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開始咯,現場鮮榨的‘OmakaseJuice’……』

『嘿呀、嘿呀、嘿呀……拜託了,果汁(Omakase,Juice)!』

包廂內,在服務員嬌柔整齊的口號聲中,接連響起水果被擠壓、碎裂的聲音。

『喔吼吼吼吼吼吼……多麼驚人的壓汁技巧和變形係數!』

『普通的‘OmakaseJuice’還不夠,讓我為你們澆灌上生命之水和德國黑啤,將這場盛宴徹底點燃……噸噸噸噸噸……』

『混蛋健吾,不要動不動就把劍道部‘depthcharge’的陋習帶過來啊!』

混雜其間的,是荒木宗介四人性奮的應援和亂糟糟的鼓掌聲。

“所以,那件‘貨’是被隱藏在水果內部帶進去的嗎?和極道電影裡一樣古老而實用的手法呢。”

“特意關上門,用鮮榨果汁掩飾交易物品的氣息,也算是周全的手段,可惜瞞不過老夫這對招風耳……”

“哼,想從音效上偽裝熱鬧的現場,掩蓋交易真正的動靜嗎,難怪要找這麼多人一起……就讓我來親眼確認……”

就在常田廣志撅著臀部,以“隱蔽”的姿勢探出身子、朝著那道包廂門不斷貼近,準備拉開門縫一探究竟時……

一道窈窕的陰影,遮蔽了他頭頂的燈光。

“這位客人,您點的‘OmakaseJuice’來了,現在給您上可以嗎?”

出現在常田廣志視線中的,是之前那名笑容甜美、毫不在意地展示著泳裝風情的服務員。

“客、客人?!”

她手中的小碗內,赫然裝著甜橙、葡萄和檸檬等水果。

“喔……喔……麻煩你了……”

『我這邊的交易,也要開始了嗎?』

在服務員詭異的目光下,常田廣志只能悻悻地恢復了正經坐姿。

『可是,她把交易的‘貨‘藏在哪裡了呢?碗裡沒有,難不成是在身上……』

忍住鼻孔的癢意,他用灼熱的目光在這名服務員和她手中的事物上肆虐地掃視,突然凝固了在某處……

『可惡,根本看不見,是為了方便藏貨,才故意聘請了‘G級’服務員嗎……等等,這是什麼?!』

常田廣志這才注意到。

『手、手工果汁器?!

他瞬間認出,是極為常見的、唐吉坷德零售價800日元的矽膠材質家用手工果汁器。

這種發明於上世紀、簡陋而古老的工具,只需要把水果對半切開、按上凸出帶螺紋的一面,用力擠壓、旋轉,就能獲取水果內的汁液。

不過,在“電動無渣果汁機”和“便攜果汁杯”盛行的今天,這玩意兒早已成為了時代的眼淚。

“今天使用的是佐賀縣唐津蜜柑、宮崎縣梅爾檸檬和琦玉縣陽光麝香葡萄,全都處於‘最佳食用時間’內……”

似乎對於客人灼熱的目光極為習慣,這名女服務員已經熟練地將檸檬、橙子和葡萄對半切開……

“不會吧,真的只是打算普通地榨果汁嗎?”

就在常田廣志因為對方一本正經地介紹起了碗中的水果、絲毫沒有要“交易”的跡象,眼神逐漸變得空洞時……

“那麼,我就開始咯,現場鮮榨的‘OmakaseJuice’……”

那名女服務員拿起了切好的半顆橙子,朝著那矽膠手工果汁器接近……

“嘿呀、嘿呀、嘿呀……拜託了,果汁(Omakase,Juice)!”

在賣力中帶著苦痛的口號聲中,她雙手發力,將那蜜柑按上了果汁器……

那顆水分充沛的佐賀唐津蜜柑,隨之湧動出大量的果汁!

“不、不愧是佐賀縣唐津蜜柑!……”

在常田廣志瞳孔震盪之中,那因為糖分充足而粘稠的橙汁,沿著下方“漏斗”的溝壑順流而下,滴落在透明的果汁杯中……

“原、原來如此,這就是‘OmakaseJuice’嗎……”

隨那果汁一起同步滴落的,還有他狹長的人中上的兩道鼻血。

“客、客人……您流血了……不要緊嗎?”

“沒關係,是最近的氣候太過乾燥了……”

眼神一動不動地聚焦在那半顆逐漸乾癟的甜橙之上,常田廣志將紙巾胡亂塞入鼻孔之中,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服務員的關心。

“不要為了我耽誤工作,拜託(Omakase)您請繼續!”

一分鐘後。

“鮮榨‘OmakaseJuice’已經完成,請您慢用。”

收拾起甜橙、葡萄和檸檬殘留的乾癟果皮以及小碗,一身狼藉的服務員在常田廣志意猶未盡的目光中躬身退去……

桌面上,留下了一杯八分滿的混合果汁。

“收回前言……”

因為鼻孔塞滿紙巾,只能如上岸的魚一樣張大嘴呼吸的常田廣志,面帶紅暈地端起桌上溫熱的果汁,珍而重之地小口輕抿……

“這是一家不錯的店!”

“不但風格熱情、食材新鮮、價格實惠,服務員也溫柔可人,還有著能讓客人放鬆身心、洗去一天工作疲憊的菜品……”

品味著甜美中帶著微酸、酸澀中帶著回甘的果汁,常田廣志腦海中逐幀回放著一分鐘前那一幕幕極具衝擊力的畫面……

他整個人如墜雲端般輕鬆愜意,完全忘卻了自己來之前的本意。

『拜託了,請立刻追加‘雙人OmakaseJuice’四份,謝謝!』

“等等,追加?!而且還可以雙、雙人……?!”

與此同時,隔壁結束了鮮榨“OmakaseJuice”的包廂內,傳出了讓常田廣志青筋炸裂的話語。

“不可饒恕……混蛋,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除靈材料地下交易所’……”

被包廂內放蕩不羈、揮金如土的話語喚醒了原本的初心,常田廣志猛然起身,如憤怒的公牛般噴掉鼻孔中血跡斑斑的兩枚紙團,大步走到包廂前,伸手搭在了纖薄的木質推拉門上……

“你們幾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浪費了老夫一個下午的寶貴工作時間,居然真的只是因為領了獎金、來這種擦邊球居酒屋紙醉金迷的?!

……

“荒木前輩,你嘛時候是京門第一啊?”

“你說呢?健吾。”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乾杯!”

推拉門猛然敞開,出現在常田廣志視線中的,是滿臉通紅、舉杯歡慶、酒意正濃的荒木宗介一行人……

“嘿呀、嘿呀、嘿呀……”

以及跪在矮桌邊,正相擁而向、喊著口號、合作榨著一顆甜橙的兩組服務員。

“……拜託了,果汁!”

“噢喔,加油,這個角度還要再用力一點!”

“穩住、穩住……水果要是落下去了,可要罰酒哦!”

而平日裡一臉冷漠的“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藤原拓海,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正滿臉通紅、人中拉長地露著一副痴漢相,近距離技術指導著“雙人OmakaseJuice”……

顯然,因為山田健吾擅自在榨汁過程中擅自倒入了生命之水、德國黑啤製成“depthchargeOmakaseJuice特別版”的緣故,眾人的醉酒進度直接被加速了十倍,過早地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拜託(Omakase),身為代表東京都除靈界未來的一代,能不能稍微做點符合年輕除靈者身份,專業一點、正經一點、刻苦一點、神秘一點的事?!”

看著眼前並沒有因自己的亂入而冷場,依舊熱火朝天、越演越烈的場面,常田廣志一臉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噢……嗝兒……我說誰在大聲嚷嚷呢……這不是廣志嘛……”

坐在離推拉門最近那個位置的荒木宗介,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站在門口苦口婆心、諄諄善誘的常田副會長。

“知不知道,老夫在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每日完成獎金微薄的委託後,都會撐著精疲力盡的身體,利用業餘時間查閱典籍、研發除靈道具到深夜,睡前還要花半個小時誠心謄寫因果封絕咒……”

『所以,你的頭髮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根本沒有去聽常田廣志的說教,荒木宗介直接站起身,舉起了手邊的英雄杯:“看樣子,廣志你也是這家店的常客?雖然你人品不怎麼樣,對風俗居酒屋的品味意外的還不錯嘛?”

“身為平成一代的除靈者,趕上了資訊流通發達、知識獲取容易、同業交流頻繁的大好時代,你們更應該……嗯?”

常田廣志的說教才剛剛開始,一道散發著酒氣、惡魔般的高大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正後方……

“你、你要幹嘛……”

一隻筋肉發達、佈滿黑色符文的手臂,悄無聲息卡住了他的脖子……

兩根帶著酒精、各種食物和某種微妙臭味的手指,則捏住了他的鼻子。

“OmakaseJuice的話,老夫剛才已經……”

『不用客氣,這可是健吾指導兩位美女特調的‘depthchargeOmakaseJuice特別版’,你一定會喜歡的!』

然後,一樽十成滿的英雄杯,在他視線中急速放大……

“咕嚕嚕嚕嚕……我……噸噸噸噸噸……”

無論常田廣志如何嬌柔地握住英雄杯抵抗,卻依舊無法阻止果汁般清甜、入喉卻如工業酒精一樣直接開始燃燒的不明液體,狂暴地灌入口中。

“喔,常田副會長好酒量,乾杯!”

“原來如此,不愧是久經沙場的中年男兒氣魄……乾杯!”

“乾杯!就為了常田副會長這豪邁的氣魄,追加‘四人OmakaseJuice’一份!”

“還可以四、四人份的?!”

完全沒有糾結常田廣志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個問題,藤原拓海、厚海陸鬥和山田健吾的激情被對方那豪邁的“見面酒”點燃,熱情地舉杯上前,歡迎他的加入。

“嗝兒……哈……”

不知何時,由推改握、主動仰頭將杯中最後一點“depthchargeOmakaseJuice特別版”飲盡,面色通紅的常田廣志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豪邁地將“一滴不剩”的酒杯向下、如同英雄般展示了一圈。

“不、不管了,什麼‘液體成佛除靈秘寶’、推臀除靈道具歷史發展程序之類的,老子全都不管了……”

在98度的生命之水、麥芽濃度20度的凱撒德國黑啤和105度純純的蒸餾水共同作用下,他大腦一片迷糊,在天旋地轉之中感受到了別樣的亢奮與愉悅。

“這幾個臭小子,既然這麼急著用光今天才到賬的那筆獎金的話……不喝窮你,我豈不是辜負了當年‘職場交際花の廣志’之名!”

模糊的視線在場間一張張醉醺醺的臉龐、昂貴的料理、賣力製作果汁的服務員身上掃過,常田廣志嘴角浮現出一抹陰笑。

『哼哼哼哼哼,等你揮霍完這筆橫財,自然會脫著褲子哭著來求我‘交易’!只要破解其中辛秘,融入我的廣志の神油之中,人人皆可成佛怨靈的大時代,即將在我‘成佛上班族‘手中開啟……』

想到自己的偉大理想,他腳後跟故作不經意地後挑,直接將包間的推拉門封死!

“呀啦呀啦,現在的平成廢宅,就這麼點氣概嗎?”

然後,常田廣志自來熟地在桌邊盤膝坐下,敲了敲空蕩蕩的英雄杯:“……全、全都給我把酒倒滿!”

『抱歉……你剛剛說誰是,平成……廢宅?!』

『哇塞,不愧是招核男兒,常田副會長給人的壓力感好強!!!』

“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誰,要論拼酒,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然後,他側頭對那幾名泳裝服務員說道:“幾位,今晚就別走了……”

“在這場酒局決出勝負之前,就一直在這裡負責無限量供應‘四人depthchargeOmakaseJuice特別版’吧,哇哈哈哈哈哈!”

“喔,廣志說得沒錯,先榨個二十連發再說!來,酒倒滿,為我終於找到日進斗金的偉大事業而乾杯!”

“才不要,區區金錢有什麼值得幹杯的……為、為了我又安然度過了一個月的全勤,乾杯!”

“嗚嗚嗚嗚嗚……加藤老師……為了我傷痕累累的青春回憶,乾杯!”

“嗝兒……為了那改不完的行動報告、處理不完的資料,還有無情使喚我的老姐,乾杯!”

『嘿呀、嘿呀、嘿呀、嘿呀……拜託了,果汁!』

『哦呵呵呵,讓老夫來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這位客人,隨意干擾烹飪過程,可是會被趕出店裡的喔!』

因為常田廣志的亂入,熱絡的包廂瞬間在密集的碰杯聲、水果炸裂聲以及幾人的吵鬧咆哮之中,化作洶湧噴發的富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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