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兩個字，在歐陽澈的大腦裡不斷迴旋，極具衝擊力。
他是近期確定自己有個弟弟，當年也僅僅聽說父親在外有情人，卻不知情人為他父親生下過一個孩子，年紀與韓思諾一般大，只比他小兩歲。
莫臣那張臉簡直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們實在太像了。
好在氣質這塊，他拿捏死死的，天生就是一副金貴少爺樣兒，不像莫臣骨子裡透著股吊兒郎當。
一對比……
他略勝那麼一籌。
他收了拳頭，眼神不屑。
“哥哥是你叫的？”
莫臣嗤笑，“不該這麼叫？”
“私生子而已，你和我身份不同，我也不會承認有你這個弟弟，聽明白了？”
“你不承認沒關係，歐陽旭說不定很期待和我相認呢。”
歐陽澈覺得好笑。
想想當年唐靜鬧著要和歐陽旭離婚的時候，兩人吵歸吵，事後歐陽旭哪次不是追在唐靜屁股後面舔著臉哄？
親爹渣歸渣，有些事上不糊塗。
這私生子要是能認下，早就認了，能拖到現在？
“你媽遭遇的那場大火是怎麼回事？”他轉移話題，想套點有用的話。
莫臣神色驟然一變，當場黑了臉。
“套話是吧？”
還以為歐陽澈突然約許晟來拳館，點名要把他帶上，純純需要個出氣筒，原來是趁機套他話的。
“調查需要時間，倒不如你自己說了，省了我的麻煩。”
歐陽澈斂了笑，重新擺出攻擊姿態。
見莫臣保持著防禦，他出拳不再客氣。
“歐陽少爺這麼快知道我的身份，我相信那場火災你想查個真相也不難。”
莫臣略吃力地躲開一下下揮來的重拳，想起許雅失蹤，許晟找到他的公寓，和他起爭執，還順手揪他頭髮的事。
看來那時許晟是有意……
親子鑑定必然是做過了，否則歐陽澈不能找到療養院去。
問題不大。
身份這事他沒打算隱藏太久。
當初接近許雅，正因她是許晟的妹妹，而許晟和歐陽澈好得穿一條褲子。
原本他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混進歐陽澈的朋友圈子，像王如煙那樣，成為一個局內人，可事與願違，顧芊芊自私的舉動，讓他的計劃落空。
歐陽澈拆穿了他的把戲，他沒能成為歐陽澈的親信，也沒能順利進入全盛集團。
不過王如煙在歐陽澈身邊那些日子，讓他清楚看明白一件事。
歐陽澈最在意的……是韓思諾。
就衝他認定韓思諾謀害了王如煙，仍然選擇和韓思諾同起同落，不惜代價要保那個女人，莫臣心中暗歎，男人終究是過不了美人這一關。
歐陽澈的軟肋，從來都是韓思諾。
只有拿捏住那個女人，才能拿捏住歐陽澈。
先生不親自入局，但心裡已經明鏡似的，早把歐陽澈看得透透的。
他這邊暫時不需要有什麼動作，靜候先生吩咐便是。
“那我換個問題，你和王如煙認不認識？”
歐陽澈眼神變得異常犀利。
韓思諾說過的話，他有在認真思慎。
“聽說兩年前的車禍，是你買通姓阮的司機，和王如煙一同策劃？”
莫臣氣息有些急促，額頭亦滲出汗來。
“歐陽少爺不要聽風就是雨。”
“你的意思是你和王如煙不認識？”
“一個家道中落，為了上位追你四年都沒成功的人，入不了我的眼。”
歐陽澈眉心狠狠皺了一下。
“那阮太太的死你是否參與？”
“我可不幹殺人的勾當，不像你老婆，身上揹著一條鮮活的人命呢。”
“……”
歐陽澈的敏感神經突然被刺激，手臂上青筋突起，猛地一拳砸在莫臣臉上。
他速度太快，莫臣沒能避開，被打得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在地。
勉強穩住身形，莫臣苦笑起來，“出手夠狠啊！”
“思諾的事情你為什麼知道？”
“喜歡哥哥，對哥哥和哥哥身邊的人特別關注一下，有問題？”
莫臣識趣後退，手臂搭著邊上的圍繩大喘氣。
他一改臭臉，唇角揚起很欠揍的笑，惹得歐陽澈暴怒，幾步上前，掄拳還要揍。
這一次他不躲也不閃，兩條胳膊向後勾著圍繩，頭微微仰起，直面歐陽澈欲要噴火的雙眸，一副‘你乾脆打死我好了’的表情。
許晟在旁瞧著，手裡的咖啡都不香了，眼巴巴盼著歐陽澈的拳頭讓莫臣長長記性，出乎意料的，歐陽澈硬生生把火氣壓了下去。
拳頭擦著莫臣耳邊……故意揮空了。
怎麼不打了？
沒勁！
他‘嘖’了一聲，喝口咖啡，喊歐陽澈，“小雅一會出院，陪我去接她？”
“沒空。”
莫臣這時插了句嘴，看向許晟，“你不用去，要接也是我接。”
“有你什麼事？”
“她希望我去接。”
許晟不信邪，起身走到一旁，撥出許雅的號碼，一問，根本不是莫臣說的那麼回事。
許雅既不要他接，也不要莫臣接，而是要等秦玥。
懸著的心多少落了些。
他告訴過許雅，不要再和莫臣來往，今天是歐陽澈要見莫臣，不然他不會和莫臣一同出現在這裡。
人是帶到了，歐陽澈一直有所顧忌，對莫臣手下留情，他覺得特別沒意思，撂了電話便對歐陽澈說：“我有事，先撤了。”
他前腳離開，歐陽澈隨後下了拳擊臺，摘了手套去沖澡。
莫臣還在臺子上，保持著手臂勾著圍繩的姿勢，面上淡定，實則心有餘悸。
他以為今天他得被人抬著出去，不料歐陽澈沒下多重的手。
自他有記憶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有個哥哥，其實他打心眼裡羨慕歐陽澈從小就有父親陪著，是歐陽家堂堂正正的少爺，而他是見不得光的。
歐陽旭不常來看他，他的童年裡，父親的這個角色始終是缺失著的，他只有母親，同時也渴望能得到歐陽旭的重視。
五年多前的那場大火，徹底將他母親擊潰，她傷心欲絕，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問題，無數次在他耳邊叨叨，這一切都是歐陽旭的錯。
復仇的種子就是從那個時候埋下的。
他開始恨歐陽旭的冷漠無情，恨歐陽澈憑什麼能得到那麼多優待，恨自己為什麼是個私生子……
他恨著所有人，包括在他們母子落難時，向他們伸出援手的莫家。
他恨莫宗群救下他們，又丟下他們撒手人寰，恨莫離對他近乎變態的控制。
似乎從一出生，他要面對的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所以他連自己的母親都恨，恨她為什麼要把自己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