,是我不告而來。”
“謝大人。那麼,大人此番前來有何事呢?”
“我剛剛完成天子的委託,路過這裡。聽說丞相攻下彭城,特來恭喜,也順便看看將士們。”
曹操心中冷笑,表面上還是低了低頭。
“有勞大人費心。我軍士氣正盛,兵強馬壯。不日定將攻克下邳,奪下徐州。”
“呵呵呵,陛下之兵,自然威武。當然丞相指揮有方,也是勞苦功高。”
雲中君頓了一下,嘴角揚起。
“既如此,為何不早早發兵,卻要在這裡虛度時日呢?”
這話一出口,夏侯惇用他那獨眼瞪了雲中君一下。張遼心中多了幾分不安,望著曹操。
曹操則是淡定地笑了笑。
“大人有所不知,那趙雲趙子龍已投奔迦勒底,與我軍交戰,不可小覷。還有呂布,胡作非為,傷了不少兵士。故而在此多歇幾日,以備萬全之策。”
雲中君邊聽邊點頭。
“丞相辛苦了,呂布確實讓人頭疼。我當奏明陛下,儘早處置。”
“不勞天子費心。”
曹操隱去東方不敗,只將呂布去洛陽找天子單挑的事一說。
雲中君的臉色陰沉下來,但很快恢復原本的樣子。
慢慢踱步道。
“如此,呂布必死無疑了。哼,妄圖挑戰陛下的不自量力之輩,死不足惜。”
曹操拱手道。
“大人息怒。呂布已亡,戰事再無變數。煩請大人轉告天子,三五日內,必有捷報。”
止住腳步,雲中君想了想。
“既然丞相這麼說,我懂了。希望丞相的捷報是抓住迦勒底御主,而不是單單破了徐州。”
還提這事啊,曹操心想。面不改色,答道。
“這是自然。只是,迦勒底也知道戰事不利,若棄徐州而向南……”
“丞相多慮了。”
雲中君笑道。
“迦勒底已無法向南投奔江東。他們若要逃,只能向西強行突破。”
曹操眯了眯眼睛。
“大人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丞相只管攻破徐州,拿下迦勒底御主便是。該不會,這十萬大軍會讓區區數人逃脫吧?”
“自然不會,請大人放心。”
“如此便好。”
最後說了幾句告辭的話,雲中君一甩衣袖,揹著手走了。曹操遣張遼送他一程。
等兩人離開後。
“還是那麼讓人火大。”
夏侯惇終於可以發洩一下心裡的火氣了。方才若是曹操再晚來一會兒,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砍了那片雲彩。
“話說他居然不打算留下監視啊。孟德,你怎麼想?”
曹操笑吟吟地說道。
“沒有必要監視。”
“什麼意思?”
“聽雲中君所言,天子其實早已知道孤的想法。故而不擔心孤會殺了迦勒底御主,也不擔心孤與迦勒底御主見面後的事情。”
一邊說,曹操一邊笑著搖頭。
“天子之意,果然難以揣測呀。”
“這事先不提。”夏侯惇說,“江東之事到底是何意?該不會我等征戰期間,雲中君就平定江東了吧?”
“呵,誰知道呢?”
反正曹操不知道。但如果你問他雲中君有沒有這個本事,他會回答“有”。
就為了一個迦勒底,佈下如此天羅地網。那個御主到底有什麼價值?
現在,曹操是越來越想知道了。
又過了兩天,新野地界,某處樹林內。
奉曹操之命,女將軍領著一萬人馬,慢慢沿林間道走著。這地方視野不好,很容易遭到伏擊。
但女將軍絲毫不緊張。
不多時,有兵士騎馬趕來。
“將軍,前方十里有條山路,樹木極其茂盛。有些樹幹上能看到繩捆和刀刻留下的痕跡,正如將軍所料!”
“果然啊。”
女將軍點了點頭,這都是山賊慣用的伎倆。
在常走人的道上設下很細的絆索。有人經過,便會被纏住,絆索的鈴鐺也會響起。還有的山賊會做些簡單的陷阱。它們大多需要樹幹來做支撐,比如吊個網把人困住什麼的。
每隔一段時間,山賊會更換絆索與陷阱的位置。外人即使知道這裡有鬼,也很難察覺。最後還是中招。
但這些對女將軍沒用。她果斷下令。
“讓偵察的人都回來。所有人給我瞪大眼睛,握緊武器!”
“是!”
整齊而響亮的回答後,軍隊保持陣型,繼續前進。
不久便來到那條山道前。這兩邊都是亂石高坡,樹木叢生。若走進去,就能看到“一線天”了。
女將軍讓馬停在道口,抬頭望了望。
提起手中關刀,朝前面高坡的某個地方一指。
“我知爾等就在此處!朝廷大軍已到,賊寇還不速速現身!”
這聲音簡直是迴盪在山間的虎嘯,恐怕真正的老虎聽了也會退避三舍。
樹林間嘩啦啦響動一陣。高坡那邊現出許多人來,全都拿著大刀弓弩。看裝扮就知道是散兵遊勇,但表情比官兵更加兇狠野蠻。
在這群糙漢子當中,有一個男人尤為顯眼。
“好大口氣,是哪裡來的母老虎啊?”
個子不高,眉清目秀,留著長髮,讓那身姿多了幾分飄逸。
手裡拿著鐵弩,被做成了神似燕子的造型。腰間掛著短刀,一看便知是久在林間走動之人。
說不定是獵戶出身。
男人跟身邊的同伴笑了笑,又說道。
“朝廷也終於重視起咱們啦。瞧這隊伍,得有個五六千……不,說不定上萬人。對付我們這兩三千人的小地方,是不是有點浪費啊?”
輕浮的語氣並沒有讓女將軍發怒。她很正經地回答。
“此乃丞相軍令,不得不從。若要我說,憑爾等烏合之眾,我一人足矣!”
“哈哈,真敢說啊!”
男人邊說邊笑,笑彎了腰。身邊的人也跟著鬨笑。
嗖——
冷不防,一支箭從男人那裡射向女將軍。
原來他發笑的同時,手中鐵弩看似胡亂揮舞,其實有一瞬間瞄準了女將軍。
而男人準確捕捉到了這個瞬間。
鐺——
顯然女將軍也是。刀柄一橫就把弩箭彈飛。
“啊,這個……”
這一手,讓她想起了某些事情。
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後,賦予的知識當中,有一條很符合現在的感覺。
“我知道了!”
這不禁讓她怒火中燒,方才的鎮定全無蹤影。
“雖不是同一時代,但我能感覺到!”
關刀指向男人。
“汝是,梁山賊寇!”
男人冷笑道。
“不錯,正是梁山好漢!既知我等名頭,你也該明白,在這山林間與我等相搏,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甩著手裡的鐵弩。
“趁早回去吧!看你也有幾分姿色,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豈不美哉?”
“區區賊寇,還敢大放厥詞!”
幾句話算是徹底把女將軍激怒。她將關刀一立。
“全軍出擊!殺光這群賊寇,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