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烈,風聲瀟瀟,吹得道上塵揚草折,大片大片的原野沿著官道兩側向前蔓延,再遠處是一線土黃,連綿起伏,不知是沙丘還是戈壁。

一隊人馬行在其中,車轔轔,馬蕭蕭。

繁霜挑開簾布,往外頭看了一眼,可那原野與方才見到的似乎沒有半分不同,遠處的那一線山脈好似也沒有半分變化,這姑娘比離開京城時清瘦了許多的臉龐上浮現幾許苦悶,“不知道還要走上幾日才能到?”

自望京城出發至今,已是二十多日了,繁霜卻覺度日如年。她也是頭一回出望京城,起初的新鮮勁兒早被日復一日的舟車勞頓給消磨乾淨了,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反倒成了幾個女眷之中最嬌弱的一個。

洛姑娘自小習武,微雨從前也是窮苦出身,還當過難民,從南到北走過幾千里,這兩人就罷了,可郡主呢?郡主明明養在深閨,金尊玉貴,卻好像半點兒沒受旅途勞頓所困,終日都是神采奕奕,吃得甜睡得香,偶爾興致來了,還戴了帷帽就出去騎馬,這些時日,她的騎術已是突飛猛進,早不是秋獮時可比。

反觀她呢?早前吐得七葷八素,昏昏沉沉睡了好幾日,還耽擱了行程也就罷了,這幾日雖是不吐了,卻覺得渾身都快顛散架了,真是巴不得眼一睜開,就到北關了。

繁霜一邊自憐自艾著,一邊悄悄挪動了一下腰臀,滋味酸爽得……繁霜瞬間僵住,眼裡冒了淚花,這舟車勞頓還真不是簡簡單單幾個字的事兒啊!

明漪手裡正掂著一張圖在看,這是她向來接她那位林校尉討來的,是他們平日所用的簡易地形圖,對於明漪來說,已是如獲至寶,當然,來日若有了機會,她定要向薛凜討來軍中那些精細的行軍輿圖看看不可。

她很是聚精會神,卻還是聽到了繁霜的話,抬起頭挑開簾布往外一看,“再二十里應該就到長風驛了,我們今晚多半就歇在那裡,長風驛離北關城只有不到四十里,明日……明日咱們就可以到了!”

繁霜起初覺得奇怪,不敢置信,明明郡主也是第一次出望京城,也是頭一回來這地界,為何只是拿著那張怎麼看就是一些線條的地圖就能知道他們到了何處,周邊又是什麼地形,在繁霜看來,那張地圖與眼前所見根本沒有半分相同,真不知郡主是怎麼看出來的。

可是,一次次事實證明,那張她看著如同天書的地圖,郡主就是能看懂。

繁霜眼下也不覺得奇怪了,聽了明漪的話,想到二十里的路程,有些生無可戀,半晌才悶悶“哦”了一聲。

明漪看她一眼,覺得有些可憐,“微雨過來這邊坐,讓繁霜躺下歇一會兒吧!她可是我未來的掌事娘子,若是顛壞了可不成。”

微雨捂著嘴笑了,應一聲“是”。

繁霜真是難受,也顧不上,謝了,便果真躺了下來。

微雨撩開簾布,往外看著,剛好瞧見邊上策馬的洛蘇荷,羨慕道,“會騎馬真好!”

“想學騎馬啊?那回頭讓人教你!”明漪笑道。

“真的可以?”微雨歡喜極了,笑亮了雙眸,“謝郡主!”

“你不累嗎?還學騎馬?”繁霜光想著坐在那馬上顛兒啊顛兒的,就覺得屁股瓣兒又疼起來了。

“不累啊,我高興得很,若是會騎馬,關鍵時候說不得能救命呢!”微雨仍是開懷得緊。

“沒錯,多學東西好啊,技多不壓身!”明漪笑笑,揚了揚手裡的圖。

繁霜哀嚎,“若是能學飛倒可以,我想馬上飛到北關城。”

微雨和明漪皆是抿嘴而笑,車室內笑語盈盈。就在這時,馬車驟然一晃,一聲尖銳的笛嘯沖天而起,恍若尖刀直刺內耳。

“有敵襲,快!保護夫人!”外邊兒傳來林校尉恍若虎嘯般的大嗓門兒,便聽得外間一串響動。

“校尉,怕是沙匪!”隊伍裡有人粗聲吼道。

“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兄弟們,護好夫人,隨我老林殺將出去,將這群雜碎砍個稀爛。”林校尉林大虎人如其名,長得粗豪,嗓門兒與性情也是一般無二。

“是!”那群兵卒應諾聲響徹雲霄,頗有兩分興奮的意味。

“郡主?怎麼辦?”繁霜早就蹦了起來,也顧不得痠疼無比的臀瓣兒,與微雨都是臉色倉皇地看向明漪。

他們走的是官道,護衛他們的人都是穿著安西軍的鎖甲,旗幟招展,一路上都是太太平平的,是哪兒來的沙匪居然敢搶他們?

“別慌!”明漪卻是一臉沉靜,快速將手裡的圖捲成筒狀,塞進襟口放好,而後轉身從身下的墊子下取出一把薄利的匕首袖在手中,對兩個丫頭道,“先下車,找個安全的地兒躲著。”這馬車簡直就是個活靶子。

繁霜和微雨倆蒼白著臉點了點頭,看著明漪撩開車簾,外間沒有她們想象的兵荒馬亂,那些兵卒在林大虎的指揮下,忙而不亂,一些人將馬車團團護衛住,另外一些人已是擺開了迎敵的陣勢。

明漪滑下馬車,一腳陷入塵土裡,帶著兩個丫頭緊貼在馬車壁上,她目光四處逡巡著,躲在馬車這兒還是太顯眼了。

果不其然,一陣破空之聲而來,一排箭雨竟是朝著馬車直射而來。

明漪左右手一邊一個,將繁霜和微雨往下一壓。

尖銳的笛嘯聲和呼和聲從不遠處的沙丘上傳來,伴隨著震天的馬蹄聲,那些沙匪揮舞著刀劍,在不斷射來的箭矢中奔襲而來。

好多人,這些沙匪好像從四面八方冒出來,眨眼之間就要將他們包圍。

“郡主!”洛蘇荷矮身到了明漪身邊,手裡握著一把已經出鞘的利劍,說話間,手中利劍一揮,利落地劈落了一支射來的箭矢。

明漪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道斜坡下的溝壑處,有了決定,“咱們躲去那兒!”

沙匪太多了,這些兵卒既要護她們,又要迎敵,難免掣肘。何況,這亂箭之下,根本無處可躲。

洛蘇荷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護著明漪主僕三人,幾個人矮著身,幾乎匍匐著朝那斜坡處挪去。

突然頭頂好似有什麼東西呼嘯而過,是從身後來的,奔在最前的那些沙匪身前落了一排箭雨,馬兒驚了,撞在一處,那些沙匪從馬背上滾下來,摔作一團,也有一些嗷嗷叫著,被箭射中,滾下了馬。

明漪哪怕在這變故中也是一刻不停,一手扯著一個,襯著這個空檔,在洛蘇荷的掩護下,幾人順利奔到了斜坡處,矮身藏進了那溝壑裡。

這才騰出空扭頭去看,卻只瞧見他們來時路的一道石坡後,有許多輕騎急奔而下,轉瞬便與那些沙匪鬥在了一處……不是與沙匪一夥兒的。

混亂中,明漪瞧見那些馬上的人穿著鎖甲,與林校尉他們一般無二,玄衣銀甲,而不遠處立著的軍旗在風沙之中獵獵飛舞,紅底玄字,赫然是一個鐵畫銀鉤的“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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