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急雨
這場群毆大戰誰也沒想到會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斷。
烏雲低垂，空氣中悶熱的厲害，緊接著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頃刻，瓢潑大雨隨勢落下。
“下雨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眾人當即顧不得誰給誰了巴掌、誰又踢了一腳、紛紛歸家。
就連梅莓他們也不得不回到了自己家裡。
“趕緊把薑湯喝了！快！”
梅莓和魏漂亮也就淋了一點雨，反倒是剛才沒有湊上熱鬧的梅郵謙因為和梅三馬在竹林深處砍幾根用來搭建晾曬的衣架沒來得及出來被淋了一身雨。
魏漂亮熬了一鍋濃濃的薑茶，讓各自分上一碗。
“好傢伙，這雨下的忒急！”
熱乎乎的薑茶一飲而盡，望著門外那跟斷了線的玉珠似的雨水，梅郵謙忍不住發出這麼一聲感慨。
“快兩個月了，可算是下雨了。”
梅莓坐在門口，俏皮的雨水越過門檻濺在了梅莓的小腿上。
她低頭，看著地面蹦躂的雨水，忍不住朝外伸出了手，讓冰涼的雨水落在自己的掌心。
聽見自家老爸的感慨，梅莓又抬頭看著天空上那傾覆而下的烏雲，忍不住問道：“也不知道這要下多久？”
“看樣子還有得下啊！”
梅郵謙將空碗放下站起身望向自家的院子裡，這場雨下的又急又大。
因著梅莓家院子裡鋪著青石板，這雨水一時半會竟然彙整合了小瀑布一般朝著外面奔湧出去。
見此情景，魏漂亮也忍不住皺眉道：“久旱逢急雨，這地下的雨水還沒吃透呢，這路上的雨水便彙整合了洪流想要禍害人。”
魏漂亮的話說的不假，這場又急又大的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夜。
村外的小溪梅莓是還沒看見怎麼了，但是梅莓家的茅草屋頂確實快吃不住了，有些地方開始了漏水。
屋子裡的地面也因為外面水汽太重，變得泥濘不堪起來。
胖虎這幾日幾乎就賴在了炕上，偶爾下床解決一下貓貓自己的“人生大事”，再上炕時都要被梅莓追著喊讓它處理一下自己那裹著泥水的jiojio。
不過就在梅莓一家人因為屋頂快要報廢而擔憂的時候，天也終於放晴了。
放晴之後，梅郵謙第一時間就是捯飭自家的屋頂，院子裡被太陽暴曬了一天之後，第二日又是烈日，梅莓便將屋子裡的東西也搬出來曬了起來。
一切大家都以為正變得不錯的時候，卻有官差前來，給所有人帶來了沉重的一擊——
因為這次很多人的徭役都是參與了疏通河道，前幾日的暴雨來的又急又猛，以至於河道不僅還沒疏通，還因為忽如其來的洪水讓許多參加徭役的民夫直接被洪水沖走。
天知道金水村村民聽見這訊息的時候，當時在場的有多少人乾脆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這次的服役時間也被縮短，不日，活下來的民夫就將回歸。
而沒有迴歸的，不是失蹤就是死亡。
乍一聽聞這個訊息的時候，梅莓喂騾崽草飼的手一抖，慌張地轉過頭看清自家老爸站在院子門口的身影，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她不禁慶幸一萬次他們家最終做了讓她爸爸掏了銀子抵了徭役的決定。
“我聽老媽說，王奶奶快要哭瞎了眼睛，因為翠花嬸嬸懷了孕，今年服役本該大火叔去的，但是木頭叔卻主動要求自己去的。
木頭叔還沒成家呢，我媽說王奶奶和大火叔現在可後悔了。”
這一日上午，梅莓和梅優挎著籃子到了村口邊的小溪洗菜，說起來這事。
這一場大雨倒是又讓這本快斷流的小溪漲滿了水。
“嗯，那個葛婆子的小兒媳，這幾日也到我們家這邊。
說是在家她一哭，葛婆子就罵她，嫌棄她晦氣。但是她又忍不住，一想到生死未明的丈夫她就難受，這才到外面好好哭一下。”
梅優當時聽見這訊息的時候，說是沒有一點波動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更慶幸的是自己所在意的人都沒有出事，那就夠了。
“咦，葛婆子上次還沒吃夠教訓啊？”
“吃了又如何，總歸在家裡作威作福是沒人管她的。”
二人洗好了菜，轉身從溪邊走到了路上就要回家。
這時候，梅莓倒是敏感，扭頭望著大路上看去，興奮叫了一聲：
“回來了！”
“嗯？”
“參加徭役的人，他們回來了！”
梅優順著梅莓的目光看了過去。
一群衣衫襤褸、比著外面的乞丐也差不多的造型的人正步履蹣跚地往著她們這邊方向來。
見到一群烏泱泱的人往她們這邊來，梅莓立刻提起衣襬就往回跑，梅優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跟著梅莓跑。
梅優一邊跑，她一邊聽著梅莓朝著村裡喊著那些人回來了。
幾乎不用梅喊第二聲，村子裡此起彼伏的驚疑聲隨著他們那下意識推開自家門朝外張望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
“回、回來了？！”
“回來了！！”
“啊——我的兒啊！”
“相公！”
“爹！！”
村子裡的人紛紛走出家門朝著村口跑去，見狀梅莓深藏功與名，和梅優很快就各自回到家裡。
之後，梅莓又在院子裡，時不時地瞥向院子外那一道道從村子裡往村外跑出去的身影。
有人步履矯健、有人腳步蹣跚；
有人神情嚴肅、有人喜極而泣；
院子外的哭笑聲一陣又一陣地傳進她的耳朵裡，梅莓默默地走回廚房中，抬眼就看看見老媽正在處理一條大鯉魚。
那是早上她爸在河邊無意間撈到的，可把好些天真沒吃一點的肉的梅郵謙樂壞了。
眼下，梅莓也不介意魏漂亮處理鯉魚一手腥味，直接跟個沒有斷奶的小孩一樣扎進自家老媽的懷裡，還把魏漂亮嚇了一跳。
“怎麼了？”
後知後覺地魏漂亮放下菜刀，耳邊這才聽見外面似乎有什麼動靜，又道：“外面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沒，那些參加徭役的人回來了……村子裡好多人都出來迎人了。”
“哦那是好事。”
“可是……應該還有些人回不來了……”
大概發現了自家閨女情緒為什麼低落，魏漂亮心中一嘆卻什麼都沒說。
她的女兒從小到大還沒經歷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
魏漂亮扯過抹布擦了擦手，之後就輕輕伸手拍了拍梅莓的背，好一會卻開口問道，“中午吃酸菜魚還是紅燒魚？”
梅莓：“……？”
先前一種說不好的酸脹情緒正在梅莓胸腔中蔓延，可是眨眼間梅莓就被她媽一句中午吃什麼魚的問題給卡住了。
“紅燒魚……”
算了，還是先乾飯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