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巧若道:“我想了很多,在夢裡他是外出公幹的時候受了很重的傷,差點兒一命嗚呼了。後來,雖然命保住了,卻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以至於,再也上不了戰場殺敵。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受傷的時日差不多就是上次來玉蘭縣的時候。所以,盈盈,他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盈若仔細回想了一下,上次若非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蘆,郭銳進極有可能是被一箭穿心。真要是那樣的話,就算保住了命,也的確會傷了根本的。
“要是姐姐這麼說,那他還欠我一串冰糖葫蘆。”
褚巧若拽了拽她頭上的小鬏鬏,“就知道惦記吃。”
盈若哼哼兩聲,“民以食為天啊!”
褚巧若被她的小樣子逗樂。
盈若舒了口氣,“姐姐既然沒事了,那咱們去伙房幫孃親吧!可是姐姐今日的反常總歸要給孃親個交代的。”
褚巧若道:“姐姐心中有數的!姐姐也算是想明白了,縱使上輩子有過交集,可是這一世,終歸還是初相見。他沒有百病纏身,而我也沒有……就這樣吧!但願這一世,我們都能平安喜樂的過一生。”
盈若眨巴著大眼睛,“那麼,曾經,武定侯世子可是姐姐生命裡很重要的人?”
“恩人!”褚巧若吐出這兩個字,彷彿卸下了心中千斤的重量,整個人都已經輕鬆了。
盈若心裡暗歎,恐怕不止恩人那麼簡單。
見到恩人,會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嗎?
要她說來,那倒像是有著刻骨銘心的戀人之間才有的反應。!
但這種事,褚巧若不主動說,她也就不能多問了。何況,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兩人能否有瓜葛還很難說。
姐倆到了伙房,謝氏對著褚巧若難免橫眉冷對,一番碎碎念。
褚巧若也不反駁,安安靜靜的受著。
謝氏在盈若祈求的眼神裡,終於嘆了口氣,住了嘴。
這一晚,褚茲九和李光裕兩人都喝多了。
謝氏牽著盈若的手將李光裕送到了大門口,將重量壓在驚蟄身上的身影踉踉蹌蹌的漸去漸遠。
盈若怎麼也沒想到,那會是李光裕留給她的最後的記憶。
一大早,盈若是被雷聲給驚醒的。
從床上一躍而起後,看到外面不太清明的天色,突然就笑了,下雨了,李光裕豈不是就走不成了?
這算是人不留人天留人嗎?
臨時搭建的供花生休息的床上卻是空的,盈若喊了一聲,卻沒有人應。
褚巧若從外間裡走了進來,頂著兩個黑眼圈,許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醒了?那就趕緊起來吃早飯,都等著你呢!”
盈若有些迷糊,“什麼時辰?”
褚巧若道:“已經辰時了,小懶豬倒是挺能睡!”
她還以為因著李光裕要走,盈若會一夜輾轉反覆,哪想到一向早起的人,這會兒睡到這般晚。
“姐姐,外面打雷下雨的,我光裕哥哥是不是就走不成了?”
褚巧若看著妹妹閃閃發亮的眼睛,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盈盈,今日不走,明日也會走的。你得適應!”
盈若麻溜的自己穿衣服,“能夠晚走一天也是好的。”
褚巧若為她梳頭,“盈盈,你光裕哥哥是奔自己的前程去了,你得為她高興,是不是?”
盈若嗯了一聲,“那是當然!我光裕哥哥可是會鯉魚躍龍門的。姐姐,我告訴你個秘密。那天在大慈寺,那麼多的鯉魚往外跳,都是跳給光裕哥哥看的。他真的會平步青雲的!”
褚巧若手上一滯,“怎麼可能?你不是說是因為要下雨嗎?”
盈若道:“我後來想了想,要說下雨前水裡悶,魚兒往上跳,可是,為什麼光裕哥哥一離開放生池,那些魚兒就不跳了?所以,我覺得方丈的說法,沒準兒也有幾分道理。姐姐不要以為那是無稽之談,若說匪夷所思,能比姐姐的夢有預知能力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嗎?”
褚巧若被她這話說的,瞬間無語了。
門從外面開啟,帶來一陣溼冷的風。
謝氏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的花生收了傘,頭幾乎垂到了胸前。
“起來了!趕緊吃飯!飯後,你爹爹那裡的很多書稿,你幫著整理一下。”謝氏道。
盈若訝異,“爹爹的書稿幾時用得著我幫著整理了?”
謝氏道:“這不是下雨,又不能外出,給你找點兒事情幹。”
盈若從凳子上跳起來,“可我還要去光裕哥哥那裡。”
謝氏道:“等雨停了再說吧!”
外面的雨聲嘩嘩,屋內一頓飯卻吃得很安靜,雖然說食不言,可盈若卻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諺語曰“早上下雨一天晴,晚上下雨到天明”,何況這一大早下的還是雷雨。
吃過早飯,沒等盈若踏進褚茲九的書房,雨就已經停了,只剩下雷聲還在遠處轟隆。
盈若那裡還有心思幫著褚茲九整理書稿啊,腳上套了木屐就要往外跑,被謝氏眼疾手快的給抓住了。“做什麼去?”
盈若道:“一早下了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光裕哥哥今兒走還是不走。我得趕緊去看看!孃親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就幫爹爹整理吧!正好紅袖添香。”
“走了!”謝氏拽住她不放。
盈若一臉的焦急,“孃親不放手,我怎麼走?”
謝氏嘆氣,“光裕卯時就走了!那會兒還沒下雨呢!”
“孃親說什麼?”盈若如遭雷劈般石化,耳朵裡嗡嗡的,彷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謝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他選擇一大早就走,應是不想你面對那種分別的場面吧!別哭鼻子啊!盈若,你已經是大孩子了,你得堅強!”
“不!不會的!昨兒個都說好了,我今天要去送他的,而且還要送到北城外的。他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走了呢?孃親肯定騙我的!”盈若轉身就往外跑。
院子裡的積水被她踩得噼噼啪啪的響,泥水濺溼了衣裙,她卻渾然不覺。滿腦子都是李光裕走了,悄無聲息的走了,沒有跟她告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