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汙穢光芒的洶湧浪潮裡,熾熱的恆星以超出想象的急速運動,但在這個並不具備向量和引力的維度裡,所謂的運動也只不過是一種主觀感受。這顆靈能恆星周圍並沒有物質宇宙的重力井,可並不具備實體的以太靈體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這顆靈能恆星靠近,然後被燒成飛灰還原成最原始的、最純粹的以太能量。

洶湧的以太浪潮充斥著卡瑪泰姬的每一寸空氣,就連最簡單的、探索命運的預言咒術也要花費遠比之前更多專注、更多能量才能施展,而充斥著無序的火焰與雷霆則強大到幾乎失控。秘法師們原本還想探究這種情況的成因,但探入以太之海的第二視覺僅僅是短暫觸碰靈能恆星光暈的邊緣,大腦就可能遭受生理性創傷。

這是一種自然靈能現象,能夠引發這種自然現象的人歷史上極少存在,卡瑪泰姬歷史上也只有阿戈摩托、梅林以及現任至尊法師能夠引發這種靈能潮汐,那代表著這個具備靈能天賦的個體並不需要肉體來維持生命,所謂肉體只不過是束縛靈能的載體,呼風喚雨、移山填海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然而更令莫度感到脊背發涼的,是他根本沒能用自己的第六感找到以太之海中至尊法師存在的痕跡。這並非一般意義上的不存在,或者數學意義上的空集,而是徹底的不存在,就好像是被以太浪潮吞沒,捲入海底深淵那般不見蹤影,從概念上徹底消失。

“我們要不要請尊者出來,現在看起來沒人能抵擋他。”

一名年輕的秘法師小聲嘀咕,但莫度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抹乾眼角的血。在其他秘法師的幫助下,他勉強克服噁心感吞下靈藥,讓他受損的第六感恢復了許多。由於有許多強大但卻極具危險性的消耗品被收藏在地牢裡,而地牢則由皇帝的一名禁衛軍和世代看守地牢的族群看守,莫度無法讓這些年輕的秘法師獨自前往那裡拿走必需品。幸運的是,卡瑪泰姬永遠處於戰備狀態,幾乎所有秘法師都接受過使用法器的訓練。

“服用依格薩爾靈藥,加入密儀。”

他拔出背上的龍牙劍,這把由至尊法師鍛造的劍剛一出鞘就散發著磅礴的熱量,燒得人頭髮捲曲。他沒有告訴這些秘法師,所謂的依格薩爾靈藥其中一種成分,其實是由食屍鬼族群使用人類腦髓製造的,至尊法師將那些收繳的戰利品製成靈藥,避免了浪費。卡瑪泰姬有許多秘密,莫度並不認為自己知曉全部,但他能夠理解至尊法師的做法,這種行為算不出觸犯禁忌,只能稱得上學術研究。

作為卡瑪泰姬的總教習,莫度男爵並不會只依靠兩個密儀來阻擋皇帝的腳步,他所涉獵的知識並不侷限於此。他深知自己那位同門的強大已經超出了常人想象的範疇,無論多麼強大的靈能屏障總會有陷落的時候,卡瑪泰姬的大部門有生力量又都被抽調至月球暗面,駐紮在維度間隙的秘法師又站在了皇帝這邊,莫度必須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

但他絕對不會使用汙穢的奧術來攻擊背叛的同門。

在他看來,旺達·馬克西莫夫使用黑魔法攻擊維持密儀的秘法師,完全能夠說明皇帝已經涉足卡瑪泰姬的禁忌,可以肯定她是在某些人的指示下才會使用這樣的巫術,而她之所以能夠學會這樣的巫術,必然是因為教導她奧術秘法之人的親身傳授。無論皇帝有什麼理由,使用這樣汙穢的力量就將被判為有罪。莫度早已決心拋開一切雜念,拋開所有情誼,發誓擊殺染指汙穢魔法的背叛者,但親眼目睹曾經的同門涉足黑暗魔法,還是令他無比心痛。

“如果他闖進來,我們就向他發起攻擊。”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命令自己的學徒將幾面緋紅色的橢圓全身鏡以特定角度安置在庭院大門附近。他發過誓,絕對不會使用汙穢的奧術來攻擊敵人,但他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能力與曾經的同門正面對抗,因此他必須讓後者遠離這片戰場,為他尋找到至尊法師的靈魂爭取時間。他深吸一口氣,一隻手在空中描繪出遍佈符文的護盾。

苦行僧們仍然唸誦著咒文,他們並不知曉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莫度也沒有向他們解釋的打算。

“做好準備,我們今天可能會死在這裡。”

如果要問一名身經百戰、身手敏捷的指戰員最討厭的事是什麼,那肯定是有上級指揮官接手自己的指揮權,尤其是上級就站在自己身旁、將正常行動進行扁平化管理的時候。可第一機密團高階軍士鬆了口氣,因為即便是名義(事實上也是)南斯拉夫聯邦、不朽之城最高軍事指揮官站在身旁,皇帝也沒有對他安排室內特種作戰等細節指手畫腳,這讓軍士非常高興(哪怕他只盯著皇帝的胸甲也得將戰術目鏡調整為衍射模式,要不然他的視網膜準得灼傷)。但遇到一位內行的上級真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而且第一機密團的行動可不會受到任何政治因素影響,他可以自由發揮自己的戰術規劃。

但是現在他後悔了。

第一機密團不是沒有參與過追捕靈能者的任務,但絕大多數攻克作戰都是由卡瑪泰姬秘法師和基因改造戰士完成,並且那些靈能者的整體水平也比不上卡瑪泰姬這些專業巫師。因此,即便總部告知了這次行動的風險,高階軍士仍然以為自己見到的、能夠抵禦遠端火箭彈和精確制導炸彈的屏障已經是最強大的靈能法術了。

即便塔季揚娜以及其他戰鬥姐妹以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衝向那名秘法師,後者依舊仍遊刃有餘地向第一機密團士兵和戰鬥姐妹展開反擊——高階軍士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從肺裡咳出那麼多海水,更何況這裡是高原,這是他第一次在陸地上見到窒息而死的人——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哀悼那名突然死去計程車兵,因為更恐怖的還在後面。由於秘法師阻擋實體彈藥的能力,戰鬥姐妹選擇用狂熱的貼身肉搏去解決問題,隊伍中的精確射手只能在狙殺煙霧怪物的時候,抽空朝著秘法師開上幾槍。

熾熱的鐳射擦過秘法師的手臂,原本圍繞著秘法師執行、阻擋塔季揚娜揮舞的劍刃的護盾頓時化為四散的火花。那名秘法師憤怒地看向敞開的大門,看向庭院掩體後方的精確射手。沒等那名神槍手炫耀自己這一槍的精準,高階軍士就見證了自己隊伍中的精確射手的末路。

本該命中一頭煙霧怪獸的鐳射偏離原本的軌跡命中房梁,精確射手包裹在全環境作戰服中的肢體開始以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扭曲,渾身上下發出清脆的咔咔聲。眨眼之間,精確射手整個身體就向後蜷曲,手臂與腿則朝著反方向掰扯,整個身軀被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捏成緊密的圓球。正在接受軍醫治療的Caveira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到站在掩體後面的精確射手死於非命,這種恐怖遠比從天而降的火焰、憑空出現的高壓雷霆甚至是鬼魂般的煙霧怪獸都更加令人感到恐懼。

哪怕是經歷過多場戰爭的軍醫也沒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他快速結束Caveira的傷口包紮,甚至還沒依照規定更換橡膠手套,就和高階軍士一起衝到那名精確射手身旁,快速手動剝離全環境作戰服的防彈防爆裝甲,用臂甲上的微型單分子鋸切開作戰服和外骨骼支架,將精確射手的肢體拖了出來。彷彿正在拆開一個柔軟包裹,類似宇航員與飛行員加壓服的柔性材料擠壓著傷口,避免大量出血。當作戰服被切開時大量鮮血從切口裡湧了出來,森森斷骨刺穿面板與肌肉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原本受到擠壓的血管也開始噴湧鮮血,賤得軍醫渾身都是。

“他已經休克了!”軍醫焦急地大喊。

Caveira也過來幫忙,她雖然受了傷,但在止痛劑的作用下她仍然能幫忙紮起止血帶。軍醫的臂甲中彈出一根針,他小心摸索著傷員折斷的肋骨,然後在醫療無人機的快速掃描指引下,緩慢地將這根長長的針刺進中心靜脈導管,將去甲腎上腺素注射了進去。幸運的是,不朽之城的醫療科技極其強大,身為一名軍醫,他能夠接觸並學習到許多先進裝置的使用。

“急救血漿還在後面的醫療裝甲車上,我們得趕緊把他搬過去,讓自動手術機進行急救。小心一些,他的脊椎已經斷了。”軍醫關閉近心端上自動止血帶的伺服器。他能做的並不多,最多隻能在診療無人機的協助下用針刺電刀灼燒幾個肺部和脾臟出血點。但這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為這些出血點之所以出現,完全是被暴力折斷的肋骨骨片劃傷,軍醫能做的就只有緊急止血,讓傷員支撐到得到救治而已。“我會準備AED,但我不確定他能否活下來。我只能希望他的內出血沒有那麼嚴重。”

半神般的巨人衝向閃爍著火花的護盾,禁衛軍阿蒙將大戟舉過頭頂,捲起一陣鋼鐵風暴。堵塞通道的塞拉芬之盾被鋒刃劈開,包裹在裝甲裡的拳頭轟開內層的拉格伽多爾之環,將一名試圖衝上來攻擊皇帝的秘法師撞了出去,與此同時一道雷霆毫無威脅地從他的裝甲上滑開,落到地面上燒焦了一塊地磚。禁衛軍對這些仍然保持敵對的秘法師沒有絲毫留手,那名被阿蒙擊飛的秘法師此刻正倒在地上痛苦地嚎叫,後者的手臂和脊椎。如爛泥般癱軟。

皇帝與禁衛軍組成的攻擊矛頭如同一列高速行駛的列車車頭,秘法師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汲取更多靈能來強化護盾或者攻擊,根本不需要皇帝揮劍,熾熱的劍身足以逼退意圖敵對的秘法師。他們衝上第七樞紐的階梯,看也不看那些受傷的秘法師。皇帝的聲音如同雷霆般炸開了第七樞紐的大門,深紅色的全身鏡反射出輝光,籠罩了他與兩名禁衛軍。然而皇帝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些苦行僧身上。

“莫度!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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