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這傢伙,是怪物!!!!”

看著眼前被捆在白布中、即將慘遭摘掉“金玉”、大失血而亡,卻沒有透露出一絲“心聲”的安倍寺,“十三號”的身體不可竭制地顫抖了起來。

根據意動心理學理論,若將人的意識視為漂浮於海中的巨大冰山的話,那麼冰山在海面上方露出的一角,便是以感覺、想象、感情、希望、決心、意向和慾望等主觀驅動,能夠以語言和行動最終表達出來的「表意識」。

“覺”能夠讀取的,正是人心中的“表意識”。

自從擁有了“覺之力”以後,任何人在當下的“表意識”,都不曾逃過她的感知。

因為,只要人對面前的狀態有所反應、或者有主動想要表達或者去做的事情,就會無可避免地產生“表意識”,這是鐫刻於基因深處、無法改變的本能。

而目前的狀況,若不是“神力”失效的話……

那就是眼前這明明束手就擒、陷入“危雞”的男子,已經徹底地摒棄了自己的“表意識”。

斬斷一切情緒、不作任何思考,將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交給暗藏於肉體和記憶中的“潛意識”處理。

真的有人,能夠主動摒棄所有的情緒、慾望和本能,成為一臺冰冷的機器嗎?

換句話說,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存在,還能被稱之為人嗎?

“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呢……這傢伙嘴上說不、身體已經徹底在我的‘掌握’之中硬邦邦的了噢……”

婆娑著掌心中冰涼的粗壯物體,“八號”嬉笑著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同伴。

“這……一般人,有這麼硬的嗎……啊!”

就在她覺得手中事物的質感有些超乎想象時,一股徹骨徹骨的寒意自掌心擴散,朝著她的全身蔓延。

她想要收回手臂,卻發現已經徹底被一層冰霜覆蓋,一時間竟無法掙脫。

“這是……刀柄?!”

仔細看去,被“八號”握住的,並不是她所以為的安倍寺身體的某個部分。

而是,一柄略短的短刀。

脅差,月耀。

“什麼時候……”

“十三號”明明記得,安倍寺手持的兩柄刀,早就在他被那白布洪流淹沒時,便已掉落在地。

“還有一把呢?!”

此時,空曠的地面上,那一長一短兩把刀,卻早已不見蹤影。

“不行,我讀取不到他的想法了,趕快殺了他!!!”

強烈的不安,讓她低聲驚呼著,想要收緊安倍寺周身的白布,徹底將這人捏爆。

“蓬。”

熾熱的刀光,在空中連續劃過,帶出一枚五芒星的圖案。

燃燒著的五芒星之中,“十三號”與安倍寺之間連線著的布條,盡數化為灰燼。

二天一流·五輪書·火之卷X晴明桔梗。

“一反木綿,形似白色布匹,擅纏人……”

白布燃燒的火光之中,安倍寺的身影一步、一步緩緩走出。

“……弱點,利器切割、火、水。”

他用背誦課文一般的棒讀語調,低聲默唸著什麼。

明明周身縈繞著火光,但安倍寺腳下的地面,卻隨著他的腳步,蔓延出一層層白色的薄冰。

“救、救我……”

而他身後,依舊握著「月耀」的“八號”,全身上下早已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冰霜、無法動彈。

“原來如此,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看著這冰火交織中的身影,依舊無法讀取到對方任何心意的“十三號”,體內湧出大量的白布,若蛟龍騰空、遮天蔽日地朝著安倍寺當頭壓下。

“……你這個怪物,去死吧!!!”

一想到對方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說話、行走,甚至動用這融合了陰陽術的古怪劍技,她就覺得眼前這個武士打扮的除靈者,是比擁有“神力”的自己,更加非人的存在。

“原本,我對自己的劍道,一直有些疑惑未解……”

安倍寺氣定神閒地雙手合攏插入衣袖、閒庭信步若晨間散步的遊人,讓人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殺機。

“……卻沒想,陰差陽錯,今日在閣下這裡,得到了答案。”

在他身側,「日輪」和「月耀」翩翩飛舞、冰火交纏,一斬一刺皆暗合二天一流“圓明”之意,將襲來的布匹斬落一地。

在那熊熊燃燒的晴明桔梗和日月雙刀護體之下,無數紛湧而至的白布,或化為灰燼、或碎為冰塊,連安倍寺的衣角都碰不到。

眼前這能夠讀取人心、先一步用無數白布將他的劍勢擊落的對手,和那日師傅面對的千葉伊吹何其相似。

原來這就是,松本老師所說的,後之先先。

“對敵時忘生、忘死、忘敵、忘我、不動念、不介意、無心而委其自然,即變化自在,應用無礙也……”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那天所見的那一劍的名字。

“在二天一流之中,有著名為‘無念想劈’的技法……”

“無念、無想、無我……”

此時的安倍寺,以無形無念、御有形之劍,恍若劍仙再世……

““……此乃,劍心合一、明鏡止水之境。”

二天一流,劍心通明,皆無。

自幼修煉劍道至今,他終於悟出了,屬於自己的“劍心通明”!

唯有摒棄所有的“念想”,將一切交給這具千錘百煉、閱片無數的身體,憑著本能行動,便不會散發出任何的“殺意”,也不會被任何人知曉下一步的動作。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將會如何出招。

“砰!”

言談之間,日月雙刀帶著冰霜和烈焰在空中碰撞,產生了如同爆炸一般的氣浪,將空中的白布化為粉末、如雪般落下。

二天一流·奧義·冰火兩重天。

“啊啊啊啊……”

點點揚花之中,那貼在一起、合二為一的兩柄鬼魅雙刀,在“十三號”視線中急速放大。

“……七號,快,傳送!!!”

眼看拉開距離都做不到,就要被那對雙刀斬首,她伸手摸上耳垂,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哀鳴。

四周的白霧,突然洶湧地翻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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