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很是雷厲風行,第二日便是來尋了明漪,將昨夜連夜與幕僚和主簿們商議的結果告知。

“寫給陛下的奏摺已經送出,估摸著半個月怎麼也該有回應了,是以,我已是讓他們開始著手準備商隊之事。只是我們商量過後,覺得安西軍或是官府直接參與進來不好,商隊還是得由商賈組建,正好,這點子本就是夫人想出來的,便請夫人再多擔待些吧!”

“我?”明漪驚了,“可我手下根本沒有能用的人。”

“明刀寨有些人曾經跑過商,他們暫且還未入軍籍,我下來會著人去詢問,他們若有願意的,便讓他們跟著你行商,至於出關往西的那一隊人你不用擔心,我會將人馬挑選妥當,你只需要備妥帶出關的貨品就是。”

明漪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這麼順利,就連她最頭疼的商隊人馬他也替她輕易解決了。

“至於你說的棉布之事並非一夕之功,不過大家也覺得可行,決定先成立一個小作坊,做著看看再說。”

明漪聽著真是又驚又喜,滿腹不敢相信的不真實感,“你當真都按著我說的去做?你就不怕萬一我是異想天開呢?”

“我只是派出了兩隊人馬,能有多大損失?倒是夫人,你要備貨品,砸出去的可都是實打實的銀子,你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麼?”薛凜話語裡難得地帶出兩絲笑意。

聽他這麼說,明漪反倒放了心,莞爾一笑。

薛凜有些納罕地看向她,“夫人不覺得我心存利用嗎?畢竟這一局是為安西的未來而賭,可若是賭輸了,我並無多大損失,若是賭贏了,於安西,於我而言,那便是莫大的好處。風險,卻獨獨都讓夫人承擔了。”

“若沒有都督的支援,我的想法就只能是想法,不知何時才能變成現實。而且,我亦盼著安西好,這偌大安西,是都督安身立命之所,安西好了,都督就能好,都督好了,我自然便也能好,是以,本就是幫自己,都督又何必見外,言什麼利用?”

薛凜聽罷,終於是笑了開來,“如此,我與夫人便各司其職。我儘快將兩支商隊的人馬選定,至於貨品,就要夫人多多費心了。若能等到陛下的明確旨意自是最好,若不能,以夫人的名義,也可走上一遭。既是決定了,便宜早不宜遲,儘快成行吧!”

“都督放心。”

說好各司其職,兩人接下來的幾日便是各自忙了起來。薛凜連著好幾日未曾回府,明漪也顧不上,她每日都是和繁霜一道早出晚歸,許宥休沐時也會來幫忙,但即便如此,待得將兩方商隊的貨品備齊時,也是十多日過去了。

相較而言,薛凜那頭還要輕鬆些,他不過三日就將兩邊商隊的人馬點齊,餘下時候,便又是如往常那般巡營和練兵,只是日日回府時都見不上比他還忙的薛夫人罷了。以至於他看著書房裡那些薛夫人留下的東西,都有恍若隔世之感。

這一日將貨品最後一次清點裝箱之後,明漪一直緊繃著的這根弦終於是稍稍鬆了一些,長長出了一口氣,對鋪子上下一起忙碌的夥計們道,“大家辛苦了,我在醉香樓訂了席面,一會兒大家都去,好吃好喝,就當慰勞這些時日的辛苦了,待得這批貨品掙了銀子,我定記得大家的功勞,給你們每個人都封上一份厚厚的賞錢。”

一番話引得眾夥計們齊齊歡呼,“多謝東家!”

明漪亦是鬆快地笑開,正在這時,奉玉卻是從鋪子外匆匆而入,到得近前屈膝行罷禮,才對明漪道,“夫人,都督請夫人回府!”

明漪挑了挑眉,這麼著急,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送去望京的摺子有迴音了?

明漪請許宥幫著繁霜一起去醉香樓好好犒勞一眾夥計,然後便是急匆匆地隨著奉玉回了府。

到了外院書房,奉玉停步於門外,明漪匆匆而入,抬眼見得書案後的薛凜,便是疾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薛凜抬起眼看她,面上端的是波瀾不驚,“沒什麼事兒,只是估摸著夫人應該差不多忙完了,是以這才請夫人回府。”

明漪驚了,看著他的眼神很有兩分奇特,著急忙慌叫她回來就為了這個?

薛凜咳咳了兩聲,“這不是太久沒有上功課了嗎?我怕你給忘了,既是能騰開手來,自是得來練習一番!”

說的居然甚有道理,明漪一邊點著頭,一邊輕吁了一口氣,“是該如此,幸好……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薛凜默了默,從書案後站起,緩步走近,“怪我,沒讓他們說清楚。”話落時,人已走到她跟前,凝目看著她,眉心微微一蹙,“你也不必趕得這麼急,都出汗了。”一邊說著,一邊手指微動,只是不等有什麼動作,明漪已是顧自掏出帕子來,將額際和兩鬢的汗漬給拭去了。

薛凜目光微暗,手指在袖下蜷了蜷,悄悄握在一處。

明漪擦罷汗,抬起眼見薛凜目色深深將自己看著,不由一頓,“都督看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像好些時日沒見著夫人,是不是太忙了?沒好好吃飯也沒好好休息,倒好似清減了些。”薛凜沉聲道,目光仍是專注地凝望著她。

“有嗎?”明漪想到自己每頓不減的飯量,有些心虛。

“正好,晚膳已是備好了,先吃過再說!”薛凜言罷,已是轉頭對屋外揚聲道,“松風,擺飯吧!”

松風應聲而去,明漪倒也沒有在意,早前,他們也常在一處吃,倒也習慣了。

“眼下商隊都已準備好了,陛下那頭可是還沒有明信兒?”明漪想起這事兒,輕皺起眉來。

“放心吧!陛下是同意了的,只是朝廷里人心不齊,有人支援,也有人反對,一時怕還出不了章程來。不過,不礙事,總能有個結果的。”相比於明漪的憂慮,薛凜倒是沉穩一如往昔。

明漪聽明白了,他雖遠在北關,可在望京城中仍是耳目靈聰,想必是朝中又有人怕他一方坐大在故意阻撓呢。明漪到此時,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兩分憤憤,那些在望京城中安享富貴的人又哪裡知道安西的艱難?

薛凜抬眼見她抿緊了嘴角,眼底隱隱含著怒意,心頭柔軟,不由笑道,“朝廷的人對安西自來有成見,安西的百姓也未必就有多麼待見中原,總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緩和兩方關係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成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我與夫人的存在,我才能站在這安西大都督的位置,而夫人,也才能嫁到安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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