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號公路盤山而建,陡峭且彎道眾多,公路起點有一個很大的廣場,好像是專為這幫酷愛賽車的年輕男女而建,投資的就是謝氏集團。
每每有重要賽事時,這裡人山人海,熙來攘往。
譬如今天晚上。
林以微被擠在泛濫的人潮中,蘇安笛緊跟在她身邊,臉上畫著甜酷的惡魔妝。
在青春靚麗的年輕男女間,這樣的妝容並不顯誇張。
跟周圍這些打扮潮酷的男孩女孩比起來,林以微的日常淡妝基本等於沒化。
他們不僅妝容誇張,臉上還貼著不同的英文字母標識,DS字母最多。
蘇安笛解釋說這是賽車俱樂部的logo,其中DS俱樂部拿獎最多、綜合實力也最強,其次就是West。
“DS就是謝薄所在的俱樂部,DS是Destiny的簡稱,謝薄不僅是俱樂部的頂級車手,也是DS的股東,據說這個俱樂部就是由他一手創辦起來的。”
蘇安笛如數家珍地向林以微介紹,“因為謝薄喜歡賽車,後來青港市的豪門公子哥都開始玩這個了,他特別厲害,這一兩年拿了國際賽車協會的不少重量級獎項。”
林以微對蘇安笛喜歡的那人毫無興趣,聽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沒有應聲。
隨著DJ臺上律動的音樂,年輕人搖擺著身體,沉浸在又嗨又興奮的露天蹦迪浪潮中。
“嗖”的一聲,幾輛拉風的跑車從遠處的公路盡頭駛來。
幾個穿著五顏六色賽車服的公子哥兒走了下來,揮手迎接著眾人的歡呼聲。
“你喜歡的那個謝,在裡面嗎?”
“一看就不在啊!”蘇安笛嫌棄地望望他們,“謝薄出來的時候,你一下子就會知道他來了。”
“我又沒見過他。”
“但你會知道。”蘇安笛笑著說,“他有一種很強的氣場,讓人永遠不能忽視他的存在,或許這就是魅力吧。”
“確定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你信我,絕對不是,謝薄的帥是公認的。”
林以微看著剛剛下來的幾個公子哥兒。
豪門一代一代的基因改良,讓這些公子小姐個個容貌姣好、膚白貌美,幾乎挑不出醜的。
她沒覺得再來一個…能帥過天去,頂多就那樣吧,看多了也審美疲勞。
“諾,West來了。”蘇安笛看著駛來的以白色調為主調的車隊,對林以微道,“那是池西城的車隊,第一輛車下來的那個寸頭,雲暉,池西城的跟班,那個卡顏群就是他建的。”
她輕蔑地補充了一句,“他們車隊,跟DS是死對頭。”
林以微忍不住問道:“池西城在哪裡?”
蘇安笛笑嘻嘻地說:“這麼想跟他面基啊,看來你們聊得不錯,嘿嘿。”
這兩天,林以微的確跟池西城聊著天,她給自己捏了個清冷美人的人設,對他並不過分熱情,但也不冷淡,張弛有度,收放自如。
像池西城這樣的玩咖富二代,身邊不會缺諂媚逢迎的女人,如果她表現得太迫切想和他接觸,反而讓他索然無味。
同時,她也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學校、年齡、工作…都沒說,保持若有似無的神秘感。
張愛玲說過,一個男人太過於瞭解你,是不會愛你的。
林以微也不知道自己上哪兒懂得這麼多男女間拉扯的套路。
或許,是出於本能吧。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這是戀愛的調劑,但對林以微而言,這是生存。
她看出來了,池西城不是什麼胸有溝壑的聰明男人,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愚蠢,愚蠢但有錢。
更重要的是,他是池西語的哥哥。
蘇安笛全然不知林以微心中所想,繼續跟她唸叨著,“池西城不玩賽車,不過他是West車隊俱樂部的投資人,有人說他只是為了跟謝薄較勁才養車隊。倆人表面上看很和諧,像朋友一樣,但實際上暗流湧動。”
林以微說道:“West車隊的名字,是取自於他的名字麼。”
“對啊,車隊全名Westfall,就是從他名字裡取的意思。據說他花了不少錢養著車隊,從國外請了好些個賽事冠亞軍入駐,就是為了跟謝薄爭風頭。”
蘇安笛三句話離不開開自己喜歡的人,總有意無意地cue他。
沒一會兒,一輛無比拉風的純銀色改裝賽車駛來,伴隨尖銳的剎車聲,賽車在彎道邊劃出漂亮的漂移。
極有質感的銀灰車窗落下,全場尖叫,蘇安笛的叫喊聲快把林以微的耳膜都震破了!
“啊啊啊啊!謝薄!”
“好帥啊!”
“謝薄,謝薄!”
現場閃光燈響成一片,比明星出街還惹人注目。
林以微朝那輛賽車望去,看到車裡的男人。
他戴著護目鏡,隱約可見挺拔的眉骨,側臉鋒利。
左手漫不經心地落在車窗邊,骨節根根分明,頎長漂亮,面板冷白色,手腕的位置有紋身。
一條黑色的細蛇,吐著信子,S型。
林以微的心臟瞬間被窒住了,緩了好幾秒,才得以順利地呼吸。
是他!
幾乎不用看他摘下護目鏡的樣子,林以微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雙有蛇形紋身的手,撫過了她每一寸肌膚,更探索她的深林…
林以微不可能不認得他。
“帥吧!”蘇安笛興奮地搖晃著林以微瘦薄的肩膀,“我沒騙你,他帥吧!”
無可否認,蘇安笛之前的話毫無誇張。
的確,謝薄的氣質與眾不同,他一來,周圍這些個穿著花花綠綠賽車服的公子少爺,甭管長相好看不好看,瞬間成了陪襯。
坐在車裡的他,全然不似林以微那天所認識的那個…戴著月光銀無框眼鏡,斯文又清貴的少年。
他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不羈張揚。
鬼使神差地,林以微腦海裡浮現了他被她7在身下、看她時,那剋制忍耐的眼神…
她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沒有經驗的乖弟弟,她讓怎樣就怎樣。
不叫設,就絕對不設。
她以為,那是她可以掌控的人。
林以微錯了。
這些年,她從蘇安笛這個狂熱愛慕者口中,聽到了許多與謝薄有關的訊息。
豪門世家的三太子,看似清貴斯文,實則心狠手辣,冷情涼薄。
青港市公子小姐圈兒的共識,寧可得罪一千個池西城,也別得罪一個謝薄。
想到那晚的種種…頓時,林以微手心冒了一層冷汗。
那種人,是她惹不起、也絕對不會去招惹的人。
懊惱已經遲了,好在那夜之後就搬了家,他們就再沒了聯絡。
雖然相互留了微信…林以微立馬摸出手機,找到了那個名叫thin的微訊號,毫不猶豫地刪掉。
thin,薄。
她現在才明白這微信名的的意思。
謝薄並沒有下車,半開車窗露了臉,在年輕男女的尖叫聲中,他將賽車開到起跑線,和周圍幾輛車圍成半弧形。
穿著熱辣短裙背心的性感小姐姐舉著旗子,大長腿邁著優雅的貓步,走起跑線上扔飄帶。
飄帶晃晃悠悠落地的一剎那,轟鳴聲傳來,幾輛改裝跑車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恰好蘇安笛被幾個朋友叫過去,林以微趁機開溜。
今晚的酒局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去了,既然錯誤已經發生,她只能規避風險,別跟謝薄打照面。
丟掉池西城這條線索…有些可惜,但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她真正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池西語。
她才是和林斜失蹤最直接的相關人。
林以微刪掉了池西城,走出郊區公路,步行了好幾公里,終於找到公交亭,上車回家了。
……
白因會所,金迷紙醉的包廂裡,池西城興致懨懨地推開了一個主動貼過來的女孩,摸出手機給林以微發微信,問她到了沒。
得到的回覆,卻是一個紅色的小圓點——
“對方並非你的好友,需要傳送朋友驗證。”
她居然把他刪了?!
池西城整個人都不好了,前所未有的怒意湧上心頭,他拎起酒杯,熱辣的伏特加入喉,飲盡後用力擲了杯子。
包廂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停下了各自手裡的娛樂,不知所措地望向池西城。
他的跟班雲暉當即說道:“沒事兒,我跟城哥鬧著玩兒呢,大家繼續啊。”
等到氣氛重新恢復後,雲暉小心翼翼走到池西城身邊:“城哥,怎麼了?”
池西城很不客氣地質問:“你弄的是什麼人進群,耍我啊?”
這話就嚴重了,敢耍池西城,誰有這個膽子。
雲暉走出包廂,跟手底下的人說了幾句,得知那個暱稱叫【微風】的女孩,她是走了,但跟她一起的朋友還在隔壁包廂呢。
跑不了。
雲暉當即去包廂裡,揪著蘇安笛的頭髮,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拽了出去,拖進走廊盡頭的另一個包廂。
“靠!誰啊!”
頭皮被抓得生疼,蘇安笛死命掙脫,越掙扎越痛,嘶聲大喊著,“幹什麼啊!”
雲暉將她扔到了池西城面前。
因為謝薄沒來,蘇安笛本就玩得興致缺缺,甚至想走了。
一出門就被雲暉給揪到了池西城面前。
剛剛還聲嘶力竭地叫罵著,一抬頭看到那個五官略帶凶相、眉頭刻意削斷的男人,蘇安笛戰戰兢兢,全身篩糠一般抖動著:“城…城少,找我什麼事啊?”
池西城這會兒火氣平復了幾分,笑著將蘇安笛扶了起來,對雲暉道:“我有沒有說過,對女孩要溫柔。”
雖然他如此說,但蘇安笛知道,他越是笑臉相送,手段就越是可怕。
她全身禁不住抖動著。
池西城讓她坐到自己身邊:“那個叫微風的,是你朋友?”
蘇安笛咬了咬下唇,沒有立馬回答,防備地看著池西城:“你…你想怎樣?”
“約了她,沒赴約,我想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看著池西城這死變態裝溫柔的樣子,蘇安笛嚇壞了。
她只告訴林以微,池西城如何如何有錢,對女友如何如何大方,但她沒說這位爺玩得花。
為什麼那些前女友們會得到那麼多的金錢補償。
這位爺的玩法…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告訴我,你朋友去哪兒了?”池西城已經快沒了耐心,單手掐住了蘇安笛的下頜,將她拖近了自己。
“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是嗎,什麼樣的身體不舒服,讓她膽子這麼肥,敢刪我的微信。”
“她…她…”蘇安笛顫抖著說,“我跟她也不熟其實…”
話音未落,池西城揪住她的頭髮,將她腦袋撞在茶几上。
控制著力道,沒破皮沒出血,但這個動作卻極具威脅意味,著實將蘇安笛嚇得不輕。
她半跪在地上,捂著臉,眼淚奪眶而出。
包廂裡眾人對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仍舊各自玩各自的。
池西城朝她挪過去,蘇安笛哆嗦地後退,卻見他拎著身邊女伴的愛馬仕限量款新包,將粉底口紅鑰匙扣…倒了一地。
清空之後,他將包扔給了蘇安笛。
“給你了。”
蘇安笛看著這款價值六位數的包包,不太敢接,下意識地望望那個女生。
女生嗔怒地拉著池西城的袖子:“人家的包,隨隨便便就給了別人。城哥,我要新的。”
池西城顯然沒空搭理她,低沉喃了三個字——
“吵死了。”
女生立馬識相地閉嘴。
“真的給我嗎?”蘇安笛抓著那包包鏈子,將它抱在懷裡。
“我要她的全部資訊。”池西城看著她。
蘇安笛看看懷裡這有錢都買不到的限量包包,又忌憚池西城的威懾,不再猶豫——
“她叫林以微,今年剛考上斐格大學,她…是我表姐,如果城少想找她,我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