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就是為什麼,市助他們今日會結隊在島上巡邏、一見到你們就動手的原因。”

木箱內散亂擺放著的,是一具身披紅色和服、頭首分離、四肢斷裂的女性精緻陶瓷人偶。

“那輛大巴車的失蹤,說不定也和這邪祟有所關聯……”

仔細看去,那人偶藕芽似的手足上,殘留著暗紅色的斑斑血跡。

“這是……三月人形?”

荒木宗介取下墨鏡、掀起眼罩,仔細打量起了箱內的人偶。

這東西,他以前在便利店打工時,每年二三月期間都會賣出不少“量販裝”,所以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日本所謂的“人形”,即人偶,起源於江戶時代,最早作為孩童玩具出現。

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和式人偶以精巧的造型、華麗的服裝和多樣的髮飾,不但成為日本國民喜愛的一種工藝品,在民俗祭祀中也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日本人認為,孩子如有災難、病患可以傳給人形,從而使孩子身體健康,成長順利。

故而,每年三月“女孩節”前後,有女孩的家庭會在特設的祭壇前擺上桃花、菱形黏糕和白酒,供奉身穿和服的可愛小女孩造型的和式人偶。

“三月人形”,亦因此而得名。

“這種畫風完全不搭的人偶,應該不是你們阿依……烏塔利族會在三月祭祀的東西吧?”

看著木箱內那面無表情、四分五裂、縈繞著淡淡怨氣的人偶,藤原拓海用力地嚥了一口唾液。

寓意健康、祈福的“人形”,同時也是連續數年蟬聯了2CH論壇票選“人生中留下最可怕印象事物”的TOP1。

由於與人體形貌相仿、容易凝聚執念、製作材料極易摻入一些稀奇古怪的要素等原因,“人形”亦在日本留下了無數的都市傳說。

總之,眼前這似乎曾被什麼附身過的人偶,顯然和“健康”、“成長”之類的詞沾不上邊。

“初雪那日,有族人在洞爺湖畔捕魚時,聲稱看到過奇怪的和族人偶。一開始,我們並沒有在意,直到有族人因為利器切割的致命傷死在了森林裡……”

“熊靈告訴我,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神出鬼沒的人偶,在試圖獵殺我們!”

看著箱內破碎的人偶,辨開凧次郎眼中露出了憤恨之色:“這一定,是你們和族人的陰謀……”

“侵佔了原本屬於我們的土地還不夠,還想要將我們最後的血脈斬盡殺絕……半妖,就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喂喂,大叔,不要動不動就鑽牛角尖,什麼‘和族陰謀論’都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好嗎?”

“就是,這都什麼年代了,真想要斬盡殺絕的話,直接空降部隊來,應該比什麼怨靈娃娃更有效率吧?”

眼看這位阿依努族長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越說越激動,荒木宗介和藤原拓海連忙好言相勸起來。

“抱歉,是老夫衝動了。總之,目前的情況下,我族確實難以……”

就在辨開凧次郎深吸了口氣,平復下情緒時,厚重的門簾被人一把掀開:“族長,不好了,您、您快出來看看吧!”

一名男性阿依努人夾風帶雪、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

“什麼事急匆匆的,沒看到這裡有客人嗎?”

“人、人偶……和族的人偶……它們找到村子附近了!”

顧不得被族長呵斥,那名男子神色激動地叫嚷道:“市助帶著人守在周圍,但那些人偶數量不明、神出鬼沒,已經有好幾人受傷了!”

“什麼?!”

顧不得屋內二人,辨開凧次郎駐著手中長棍,動作矯健地奔出了茅屋。

“跟過去看看。”

荒木宗介二人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空無一人的村落,褪去了往日的喧囂,清冷而寂靜。

就連那些四處奔跑的小孩和被牽著的熊崽都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一雙雙惴惴不安的眼睛,透過茅屋的縫隙偷偷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沙牟,堅持住!”

村口處,身披熊皮、手持武器的高大阿依努男子們,以幾人為一族,分散在雪地之中,警惕地環顧著四周。

“族長,他快不行了!”

那名為市助的阿依努獵人,此時正在眾人的環繞下,將一名男子擁在懷中。

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數道血痕,他用手緊緊捂在這名同族的脖子上……

但無論他如何用力,殷紅的鮮血依舊從手掌下方巨大的裂口泊泊流出,將潔白的地面染得通紅。

“讓開!”

辨開凧次郎一步上前,伸手捂上男子的脖間:“舉凡日、月、火、雨……”

隨著他低聲默唸咒文,澎湃的綠光自掌心湧現。

“萬物滋生……皆有神靈掌管……”

那名男子喉間的傷口逐漸咬合在一起,鮮血亦不再湧出。

“沒事了,回去給他上點草藥、包紮傷口。”

辨開凧次郎緩緩起身,鬆了一口氣。

“抱歉,族長,是我大意了。”

跪伏在旁的市助,臉上露出愧疚之色。

“那些東西體型太小,藏在雪裡,還能讓人精神恍惚……”

隨即,他憤恨地瞪了一眼走在後方的荒木宗介二人“要不是我現在無法感應到熊靈,掘地三尺也要把這些邪祟找出來。”

後體遭到“洞爺湖の暴擊”之後,他與熊靈之間的感應恢復極慢,現在依舊無法獲得庇護。

“喂喂,在湖邊明明是你們先動手的!等一下,那地上是……”

走到村口,二人才注意到,在外圍的雪地上,躺著幾具三十厘米左右、四分五裂的和式人偶。

“三月人形?!”

那精緻的面容、鮮豔的和服和乖巧的髮髻,與之前那木盒之中的“三月人形”不盡相同卻又異曲同工。

“噓,別吵。”

辨開凧次郎雙目綠光湧動,朝著四周空曠的雪地緩緩看去。

“不能再等了……”

他手中長棍如同疾風一般,迅捷地敲打在身旁的男子們頭上:“是時候,讓外來的邪祟,看看烏塔利的血性了!”

被那木棍敲打的男子,眼白隨之化作了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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