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期快到了吧?”明漪問的自然不是這位沈寶林。

安嫤目下閃了閃,“就在下個月初,她是個有福的,懷相一直很好,太醫說,應能足月。”

明漪掂起一塊兒點心,就著茶水吃了起來,好似方才當真只是隨口一問般。

今晨起,北風便緊得很,天色晦暗,厚重的彤雲壓得極低,到得午時,天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都說胡天八月即飛雪,節令還未入冬,可北關城已是小雪漸生的時候。

午後,那天色好似快黑了一般,城門卻在此時稍開,一隊輕騎出了城,迎著夾著細碎雪花的烈烈寒風,直奔城外西北方而去。

疾行如奔雷的馬蹄聲聲中風雪漸大,天色越發昏暗,兵馬勒停。遠處橫山起伏,近處荒草萋萋,不遠處一片平緩的高地,在茫茫風雪中隱隱綽綽,那是北狄定下的與薛凜會面之處。

就在薛凜讓人悄悄放出昆仲秘密約見他的訊息之後,北狄終於是坐不住了,於今早送進北關一封信箋,乃是北狄可汗斛律封親筆所書,措辭亦算客氣,邀請薛凜此時到此地一晤。

本就是薛凜所求,他自然便來了。

“都督,謹防有詐!”林大虎的大嗓門兒在風雪聲中也顯得不那麼突兀了,今回,他領命帶了騎兵營中精銳三百人作為親隨與薛凜一道而來。

薛凜坐於馬上,一手扯韁,仍是一身烏袍凜凜,緊腰束臂,腰後只懸了一把鋼刀,正微微眯眼看著前頭風雪正盛處,聞聲輕輕點了點頭,壓低嗓音道,“一會兒記得警醒著些,見機行事。”

林大虎應下,卻又皺眉道,“都督又何苦走這一趟,這群北狄鱉孫子什麼時候安過好心?”

“那就看誰的心黑過誰了。”薛凜淡聲。

林大虎撓撓後腦勺,他可沒有說都督壞心眼兒,不過,跟那群鱉孫子打交道,還真不能太好心了。

“記得我之前的安排,隨時聽令!”薛凜沉聲道,在林大虎點頭時,他便是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出。

馬踏上了那處高地,當中已是紮起了一方行帳,將風雪隔絕在外,帳外一角挑高掛著使節旌旗,意為和談,不動干戈。

行帳裡頭鋪毯設案,奶酒飄香,已是有人等候。

遠處是列陣而待的北狄大軍,馬嘶旗揚,烏泱泱地往天邊蔓延成一片。

薛凜和林大虎下得馬來,剛行兩步,便被人攔在行帳外。薛凜沒有多做猶豫,解下腰間佩刀,往身後一擲,林大虎接過時,他便已一腳踏進了行帳。

帳內几案後,坐著北狄可汗斛律封。他不過五十來許,深目勾鼻,兩鬢斑白,辮髮後垂,見得薛凜進來,他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並未起身相迎,語調淡淡以狄語道,“早些年與薛大都督曾在戰場上有過一面之緣,彼時你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將,早知今日,本汗當年便該讓人斬了你。”

話罷,卻見薛凜半點兒反應沒有,只是那般面無表情站著,斛律封遂皺眉看了過去。

薛凜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般,“方才可汗是在與薛某說話嗎?那真是不好意思,薛某聽不懂!”嘴裡說著不好意思,可臉上可看不出半點兒來。

斛律封額角抽動了一下,險些背過氣去,緩了緩,抬起眼看向薛凜身後,冷聲換成了有些生硬的漢話,“本汗不是在信中讓薛大都督拿本汗那個沒用的兒子來與本汗交換嗎?人呢?”

“可汗都說他無用了,那帶上他有用嗎?”薛凜仍是面無表情,說出口的話卻能噎死人,眼看著斛律封眼中已是冒出火來,他才不慌不忙勾起唇角,“可汗也並不是那麼在意這個兒子,更不是真心想拿什麼東西來換他,又何必惱火?”

斛律封忍了忍,沒有立時發火,可眼中怒意已是隱燃,“既然如此,薛大都督來赴約,究竟想要如何?”

“那就要看可汗想要如何了。”薛凜嘴角淺勾,左手輕輕摩挲著右手的拇指關節,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斛律封微頓,站起身來,兩個跨步到了薛凜跟前,一雙眼睛帶著睥睨之色睞向薛凜,“而今,北狄與吐蕃壓境,本汗一聲令下,北關城將面臨什麼,薛大都督應該清楚。倒不如止幹平戈,你與本汗握手言和如何?”

“怎麼個握手言和法?”薛凜仍是平靜笑問,恍若當真不解。

斛律封滯了滯,眼中怒色化為不耐,“薛大都督當真要這般一直裝瘋賣傻下去?”

“這個詞兒用得甚好,誰說可汗對我中原文化很是不屑,半點兒不懂?我看,還是偷偷學過了嘛!”

斛律封再也忍不住,一個巴掌重重拍在一旁的几案上,那張几案竟是直接裂成了兩半,哐噹一聲散在地上。

“都督!”帳外林大虎面色一變,就要衝進去,卻被左右的北狄兵拔出彎刀架在帳前,阻了去路,他也瞬時拔出兵刃,剎那間,帳外已是劍拔弩張。

薛凜卻仍是氣定神閒地那般站著,身姿如松,紋絲不動,一雙黑眸靜靜迎視斛律封,看不出半點兒懼色,輕吐二字,“無妨!”

帳外林大虎應一聲“是”,便半點兒猶豫沒有地還刀入鞘,如方才那般站好,恍若木頭一般。

斛律封虎目瞪向薛凜,“你莫要再給本汗多說,就一句話,你到底與不與本王定下盟約?你只需將樊州割讓,本汗便可以與吐蕃一道撤兵!如何?”

這語氣,倒好似施恩了一般,薛凜聽得低低笑了兩聲,抬起手鼓了兩下掌,“搶了別人的東西,還這般理直氣壯要人家感恩戴德的,可汗到底是怎麼做到這般……不要臉的?”

他輕飄飄一句話,斛律封立時變了臉色。

薛凜笑著又補了一句,“看來,可汗又聽懂了。”

斛律封臉色更鐵青了兩分,“如今,北狄與吐蕃大軍共四十萬,你就算將北關嚴防死守那又如何,你安西除開昌州尚有十三州,你安西軍號稱三十萬,可除開昌州和蘭州,其他州至多不過兩萬兵力,拿什麼與我們抗衡?你固守北關,其它州失守又能如何?”說著說著,斛律封臉上難看的臉色漸漸被得意撫平。

薛凜卻半點兒未被嚇到,“據我所知,這些日子,北狄軍也並非沒有去其它幾州叩關,可到目前為止,還未進半寸吧?自我接任安西大都督以來,便防著這一日,安西十四州絕非可汗所想那麼容易攻克,三十萬安西軍中,能戰的將領也絕非只我薛凜一人!”他坐鎮中軍,北關尚未開戰,可那一道道頒出的軍令可不都是頒著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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