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茲九知道不能再討價還價了,忙躬身道:“臣但憑皇上做主!”
這話說完,那已經寫好的聖旨就交到了他手中。
褚茲九怔楞,敢情一切早就準備好了啊!那所謂的徵求他的意見也就是走個過場了?
皇上已經走到了盈若面前,“看來,朕的姑母把你教的很好!”
“是!”盈若垂著眼眸,“大長公主殿下對臣女傾囊相授,臣女銘感在心。”
李光裕道:“若皇上沒有別的吩咐,那臣等就告退了。”
皇上挑眉,看了過去,“你要告退就告退吧,小丫頭可是朕親封的澤惠縣主。朕正好這會兒閒著,就跟她聊聊大長公主的事情。”
李光裕的一張臉就黑了下來。
“太后駕到!”殿外響起了太監尖銳的喊聲。
皇上的眉頭蹙了蹙,抬腳往門口迎了幾步。
李光裕趁著轉身的當兒,飛快的捉住盈若的小手,用力的捏了捏,然後又倏然鬆開。無聲的說了連個字,“別怕!”
盈若衝他笑笑,無聲的回了三個字,“我不怕!”
有他在這兒,她還真就什麼都不怕了,哪怕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個站在崔家權勢最頂尖的人物。
因為太后的進入,盈若跟在一群人後面行禮。
皇上自是不用跪的,褚茲九和李光裕行的是臣子之禮,那麼她自然也就不用跪了。
“母后怎麼親自過來了?您最近腿疼的厲害,有什麼事傳兒子過去就是了。”皇上將太后攙扶了進來。
太后道:“都是坐步輦,用不著走路。皇上有心了!”
母慈子孝的戲碼,聽著情真意切,盈若卻感到了其中的疏離。
所謂的貌合神離,大抵就是這樣子吧!
母親不肯放權,兒子想要奪權,既是立場不同,那麼自然就不可能同心,哪怕這兩位有著最親近的血緣關係。
皇上將太后扶到軟榻上坐了,抬頭看著杵著的三人,“朕跟太后有話說。你們就退下吧!”
“別介!”抬頭掀了掀眼皮,開了口,“哀家可是聽說皇上新封的澤惠縣主進宮了,特意過來看一眼的。皇上沒意見吧?”
皇上訕笑著,“母后這是哪裡話?澤惠,還不過來拜見太后。”
盈若知道這一跪算是逃不過了,走上前去,屈膝跪下,叩首道:“臣女拜見太后娘娘!”
太后努力將兩眼的縫隙撐大,面上不帶絲毫的笑容,“你就是那個丫頭了?”
盈若不應聲,只是垂著眼眸看著腳下的地磚。
太后道:“抬起頭來,讓哀家瞅瞅。”
盈若依言看去,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已經過了七十歲的太后已經明顯垂垂老矣。
哪怕這些年,她養尊處優保養的很好,卻擱不住日夜的操心算計,因此,頭上稀疏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的皺紋更是縱橫交錯,尤其唇角邊上的法令紋,那般的深刻。
眼皮鬆弛,因而一雙眼睛就成了三角形,縱使渾濁,卻仍然在迸發犀利。
“瘦骨伶仃的,看著就不帶福分。”
這話就明顯刻薄了。
褚茲九和李光裕都憋著氣,但也知道這會兒不能開口。
皇上嗤笑一聲,“母后禮佛沒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吧!佛家有三種境界,母后原來只修煉到第一層。澤惠若是個沒有福分的,那密州現在已經生靈塗炭了。”
太后冷哼,譏誚的掃了李光裕一眼,“哀家還以為密州此次度過水災乃是小李大人的功勞呢!鬧了半天,竟是依靠一個小丫頭嗎?”
李光裕唇邊掛著淡笑,“太后所言甚是!她一直都是我的福星,不光是密州百姓沾了她的福氣,就是臣也是沾了她的福氣。”
臉不紅,氣不喘,這般的坦然,盈若的唇角就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她的光裕哥哥這是明晃晃的打臉太后說她“不帶福分”呢!
“你很高興?”太后挑眉。
盈若道:“託皇上和太后的福,臣女的確很高興。”
太后哼了一聲,“真當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了?”
盈若笑道:“皇上愛民如子,就是大啟朝臣民的福氣啊!就是密州數萬生靈免於塗炭,那也是皇上的福澤恩厚所致。”
太后冷笑,“倒是個伶牙俐齒的,照你這麼說,濟州和江州的遭受水患災害,乃是皇上的福澤沒有到達了?”
盈若雙手悄悄攥拳,對於這個古稀老女人的頭腦敏銳也是暗暗的佩服。到了這個年紀,反應居然沒有絲毫的遲鈍。
“臣女以為,並非皇上的福澤沒有到達,而是那裡的地方官沒能好好接受。”
“大膽!”太后厲喝,“朝廷官員也是你一個小小丫頭能夠置喙的?”
“母后息怒!”皇上淡淡的來了一句,“這個小小丫頭可是朕剛剛冊封的縣主,乃是有功於社稷之人。”
太后噌的起身,“皇上這般抬舉她,可是色令智昏?”
“太后慎言!”李光裕上前,“自古封侯拜相,皆是有功者居之。大啟朝開國之初,所有的公候爵位,皆是太祖論功行賞的。臣以為,到了現在的太平盛世,只要於社稷有功,還是應該封賞的,這並不違背祖制。說到這裡,臣倒是想起來了,文安伯府如今的爵位,究竟是怎麼來的?在當年太祖封賞的爵位中,似乎沒有文安伯府吧?後來,崔家可是做了什麼有利於社稷的大事情嗎?”
“你……大膽!”太后伸出手裡,顫顫巍巍的指向了李光裕。
“母后既是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慈寧宮歇息吧!”皇上冷聲道,“來人!送太后回宮!”
李光裕趁機伸手,將跪在地上的盈若一把託了起來。
太后卻反而坐了下去,“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哀家身子好的很,何來不適之說?”
從門口湧進來的五六個內侍傻愣愣的站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皇上直言不諱的道:“母后早已還政於朕,說了不再過問朝堂之事。朕不過冊封了一個縣主,母后就特意跑來為難,若非是病了,怎麼會做出這般打朕臉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