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是千百個不願丟下濟陽王和高氏獨自離開,卻又不得不如此。

她若就此留下照顧濟陽王,那才是正中背後做局之人的下懷。

背後那人就想看著薛凜與皇室之間的嫌隙越來越深,最後到難以彌合的地步,這用心,險惡至極。

如今想來,那日一怒之下去了趟東宮,算得與安嫤不歡而散也是一樁歪打正著,在旁人看來,她認定了是安嫤為了阻止她去西北,手段頻出,甚至不擇手段設局傷了濟陽王,為此她特意到東宮,質問安嫤,兩人已算得反目成仇。

一個對太子妃心有怨言之人,去到薛凜身邊,背後設局之人自然是樂見其成,想必這回,不會再阻止她去西北了。

不出明漪所料,一直到她啟程的前夕,都是風平浪靜。

天色黑盡時,濟陽王府卻來了一人。

“蘇荷姐?”明漪見著洛蘇荷,說不出心裡的感受,好像也並非那麼意外。“蘇荷姐是來送我的?還是有什麼話,或是什麼東西要讓我帶去?”明漪一邊問著,一邊小心窺看她的臉色。

洛蘇荷比起年前見時清瘦了許多,本就不胖,如今更是瘦成了皮包骨頭,臉色也是不好,也不知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

明漪正想著一會兒洛蘇荷若是託她帶什麼東西,她還得斟酌一二,畢竟就連傅明琰都不願耽誤了她,自己一個局外人也不能胡亂摻和進去。

誰知,洛蘇荷並沒有拿出什麼東西來讓她為難,反倒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一下將明漪嚇住,趕忙伸手要將她扶起,“蘇荷姐,你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

洛蘇荷卻是扭身躲開她的手,固執地直挺挺跪著,“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怕是有些強人所難,若不跪著,我怕說不出口。”

明漪聽她這麼說,伸出去的手到底緩緩收了回來,只是垂目將她看著。

洛蘇荷深吸一口氣,似攢夠了勇氣,這才開了口,“我想求郡主帶我一道去西北。”

明漪其實已經猜到了,可聽得她這句話才算證實了心中猜測,還是覺得有些意外,“蘇荷姐?你這是為什麼?為了我哥哥?”洛蘇荷自來內向,明漪印象中,她從未違逆過蘇聞櫻,哪怕一次。可這回……

“是,也不全是!”洛蘇荷雖然臉色蒼白,可眼神卻是難得的清澈而堅定,“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比起為了你哥哥,我只知道自己不甘心就找個不瞭解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的人嫁了,相夫教子,平安順遂,一輩子就待在那四方的宅院裡,到死都不能踏出望京城,去看看更廣闊的天地。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這一點,我很確定!”

“可是我的勇氣只夠我來找你,跟著你一道去西北,錯過了這一次,我可能這一輩子都再不會有勇氣,也再不會有機會了。郡主,求你,幫幫我!”洛蘇荷眼含熱淚,切切看著明漪,而後一個重重的響頭磕了下去。

明漪嘆息一聲,眼前這姑娘若來日真成了她嫂子,今日她受她這一個響頭不知會不會折壽?

“先起來再說!”明漪伸手,將洛蘇荷扶了起來,“多帶你一個人去西北不算什麼,只要你想好了……”眼看洛蘇荷眼泛喜色,明漪連忙添了個但書,“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得讓蘇姨同意吧?她若是不答應,我可不敢帶你走!”

提到這個,洛蘇荷的臉色立刻變了,“可是我娘她……”

明漪連忙打斷她,“這可不能商量啊,必須先讓蘇姨同意。你都有勇氣隨我一道去西北了,還沒有勇氣說服蘇姨嗎?她再嚴苛,那也是你的親生母親!”

洛蘇荷想了想,一咬牙,“好!我這就回去與她說。”

“不必了!”這時,門外卻響起一把嗓音,屋內兩人對望一眼,皆是一驚,這聲音……可不就是蘇聞櫻嗎?

門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赫然正是高氏與蘇聞櫻。蘇聞櫻臉上沉肅著,目光復雜落在洛蘇荷面上,“我方才在外頭都聽見了。”

洛蘇荷不敢看她,下意識地視線閃躲,蘇聞櫻已是轉過身,邁步離開。

明漪連忙肘了肘洛蘇荷,“快去啊!”

“哦!”洛蘇荷反應過來,連忙追了出去。

明漪在她身後喊道,“我明日最遲辰時二刻必須動身,就在西城門等你到那時了啊!”喊罷,見高氏看著她,她牽著唇,乖巧地笑了。

高氏衝著她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孩子,一個比一個主意大,如今連最乖巧聽話的蘇荷都被你們帶歪了。”

明漪“……”冤枉啊,這怎麼又成她的鍋了?

明日便要啟程了,高氏拉著明漪的手,說了半晌的話,翻來覆去,詞不達意,卻是遲遲不肯走。明漪也捨不得,拍著床鋪道,“阿孃今日陪我一起睡吧?”

上一次,母女倆一起睡還是她出嫁前夕,那晚上說了許多,可到底說了些什麼,明漪竟是都記不住了。那時,以為不會分別,心緒遠沒有此時複雜,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竟真的是遠嫁了。

高氏望著她,點了點頭,啞著聲應了“好”。

明漪投進她懷裡,“正好,阿孃與講講從前在劍南的事兒唄。阿孃雖然沒跟蘇姨一樣,是真正在軍營里長大的,可想必對軍中的事情也甚為了解,不妨與我多說說?”明漪伏在高氏胸口,沒有瞧見她乍然僵硬的面色,以及眼中複雜的暗光。

只是良久,終於聽到高氏啞著嗓音又應了一聲“好。”

之後,母女二人洗漱了便並排躺在床上,明漪挽著高氏的胳膊,緊緊挨著她,問起劍南之事。

她兩輩子還是頭一回出遠門,心裡其實既是忐忑,又是興奮,明明劍南與西北一南一北,相隔甚遠,她卻總想多聽一聽,哪怕不知是不是有用。

可高氏許是當真並不如蘇聞櫻般常在軍中走動,對明漪問到的事都只是三言兩語,回得有些含糊,明漪不由有些失望。

“劍南與西北不同,你想知道的這些自己往後慢慢看著便知道了,還有不懂的,問容與就是了。”

“你遠行在即,阿孃該囑咐你的,這幾日也都囑咐了好幾遍,想必你都聽煩了,但有一點,阿孃還是要與你再說一遍。容與鎮守一方,那關外的北狄人兇悍無比,可不是好相與的,到了那兒,凡事與容與有商有量,切忌逞強,更不要涉險,莫忘了我和你阿爹還在望京等著你呢,我們只盼著你平平安安的,旁的,都不要緊,你可明白?”

“知道了!”這話這幾日高氏還真不只說了一遍,明漪倒沒有不耐煩,雖然她已經日漸習慣了高氏這樣外露,與長公主截然不同的母愛,她仍是樂在其中。

高氏抬起手,輕輕順著她散在肩頭的髮絲,微微啞著嗓道,“明日還要早起趕路,睡吧!”

明漪點了點頭,往她肩窩捱了挨,輕輕閉上眼睛,好一會兒後,她含糊道,“阿孃,你給我唱首歌兒吧,我聽說孃親哄孩子睡都是要唱歌的……”而她,從未聽過。

高氏轉頭看著她,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現,如之前一般沒有拒絕她,仍是一聲低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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