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嫂子急著找個大夫做什麼?也沒有聽說濟陽王府誰有病啊?前些時日,濟陽王和子瞻倆出門鬥雞,還被濟陽王妃拿著雞毛撣子追著打了三條街呢……”就那一家三口的戰鬥力,怎麼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該不會……是小嫂子病了吧?”許宥驚岔了氣。

明漪讓陳文源幫著把脈的頭一個人還真是她自己。夢裡傅明漪是因病暴斃的,這讓她一直耿耿於懷。她每日吃那麼多,不見長肉不說,這力氣也是大得驚人,反常即為妖,莫不是有什麼隱疾?否則年紀輕輕的,怎麼就突然暴斃了呢?

誰知,陳文源給她把了脈之後,卻看傻子一般看了她許久,才嘆息一聲道,“姑娘往後還是莫要開玩笑了。姑娘這樣康健的身子只怕平日裡連風寒都不易得,找我這大夫看病,莫不是還要栽個庸醫的名頭在我頭上?”

雖然被懟了一通,明漪卻是高興啊!沒病好啊!生死走了一遭,再沒有什麼比身體好更好的訊息了。

當然了,許宥和薛凜是全然不知這些的。

“之前就聽說小嫂子性情怯懦,不喜出門,若是身子不好倒說得通了……老薛,你怎麼半點兒擔心也沒有?那可是你未來夫人啊!”許宥越說臉上愁雲越重,抬眼見薛凜還是一張八風不動的冷臉,登時為小嫂子抱起了不平。

薛凜斜睨他一眼,“你既然這麼放心不下,要不你去濟陽王府探個病?”

許宥被噎得無了話。

薛凜嘆了一聲,“放心吧!她那日能夠伸手擋住那殺手一擊,便不像是有什麼隱疾的樣子。而且,說了是有一位長輩……”他派在她身邊暗中跟著的人中有一個“看”得懂旁人說的話。

“對哦!”許宥舉起摺扇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兒,剛才回稟時確實有這麼一句,他怎麼給忘了?“我這也是關心則亂!老薛,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如今好不容易眼看著媳婦兒有著落了,你可別不上心。咱們軍中那些媳婦兒跑了的也不是少數……”

“一把年紀”的薛凜眼尾冷冷撩起,瞥向喋喋不休的許宥,眼底四射的寒光登時截斷了許宥後頭的話,他咳咳一聲,摸摸鼻頭,望望天,“我說的是真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薛凜冷盯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麼,收回視線將手裡的幾張字條看過,轉手放到燭火上燒了個乾淨。“宅子那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不能再在望京城久待,這就要準備回北關了。”

“我隨你一起回去!”許宥坐直身子。他要回北關,本也是說定了的,就是這幾日的事兒。

“嗯。”薛凜點了點頭。

“那我得去與小嫂子辭行!”

薛凜刀刻般的眉毛微蹙,半晌才丟下倆字,“隨你!”

許宥沒有唐突到直接登濟陽王府的門,倒是明漪先輾轉從傅明琰這兒聽說了許宥要回北關的事兒。

“懷安兄讓我問你,是不是當真沒有什麼要讓他帶的?若是沒有衣裳,帶話也是可以的。”

明漪抿住嘴角,她和薛凜都未曾見過,能帶什麼話?思忖片刻,她嘆了一聲,“小侯爺哪日啟程?”

“就是明日了!我會去城門送他!”傅明琰自覺如今跟許宥的兄弟情更近了一步,很有兩分依依不捨。

“到時我跟你一起去!”明漪爽快地決定。

翌日,城門口,還未見日頭,卻沒有半絲風,已有些許悶熱。

既然是認識的人,明漪索性也不戴什麼帷帽了,直接扶著傅明琰的手,就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她穿一身粉綠色的衣裙,在這樣的天氣裡,就好似一朵初綻的清荷一般,俏生生的。膚色雪白,眉眼生輝,好一個靈動出塵的少女。

許宥遠遠看著,嘖嘖出聲,“今日一見,小嫂子好似又比前一回見更好看了些。這莫不就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正說著,突然覺得脊背生寒,扭頭一看,果然旁邊人正抱臂眯眼看著他呢,眼底寒芒四射。

他忙道,“朋友妻,不可欺。我再混賬也知道這個,你放心,絕對是純欣賞。”

“你若瞧得上,左右還沒有成親,可以請令尊去與陛下說說,背地裡說姑娘家,非君子所為。”薛凜收回視線,聲調沉冷。

許宥瞄他一眼,嘟囔了一句,“還真是個老夫子。”你說你一個莽夫,一口一個君子的,跟我這兒裝有文化呢?只是後頭這句話只是腹誹,不敢說出聲來,他惜命!

“子瞻!”

“小侯爺!”

須臾,明漪兄妹倆已經走到近前,雙雙與許宥見禮。

許宥忙打跌起笑容來,與傅明琰哥倆好地依依不捨半晌,約定好下次返京時,會給傅明琰帶西北的烈酒,許宥這才轉向明漪,“郡主有什麼要讓我帶的嗎?帶話也可以!”許宥也不是真正沒分寸的人,不會當著面就喚“小嫂子”,讓明漪不自在。

“我與薛大都督未曾見過,帶話帶東西只怕唐突,不過小侯爺早前幫過我,我倒確實有兩句話,卻只怕交淺言深。”明漪既然來了,便是心裡早有成算。

“郡主請說!”許宥正色。

“今年年成不好,雨遲遲不至,關外也未必風調雨順。安西軍戍邊時久,我也不想班門弄斧,想必薛大都督心中有數。只是外患可守,身後也不可掉以輕心,薛大都督心繫百姓家國,能將西北守得固若金湯時,怕也得分心迴護一二。”

明漪這番話說來語氣平淡,言語間也並未明指什麼,可卻聽得在場三個男人都是神色略帶古怪地看向她。

許宥心想,了不得啊!這小女子!

傅明琰則是張了張嘴,心想,妹妹為了討好未來夫家真是拼了,這些話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又背了多久。

許宥身後的薛凜目色幽深,深望了一眼明漪,在她察覺之前,就已經收回了視線。

許宥將震驚壓下,正色朝著明漪一揖,“郡主放心,這話我必定帶到。”

明漪卻是赧顏,“我一介養在深閨的小女子,連望京城都沒有出過,說這些話是託大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薛大都督與小侯爺見多識廣,自是比我要想得更深遠些。”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注意兩湘,有人想造反吧?

莫說眼下魏家父子未必有造反之心,就算有怕也還捂得緊,其他人都不知道,她一個連望京城都沒有出過的小姑娘怎麼會曉得?

思來想去,明漪也只能這樣語焉不詳地提醒一句,以薛凜的機敏,想必能有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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