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若臨上馬車前抬頭看了看天,“得!也不挑日子了,就今天吧!早點兒了結了,早點兒回去睡大覺。”

“了結什麼?”褚成若問。

盈若笑笑,“花生油致死案啊!”

褚成若掉了下巴,“妹妹,你該不是氣糊塗了吧?”

擱誰被人扔臭雞蛋爛菜葉都會氣的一佛出竅二佛昇天的,何況自己這妹妹從小就不願意吃虧。

但說到了結那樁懸案,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盈若道:“是有些準備不足。按照我原先的設想,就該敲鑼打鼓的去府衙那邊告狀的。現在臨時起意,既沒有鑼,也沒有鼓。好在還有一幫被人收買的潑婦,這罵街也是可以吸引注意力的。”

所以,她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在他們一行人的身後,是跟了一大群好事者的,並且越聚越多。

無形中,也算是造勢了。

“妹妹,你可知那知府大人……”褚成若是覺得該給妹妹提個醒的。

盈若卻直接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既然能去咱們家,就證明傷沒有什麼大礙了。升堂這種事,應該沒問題的。”

今兒在大門口聽安之恆說話,底氣還是很足的。

所以,只能說明一點兒,他的傷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嚴重。

褚成若將信將疑的看著盈若,這種情況下兩人見面真的好嗎?

心裡悄悄盤算著,這妹妹要做的事情,他鐵定是攔不住的。要說這密州城還有誰能治了她,那就非自家孃親莫屬了。

所以,一到府衙門口,褚成若先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立馬就吩咐勤奮回褚府去報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盈若捅了婁子,他是兜不住的,那就必須謝氏來鎮場子了。

當然了,他之所以沒有阻止的另一個原因,也是覺得自家小妹就算大鬧了府衙,府衙那個主子也是能收拾爛攤子的。

褚成若這麼一分神的功夫,轉身就不見了自家小妹。心裡正著急,就聽見鼓聲震天響起,韻律由慢到快。

盈若當然沒有親自動手,敲鼓的是花生。就她那點兒力氣,還是省著點兒等會兒到大堂上用的好。

大啟朝的規定,鼓聲一響,屬官就得接案。

很快的,便聽到了高喊著“升堂”的聲音。

衙役分數兩列,從大堂內一直延伸到外面。

有衙役出來,請了盈若進堂。

盈若環顧四周,人群聚攏來,將個府衙大堂圍了個水洩不通。

立夏正指揮著人押著那些個生事的進到裡面,還不忘衝著盈若道:“姑娘莫怕!一切都有大人在!”

盈若衝著他笑笑,她有什麼可怕的?她可是堂堂原告。

“威——武——”沉悶而又彰顯莊嚴肅穆的聲音。

盈若心裡還真就打了個突兒,無他,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打官司。所以,儘管她也是遊遍了三山五嶽,見慣了大場面的人,這會兒也難免有了小小的緊張。

“民女褚盈若見過大人。”盈若直覺是不想跪的。雖不知道這大堂上福身行禮能不能矇混過去,但只要這安之恆不那麼較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也就能糊弄過去了。

“大人!”褚成若也只是抱了抱拳,他有秀才之名,自然是可以免跪的。

“鼓是你敲的?”低沉喑啞的聲音響起。

“是!”盈若鬆了口氣,沒有追究她非跪不可就是好事。這古代,最令她排斥的就是這動不動的跪禮了,一是太傷膝蓋,二是顯得低人一等很沒骨氣。

雖然不用跪了,但迫於大堂的莊嚴,她也是沒有膽子抬頭的。

好在知道安之恆跟李光裕是好友,看在她曾經跟李光裕很熟的份兒上,他總歸是有所偏向的。

何況,搞清楚了花生油致死案,於他也是解決了頭痛的麻煩,算是大功一件了。

“咳咳!那你狀告何人?”

“大人冤枉啊!”那胖婦人突然喊起冤來,“這幫奸商,只認銀子,草菅人命。那一家五口就是吃了他們家的花生油才出事的。”

“掌嘴!大人問你話了嗎?”立夏抬手,兩個大耳光子就甩了過去。

盈若餘光掃到,眉毛就抽了抽。

“大人明鑑!”褚成若站到盈若身前,“這幫人用事先準備好的武器攻擊我們。若非這幾位官爺,我們兄妹二人已經被砸的頭破血流了。”

盈若就衝著褚成若的背影咧了嘴巴,這哥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義正言辭的說什麼“事先準備好的武器”,是故意要引起在場人的誤會嗎?若非場合不對,她畢竟會笑的前仰後合的。

“來人!將這七人拖下去,堵了嘴巴,每人先打二十大板,然後審問他們是受何人慫恿和指使。”知府這一串命令出來,果敢明斷,好不拖泥帶水。

“大人冤枉……嗚嗚!”胖婦人被堵了嘴巴,率先拖了出去。

“大人英明!”褚成若忙高聲道。

盈若暗覺滿意,沒想到安之恆這個飄在雲端的人,做起事情來還是有幾分魄力的。

堂外傳來噼噼啪啪打板子的聲音。

盈若聽的都覺得肉疼,回神後,才發現自己的眼前多了一雙青色的皂靴以及緋色的衣襬。

“大人,冤枉啊!”盈若忙不迭的喊冤。

“你……何冤之有?”

熱氣噴在了頭頂,盈若沒來由的覺得頭皮發麻,“民女並非為自己喊冤,而是為花生油喊冤。花生油是無毒的,根本就不會吃死人。”

“她胡說!”大堂外有人高喊,“張家一家五口分明就是吃了花生油做的飯菜而死,當時去張家取證的時候,作為族親,我也是在場的。他們家的食材肯定是沒有問題的,都是家家戶戶吃了很多年的。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花生油。這種新事物肯定有帶毒的成分。”

“那為何別人家吃了沒事,就他家吃了有事?”緋色的衣襬劃了一道弧線,重新回到了案桌後。

盈若頓時從那種泰山壓頂的壓力中解脫了出來,心裡也是疑惑,安之恆什麼時候竟然有了這樣的氣勢?

若說是久居官場形成的,他當官也不過三年。莫不是之前他的表現都是在藏拙?

真是那樣,可是藏的夠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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