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領頭的官兵看他一眼,轉頭帶著人進了房門,誰知,剛進去,一股刺鼻的酸臭就是撲面而來,那些官兵大抵都沒有想到,連忙捂住口鼻,一時卻還覺作嘔。

可卻又不敢也不甘立時退出去,強忍著四處看起來,卻見一個婦人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蓋著被褥,面色慘白如紙。而方才進來那丫鬟正在埋頭清理地上的穢物,也正是那股酸臭味的來源。

可是忍著那股味道看了半天,卻在屋裡什麼都沒有發現,倒是方才出去那護衛動作極快,已是拉著一個大夫快步而來,卻原來這客棧附近就有一家藥鋪,大夫被方才的動靜吵醒,才有了這方便。

大夫被讓進房內,薛凜迎上前來,將他往床邊引,“有勞大夫為夫人看診。”

微雨已是有眼色地將明漪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白膩的皓腕。

大夫雖是深夜出診,可方才出門前就已被護衛塞了一錠銀子,這會兒自也不會怠慢,連忙將藥箱放下,伸手為明漪把脈。

明漪帶著兩分惶惶和心虛,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悄悄瞄了一眼立在床邊的男人,他仍是身姿如松,面上也慣常的端持,可眼底仍可看出兩分急色,只不知卻有幾分真心,幾分做戲。

薛凜察覺到她的目光,看向她,她卻心虛地立刻縮回了視線。薛凜轉而看向已經把完脈的大夫,“大夫,如何了?”

“看著脈象沒什麼大問題,夫人許是心悸這才引得脾胃不適,要緊還是要放開胸懷,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開個和中舒胃的方子吃上一帖。”大夫起了身。

“多謝大夫!”薛凜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個眼色下,微雨忙將大夫引了出去開方子,並又奉上了厚厚的診金。

薛凜則冷眸看向那些杵在屋裡的紀州官兵,這幾個人再沒有留下去的必要,又聽得那夫人是心悸是以才身子不適,一時有些心虛,只得轉身而去。

室內安靜下來,薛凜目光沉沉看向眼神閃躲的明漪,“藥怕是要許久才煎好,你先歇會兒吧,也折騰一晚上了。”竟是半句沒提剛才那事。

明漪身子都埋在被褥之中,只露出半張沒有血色的小臉,襯著那雙眼睛更是黑亮,遲疑著輕輕點了點頭,好似收了利爪,格外的乖巧。

薛凜說完,轉身到桌邊,將燈燭撥得暗了些,“睡吧,我這兒守著,若還有不舒服,記得叫我。”

明漪轉頭看向他,他已是坐在了臥榻之上,微暗的燭光籠在他周身,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卻始終沉靜,這樣的沉靜讓明漪也不由安定下來,又是點了點頭,然後拉高被褥,緩緩側了身子,面朝裡。

身後毫無動靜,她哪怕豎起了耳朵,也沒有聽到半點兒聲息,就好似根本沒有人般。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漪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被微雨輕輕推醒。

她睜開酸澀的眼,聞到了一股子藥味,藥是煎好了。

“夫人,先把藥喝了再繼續睡吧!”微雨一邊說著,一邊在明漪點頭後,輕手輕腳將她扶坐起來。

明漪這才瞧見藥碗端在立在她身後的薛凜手中,他眼目沉沉將自己看著,目光一貫的幽邃,只是明漪的心虛散了大半,他既不問,那便這樣吧!她確實就是心悸,這才不適,本也是事實。

薛凜默然將藥碗遞了過來,明漪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背上那條細長如絲線的口子,正是她昨日用指甲劃拉開的。明漪眼睫微顫,驀地抬眼看向他,薛凜卻是將藥碗遞給微雨後,就側過了身去。

恰在此時,房門被敲響,薛凜走到門前,拉開門,門外是楊禮正抱拳見禮,“爺,胡家馬場來人,胡四爺請爺和夫人移居馬場別院,說是已備好了院子,掃榻以待。”

他們來紀州,本就是衝著胡家馬場來的,人家都來請了,自是順理成章去了。可薛凜還是沒有立時答話,反而轉頭往屋內看來。

明漪眉頭都沒有皺地將一碗苦藥悶頭幹了,抬眼就見薛凜看了過來,神色難得有些怔忪,似是被她幹藥的豪爽給驚到了,明漪想,他若是知道她前世為了不要魏玄知的孩子,吃了多少苦藥,他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方才楊禮那些話並沒有避開明漪,因而她也聽得清楚,見薛凜看過來,片刻沒有言語,她才反應過來,忙道,“待我收拾妥當,咱們就去吧!”

薛凜這才點頭,邁步與楊禮一道走了出去,臨去前,倒還記得將門掩上。

“微雨,去,將我備的那身衣裙取出來。”明漪轉頭對微雨道。

微雨看著前一刻還在喝藥,這會兒卻是鬥志昂揚的明漪,愣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應了聲“是”,轉身去翻她們帶來的行李。

微雨自然知道明漪說的是哪身衣裙,那是明漪特意為了此次紀州之行備下的。薛凜帶她來,既是為了徹底打消那位胡四爺要招他為婿的念頭,她自然要不遺餘力地幫他。

於是,一會兒在外的男人們就見著明漪娉娉婷婷從客棧內款款而來,一身淡藍色的齊胸襦裙,外罩了件妃色繡牡丹金線鎖邊的曳地披帛,算不上是盛裝,卻必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她上前朝著薛凜福身為禮,這半年來,身形拔高了半個頭,如今倒是越發有女子的勻稱清媚了。體態纖細,卻又不失婀娜,舉手投足間讓人說不出的舒服好看。在這胡風盛行的紀州,便恍若一彎清流,蜿蜒而至,滌盪人心,清新中,又透著讓人說不出的矜貴高雅。

這便是望京貴女的高雅之姿了,倒果真與他們都督般配得很。知曉夫人身份的那些人心裡不由讚道。

薛凜眯眼打量她片刻,什麼也沒有說,收回視線的同時亦是轉身往他的黑亮大馬行去。

明漪也不在意,她穿這一身又不是給他瞧的。扶著微雨的手登上馬車,心裡卻還是有那麼一瞬的不甘,挑開簾布往外頭看去,正好瞧見高居馬頭的薛凜,腰背緊收,身挺如松。她後槽牙驀地有些發癢,咬了兩咬。她打扮打扮雖比不得李鳳嬌天生的絕色傾城,但也算是不錯了,這個男人莫不是木頭做的,怎的半點兒表示也沒有?她可是為了他的面子,讓那胡四爺退也退得甘心情願,怎的他連一句誇讚的話都沒有,這盟友還能不能好好結盟了?

明漪有些惱火地摔了簾子。

難道是因為昨夜之事?可他沒有問沒有說不就是不在意嗎?想起早上吐在他袍擺和鞋上的穢物,想到他手背上那道抓傷,明漪驀地有些心虛,躊躇著還是重新撩開了簾布,輕聲喚道,“爺……”薛凜望過來時,一隻纖白的手已是扣著一隻精巧的瓷瓶遞到了眼跟前。

“這是德濟堂陳大夫專門調製的傷藥,可是療傷聖品,抹一抹,別留疤了。”明漪一壁說著,一壁瞄了瞄薛凜持韁的那隻手,意有所指,末了,對上薛凜看過來,莫名幽深的眼神,心不知為何一慌,便是探出身子去夠他。

“你小心點兒!”薛凜看她探出半個身子,雙瞳微縮,沉聲說出時,已是伸出手來,要觸到她的手時卻微微一滯,轉而一個下挪,隔著衣袖穩穩撐住了她的胳膊,只是下一刻,手心裡就被塞了一個東西,而她已抽身退回了馬車內。只有被風蕩起的一縷髮絲拂過鼻端,帶著淡淡的香氣,便好似他們庭中那棵桃花一般,一拂而過,只餘殘香,卻很是癢,那癢,一路竄至心尖。

薛凜扣緊手裡那隻精巧的瓷瓶,低眼看了看手背上那道再不治療可能就要痊癒了的傷痕,低低笑出聲來。

車室內,聽著他的低笑聲,明漪狠狠皺起眉來,手掐了掐掌心,笑了,他又笑了,有什麼好笑的?

原上風帶著醉人的溫暖拂來,安西的暮春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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