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婉轉的小曲兒在耳邊輕輕流連,伴隨著高氏落在她背上,一記又一記輕柔規律的拍打,明漪的睡意漸漸翻湧上來。

在沉入夢鄉之前,她粉嫩的唇角挽起一朵笑花,心想道,原來,這就是被娘唱歌哄著入睡的感覺啊,真好……

明漪徹底睡著了,自然沒有瞧見高氏睜著眼睛將她深深望著,看著看著,眼裡的淚便是如決堤一般,蜂擁而至……

有多少次,高氏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可那隻手卻在觸到她之前,又驚顫著屈握成拳頭,始終什麼也未曾碰到,什麼亦沒有握住。

翌日清早,明漪醒來時,高氏已經不在了。

收拾好後便要啟程,明漪專程先去了濟陽王房中,高氏果然也在。老兩口都收拾好了,看似正等著她。

“阿爹好好養著,待你腿傷好了,我便讓大都督派人來接你和阿孃去一家團聚!”明漪輕笑著寬二老的心,哪怕他們都知道,今回走不了,下一回也未必就容易。

“那還是別了吧,等我傷好,先得好好把耽誤了的玩樂先補上再說,可不想一來就去那苦寒的北關!”濟陽王笑呵呵一擺手。

明漪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沒有搭話,轉頭看向高氏,“阿孃就不必去送我了,就好好在這兒看著阿爹吧!他不著調,沒你看著不行,別一會兒把剛接好的骨頭又作歪了。”

“欸!乖女,你這麼說阿爹,阿爹可是會傷心的。”濟陽王撇著嘴抗議。

沒有人搭理他,母女倆只是切切看著對方,明漪眼裡冒了淚,昨夜只覺興奮忐忑,今日,滿滿的不捨就充斥了胸腔。

高氏眼中亦是淚光隱隱,抬手將明漪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好,阿孃不去送你了,免得一會兒捨不得讓你走。路上小心著,你許久沒有出過遠門,讓他們慢著些,左右也不趕時間,一切以你安危和身子為要。到了記得捎信來報平安,平日裡也多寫信回來,讓阿孃和你阿爹知道你的近況。”

“好!”明漪泣聲應道。

高氏輕輕推開她,“走吧!”而後,就是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明漪分明看到她輕輕聳動的雙肩,眉心蹙起,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濟陽王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輕輕朝著明漪揮手,“走吧走吧,去外頭好好瞧瞧,好山好水,好景好酒,多著呢,先幫阿爹品著。”

“知道了。”明漪破涕為笑,她想要笑著走,不再讓他們擔心,揮了揮手,她轉過身,卻是一步三回頭,每次回頭都能看見高氏雙肩聳動的背影和濟陽王歡快朝她揮著的手,直到走出房門,高氏都沒有回過頭。

“哇,我的乖女啊……”剛踏出房門,身後就是爆出了濟陽王的哭聲。

伴隨著哭聲響起了兩聲巴掌聲,緊接著是高氏恨鐵不成鋼的罵聲,“你個沒出息的,再忍會兒不行嗎?這閨女還沒走遠呢,聽見了還怎麼走?”

“我不是忍不住了嘛?我的乖女……嗚嗚嗚……”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明漪笑了起來,抬起手揩去眼角的淚,再邁步時,已是步履生風,阿爹說得對,她兩輩子第一次出望京,去看那廣闊的天地,好山好水,美景美食在前頭等著她,她定是要跑著去的。

到了西城門,洛蘇荷還沒有來,也不知會不會來。長公主府的馬車卻已早候在那兒了,李鳳嬌是定要來送她的,紅著眼,拉著她的手緊得明漪生疼,卻沒有再說半個讓她別走的字。

“阿嫤什麼話也沒讓帶,倒是備了好些東西,都在方才那箱籠裡了。”

明漪目下閃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李鳳嬌張了張口,到底沒有出聲勸和,目光落在明漪腕上,那是明漪出嫁時,長公主給的,是先太后給的陪嫁,一對,一隻給了明漪,剩下一隻是留給李鳳嬌的。

明漪的目光也落在那隻玉鐲之上,神色微變,湊到李鳳嬌耳邊低語了兩句,見李鳳嬌噙著淚花點了點頭,她柔軟了眸光,抬起手輕輕落在李鳳嬌頭頂,“照顧好自己,還有殿下。”

李鳳嬌又是點頭,明漪將手從她掌中抽出,轉過身,竟是斂裙跪了下來,朝著皇城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後直起身來,朝馬車行去。皇舅舅,母親,阿嬌走了,這一回,定是要活得不一樣!

“郡主!”一聲呼喚伴隨著馬蹄聲由遠及近,是洛蘇荷,她終究還是來了,挎著她的包袱,眼神從未有過的清亮歡快,看來,她終究是徵得了蘇姨的同意。

明漪為她高興,“走吧!”她鑽進車廂,屈指叩了叩車壁,馬車跑起來。

撩開車簾能看見塵煙後,李鳳嬌朝著她用力揮手,眼裡的淚讓人不忍看。明漪仰頭,不讓眼淚滾下,上移的目光卻不經意瞥見了某一處,驀地一頓。

不遠處的山坡上立著兩騎,隔得有些遠,可不知是不是因著那銘刻在骨子裡的仇怨和戒備,她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身孝衣的是褚晏澤,另外那個穿一身品藍的是魏玄知。

她知道他們在看著這裡,自然不是來為她送行的。

“她好像瞧見我們了。”山坡上,魏玄知輕輕甩著馬韁,語調裡似含著兩分興味,“沒想到,還挺敏覺的,難道是因為被人刺殺過的緣故?”

褚晏澤並不知他所說的事兒,驀地扭頭看過去。

魏玄知卻半點兒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目光仍凝在那一行車馬上,“說實在的,越秦兄不覺得這雲安郡主與傳聞之中有些不同嗎?可有的時候,又確實挺膽小怯懦的,反正讓人有些琢磨不透,倒是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她要趕著去西北,往後有她在,這望京城倒也多了許多趣味。不知越秦兄可見過她的真面目,不如告知一二?她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叔毓說笑了,我如何會知道?”褚晏澤抿緊了唇。

“是嗎?我還以為越秦兄待她有些不同,否則,為何特意來送呢?”魏玄知勾起薄唇,笑帶三分殘戾。

“叔毓不也來了嗎?難道也是對雲安郡主另眼相待?”褚晏澤不慌不忙反駁道,他們可不就是在這兒碰巧遇上的嗎?

“自然是另眼相待,我迫不及待想看她去西北,會惹來怎般的熱鬧了,尤其是薛容與的熱鬧,我是愛看得很,自然要來送送她。”魏玄知笑得更歡了,彷彿已經可以預見他口中的“熱鬧”。

褚晏澤目光凝著那塵煙裹挾中的馬車,車上的人仍舊挑著簾子往這邊望來,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好似當真能望見彼此,卻又如隔雲端,根本望之不清,褚晏澤沒有說話,挽著馬韁的手,緊了緊。

魏玄知看他一眼,彎起唇角,“看來,越秦兄也是想看熱鬧的。”

明漪卻不想再看了,眼神寸寸沉冷中,她手一鬆,簾子垂下,將那兩道身影徹底遮蔽。

這兩人的出現如當頭棒喝,讓她將滿腔的興奮、忐忑還有離愁都盡數澆滅,只餘滿心的懼與憂,卻也讓她平添了滿滿的勇氣。她已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即便前路茫茫,又有何懼?山海在前,只需奔赴,無需彳亍,若遇險阻,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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