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安笛將林以微拉進一個微信群,群裡約莫三十來人。

林以微沒太在意這件事,拎了睡衣去洗手間。

門外又傳來舅媽指桑罵槐的抱怨,嫌她洗澡洗太久,浪費水又浪費燃氣。

洗澡只要超過十分鐘,舅媽總會罵罵咧咧說幾句,林以微耳朵已經學會自動過濾了她尖銳的嗓音。

然而,在她剛要衝洗頭上的泡沫時,熱水就沒了。

猝不及防,林以微被冷水澆了個激靈。

好在盛夏裡,即便用冷水洗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以微沒有和舅媽爭執,稍稍適應了一下溫度,快速沖洗了泡沫。

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一開學,她馬上搬出去。

吹乾頭髮之後,用溼廁紙一根一根將地上的頭髮絲撿乾淨,避免又捱罵。

出來時,她瞥了眼手機。

剛剛忘了開免打擾,螢幕上顯示群裡多了幾十條訊息,而那個原本三十人的群,現在只剩了十幾人。

不少男孩和女孩在發了自己的素顏照之後,都被群主移除了群聊。

果然是…卡顏局。

她指尖往上扒拉,看到他們發的照片。

大多都是帥哥美女,甚至其中有幾個,林以微看來至少能打85分以上的長相,都被卡出去了。

群主艾特了她和蘇安笛,催她倆趕緊發照片。

林以微站在衛生間射燈下,隨手拍了一張,射釘從頭頂照下來,將她眼角和鼻下統統籠入陰影,純死亡打光。

微風:“【圖片】”

在她發了照片之後,蘇安笛也立刻發了一張自己的照片。

照片裡,她撅起嘴,睜大眼賣萌,雖然要求原相機拍攝,但看得出來,面板細節還是經過了不太明顯的精修。

Andysu:“@微風,我們是姐妹,要一起行動噢!”

失眠症:“草,這不錯啊,終於看到個真正的美女了。”

18:“美女怎麼稱呼啊?【壞笑】”

Andysu:“叫我安安就好。【可愛小貓】”

她回覆之後,兩個男生不再冒泡了,顯然他們的回覆只針對林以微。

林以微壓根沒看到群裡的尷尬事件,她抱著林斜的繪本坐在飄窗邊,微風吹拂著她耳鬢邊的碎髮…

她想念著那個和她相依為命很多年的少年。

林斜是林以微兒時福利院的玩伴,比她大兩歲,她一直叫他哥哥,也拿他當自己的親哥哥。

她的繪畫,也是天才畫手林斜手把手教出來的。

後來林以微被父母收養,林斜時不時地會溜出福利院,偷偷來小區陪她說說話。

那時候,女孩因為孤獨和對新家的陌生感,每次林斜過來,她都會揪著他的衣角哭。

後來他們長大了,林斜上完初中就沒繼續唸書,早早出身社會,在地鐵通道口或者景區擺攤畫肖像。

養父母去世後,林以微已徹底被這個家嫌棄了,寄人籬下住在舅舅家,日子難熬。

於是她隔三差五就會去林斜的出租屋裡住,林斜收入微薄,卻供養了林以微的生活。

她甚至自作主張,把自己的名字從原本養父的陳…改成了林。

改名的時候,林斜反對過,甚至說他根本不想當她哥哥。

林以微覺得他在說氣話,他對她那麼好,怎麼可能不想當她哥哥。

她抱著他,說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他一個親人了,她想和他同一個姓,哪怕不在一個戶口本都沒關係。

林斜拗不過,只能接受。

在林以微高二那年,某天晚上林斜忽然告訴她,他要離開一段時間,掙點錢,讓林以微不要找他,更不要因為找不到他而報警,千萬記住。

等他回來之後,就有足夠的錢可以送她去英國皇家美院接受更好的藝術教育了。

他們不會一直窮下去。

林以微哭著求他不要走,但他還是走了。

直至現在,已經兩年過去了,他…音訊全無。

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林以微找了他好久好久,直到那天在某個知名藝術節畫展上,林以微看到那幅名叫《星隕》的油彩畫。

無數星星點點的斑駁色彩構成的浩瀚銀河。

這幅畫的初稿,林以微在林斜的繪本上見到過。

從小林斜手把手教她畫畫,兄長的風格,林以微太熟悉了,很顯然這副《星隕》就是出自林斜之手。

然而,下方標識的名字,卻是另一個女孩——

“XIYUCHI”

池西語。

林以微開始注意這個名叫池西語的女孩,知道她是莫拉私高的學生,學校裡最惹人注目的天之驕子。

她成績好,善良大度,待人又溫柔。

她是三好生,也是學生會會長,也拿到了許多的繪作獎項,包括這副榮獲了賽威格一等獎的名作《星隕》,也是她的代表作。

池西語是青港市財閥池家的獨生女。

她還了解到,池西語會報考青港市最好的大學——斐格大學,填報藝術專業。

那些分明出自林斜手筆、卻署名池西語的畫作,就是林以微報考斐格大學最重要的原因。

她想弄清楚池西語和林斜,究竟有什麼關係….

林以微摸出胸口的十字架,所有混亂的思緒,都化作了對那個消失的男人的想念。

如果他還在,知道她參加這種卡顏的酒吧社交局,肯定會阻止。

她翻出那個名叫【斜陽】的微信,全是她這兩年給他的碎碎念訊息,卻沒有得到一條回覆。

甚至酒吧那晚,她還給林斜發訊息說:“我和一個很好看的陌生男人睡了。”

這樣的私密訊息發過去,林斜再不回,就只有兩種可能性——

一、他死了。

二、他被困住了。

忽然,林以微的微信震動了一下。

微信聯絡人視窗出現了一個紅點,點開看到有人透過群聊加了她。

加她的人,暱稱——

城。

林以微並沒有搭理,然而對方又在群裡cue了她——

城:“@微風,加你了,透過一下。”

他這條訊息一發出來,群裡那幾個插科打諢撩林以微的公子哥,全部噤聲住嘴了。

門外傳來蘇安笛噔噔噔的腳步聲,她興奮地推開房門,衝林以微驚聲尖叫:“靠靠靠!池西城加你了!”

“誰啊?”

“池西城啊,池家不會不知道吧!和謝家鼎足而立的豪門啊!這位公子哥兒眼高於頂!他的女朋友都是嫩模級別的。娛樂圈當家小花旦許莘雅就是他的緋聞前女友,還被狗仔拍到他倆在巴厘島海景豪宅別墅度假的照片呢,上過熱搜。”

面對蘇安笛顫抖的嗓音和狂喜的表情,林以微只淡淡應了聲:“哦。”

“據說他出手超級闊綽,隨手扔給女友的一張卡,就是普通人一輩子花不完的錢!甭管是娛樂圈還是模特圈,都有數不清的女人擠破頭,想跟他搭上線,能被他看上真的…榮華富貴滾滾來!”

林以微並不在意他是不是出手大方,她唯一在意的是…

“你說他是池家的,他和池西語是什麼關係?”

“還能有什麼關係,他倆的名字一聽就是親兄妹啊。”蘇安笛頭頭是道地科普著,“而且是一對兒龍鳳胎。”

林以微想到了那些署名池西語的畫。

他的失蹤和池家肯定有關係。

林以微劃開手機螢幕,透過了池西城的好友新增申請。

蘇安笛眼看著她透過好友,心裡冷冷笑了一下。

裝什麼裝啊。

剛剛群裡那幫財閥公子們的恭維、她不屑一顧,清高得不行,原來是因為他們還不夠她的格兒。

這不,來一個池西城,就讓她露餡兒了。

她跟群裡那些撈女,還不都是一路貨色,裝得跟個清純玉女似的。

虛偽。

這些想法,蘇安笛自然沒表現出來。

如果她和池西城好上了,自己不就有機會多多接觸謝薄的圈子了嗎。

“姐姐,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池西城可不比群裡那幫傢伙,這位是真有貨。”

林以微並不應她的話,透過好友申請之後,池西城立刻給她發來了訊息——

城:“很漂亮。”

微風:“謝謝池公子,很高興認識你。【小貓招手】”

城:“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是學生?還是模特。”

微風:“我不是模特。”

城:“你身材很好,想進演藝圈發展嗎,我可以幫你。”

男人眼光何等毒辣,一張隨手自拍的半身圖,死亡打光,他能立刻品出她的好身材。

顯然…閱女無數。

他將她往演藝圈這潭髒汙與風光並存圈子裡引,目的也很明顯,讓她沉淪依附。

想要探身這個圈子的女孩,少有不被他這句話引誘的。但林以微有她自己的目的。

微風:“謝謝,我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城:“好,如果有需要,隨時找我。”

微風:“嗯嗯。”

城:“週末白因會所有好幾個局,來307房間,不要走錯了。”

微風:“好的。”

兩人結束了短暫的聊天。

群裡幾個男生都偃旗息鼓了,很顯然,池西城公開標記了她,別的男生就不能再覬覦她了,他們沒這個膽子。

上流圈子都知道,青港市有兩個人是絕對不能惹的。

一個是池西城,另一個…

另一個比池西城更加不能惹十倍百倍。

很快,蘇安笛給她發訊息,問她搭上線沒?情況怎麼樣。

她顯然很關心林以微能否勾到這位大佬。

林以微知道蘇安笛對她的看法,也知道周圍人是怎麼想她的。

她並不清高,像她這樣的人,根本沒有清高的資本。她從小就學會了如何看人眼色行事,如何討好別人,如何在不同性格的人身邊周旋,以便更好地生存。

她會笑、會賣乖、會討好,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會場子裡這套諂媚逢迎,也深知自己這極致的美貌並加以利用。

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幹乾淨淨當個清純小白花。

她沒這機會。

微風:“簡單認識了。”

Andysu:“好期待!姐姐你可一定要抓住他!有了池西城,你這大學四年學費生活費都不用愁了!也不用這麼辛苦打工賺錢!如果你討他喜歡,說不定還能白掙一套房!他上個女友,據說就在青遠山上擁有了一套豪宅別墅!”

林以微放下了手機,背靠著冷冰冰的牆壁,手緊緊攥著胸口林斜留給她的銀十字架。

一切看似等價交換的背後,誰知道藏著什麼兇險和屈辱。

……

DS賽車俱樂部,一輛嶄新亮眼的賽車轟鳴駛入。

黎渡趕緊上前,用高壓噴頭淋溼車身,給車降溫。

墨色車窗裡,隱約可見一對俊男靚女。

女孩摟著他的頸子,如藤蔓一般纏繞他的身體,待她側頭親吻他喉結時,他微微偏頭避開,才露出那張如神明雕刻般完美的臉龐。

他單薄的眼皮微掀,看著不斷噴灑在車窗上的水浪,眼神裡帶著輕慢。

那晚有過極致的放縱之後,其他的聲色感官、居然都激不起他半點興致。

這絕非好兆頭。

對於謝薄而言,任何讓他沉迷的東西,都應該戒斷。

因此這兩天,他的副駕駛的位置陸陸續續換了好些個女孩。

不知道為什麼,總提不起什麼勁兒。

他扯開了她,利落地邁腿下車,對黎渡說:“發動機引擎碳化,洗乾淨之後,把工具箱拿過來。”

“好。”

穿著工裝服的少年繼續用高壓水槍沖洗著車身,時不時用眼神打量他倆。

女孩顯然對謝薄有種病態的著迷,下車後趕緊貼到他身邊,驚魂甫定地說:“剛剛…真是嚇死我了!心跳的好快呢。”

“有多快?”謝薄兜了一把高腳椅,坐下時側頭點了根菸,浪蕩不羈。

“你要不要摸摸看?”說完,她牽引著男人那雙精雕玉琢的手,引導他落到她波瀾起伏的胸口。

下一秒,謝薄反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了自己。

女孩感受到手腕間的力度,驚叫了起來:“謝薄,疼!”

他附在她耳畔,冷道:“別教我怎麼做,在我不想碰你的時候,這套少來。”

女孩立馬意識到剛剛踩了他的雷。

他厭惡太過於主動的觸碰。

喜歡主導。

但女孩控制不住自己,她好喜歡他,像上癮了一般。

她走過去,將自己精心挑選的一塊百達翡麗表送給他:“我給你挑了好久,看看喜不喜歡這款式。”

謝薄漫不經心掃了眼,精湛的復古工藝錶盤,表心鑲嵌著一顆冷鑽。

他接了表盒,輕拍了拍她的額頭:“謝了。”

女孩被這個動作甜到了,心底冒起粉紅泡泡。

然而,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別的反饋。

她雖意猶未盡,卻也感覺到他今天情緒不佳,於是識趣地說:“謝薄,那我先走了哦,我還會來找你的。”

謝薄兩根指頭夾著那塊表,揚了揚手。

待她離開後,他隨手將那塊表、連同盒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我靠!”

黎渡像貓咪似的飛撲過來,從一堆廢紙屑裡撈出那塊價值不菲的頂級名錶,“薄爺,不要給我啊!”

謝薄懶怠搭理,咬著螺絲刀,鑽進了車底座。

黎渡將那塊表戴在了自己手腕上,蹲下身,望著車底盤下修理線路的謝薄:“也是絕了,人家池西城談戀愛,豪車豪宅往外送。你倒好,哪一次不是女孩貼上來,主動給你送這個、送那個,上個月,居然有女生送了你一臺梅系V9跑車。”

“爛車。”謝薄用電筆觸了觸車底導線,毫不留情地點評,“部分零件還不錯。”

“真他媽混蛋啊。”

那樣拉風的超跑,被這傢伙拆得只剩個發動機了,黎渡心疼得不行,謝薄眼睛都不眨一下。

偏他這樣的混蛋,桃花旺盛得不行。

從小學到大學,謝薄身邊花團錦簇,從來不缺關注和愛慕,也養得他驕矜又傲慢。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對了薄爺,週五的局,去不去?”

五顏六色的改裝超跑車底下,男人修長的腿伸了出來,機油弄髒了他那條不低於五位數潮牌限量款工裝褲,毫不在意。

“怎麼不去。”謝薄從車底出來,額前幾縷髮絲微潤,“正好試車。”

“我說的是比賽之後的酒局,雲暉組的局。”黎渡摸出手機,戳開了微信群,“卡了一票靚女,個個點兒正。”

“雲暉不是池西城的狗嗎。”謝薄他摘下膠質手套扔桌上,擰開一瓶礦泉水,“池西城選妃,老子閒的慌,去給他當評委?”

黎渡笑了起來:“您去了,誰是主角還不一目瞭然。”

“這主角,誰愛當誰當。”

謝薄懶得去湊這熱鬧。

黎渡將手機遞到謝薄面前:“別說,還真有個美人,可惜池西城已經搭上了,要不要看看照片。”

謝薄腦子裡不經意間閃過一抹清瘦的身影……

他移開了視線,懶怠看什麼美女。

“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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