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至眉頭緊蹙,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一邊去瞧方老夫人的臉色,一邊故意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那六姐極有主意,在牢裡遇到未婚夫家退婚之際,她…她非要人家賠償五百兩銀子…父親怨她一個女子拿自己親事換些俗物,影響了徐家名聲,便訓斥了她幾句。誰知…”

徐樂至搖了搖頭,“誰知她竟口出狂言不敬長輩,一會兒怨咱們二房連累了她,一會又提出分家,氣得祖母險些昏死過去。”

說到這裡,徐樂至抬起衣袖,擦了擦虛無的眼淚。

方如玉蹙眉,立刻氣道:“徐家妹妹怎是這樣的人?祖母和父母尚在,她一個女子,怎可大逆不道提出分家?而且她既然被退了親事,合該自省吾身,怎還能反去向對方索要錢財?”

徐樂至頻頻點頭,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憂愁樣子,“我那六姐也不知怎的,自從下了獄以後,性子跟變了個人似得。我父親不過是好心提醒她退婚以後低調些行事,莫讓人抓住把柄,拿咱們徐家這些姑娘的名聲說事。可她不僅不聽,我父親說一句,她頂十句,當真是枉費我父親一片愛護之心——”

“妹妹莫急。”方如玉只恨自己雙腳受傷不能下地,否則她定要當面去問問那徐青鶯,如今她只能躺在床上,卻也不想置身事外,“女子合該守節整齊,行已有恥,動靜有法。她年紀小,不懂這些道理,明日你讓她到我跟前來,我教她何謂之婦德、婦言、婦容、婦工。”

“這……”徐樂至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聽聞方姐姐在閨中時就已才名遠播,書畫女工更是一絕,若能得方姐姐點播,那是六姐莫大榮幸。只不過會不會太麻煩方姐姐了?”

“怎會?”方如玉很是熱心情,只恨不得現在就親自見一下徐振英,讓她知曉道理,“我如今左右無事,你明晚且帶著她來尋我。我那還有好幾本《女戒》《女訓》,相信她讀了這些書,必定能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明晚又有機會可以跟方家人接觸?

徐樂至心頭一喜,今日未見著那位方二公子,興許明日就能見著。

她有自信,只要方二公子見她一面,絕對忘不了她。

眼下她必須創造多和方家人見面的機會。

“那如此就麻煩方家姐姐了。”徐樂至歡快的行了禮,又衝方老夫人福了福身,“方老夫人,時辰不早,樂至就先行告退。”

方老夫人揮了揮手,唇邊笑意不減:“去吧。”

等徐樂至走遠,方老夫人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之中似有一絲不屑。

方凝墨見祖母表情不善,便多問了一句:“祖母,您怎麼了?可是那徐家姐姐有什麼不妥?”

方老夫人瞪了方如玉一眼,方如玉不知自己哪裡又做錯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下頭去。

她是越來越怵祖母了。

她私下也和母親抱怨過,說總感覺祖母不喜歡她,母親卻安慰她說祖母只是年紀大了,脾氣變得更加古怪,要她學會多體諒祖母。

方老夫人視線掃過方如玉,隨後對凝墨卻是一副好臉色,笑眯眯道:“凝墨,你說說,你覺得徐家這個七姑娘如何?”

方凝墨不知祖母合意,思來想去,小心的揣測著祖母的臉色,又回憶起方才徐樂至的神態話語,慢吞吞道:“孫女覺得…那徐家七姑娘嘴巴有些不嚴實。”

“哦,何以見得?”

方凝墨在祖母的鼓勵下繼續說到:“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況且祖母與她並不親近,可祖母問什麼,她就竹筒倒豆子的說什麼。孫女當然不願意小人之心…可孫女瞧著,要麼是七姑娘太過老實,對人沒有防範之心,容易被套話。要麼就是她是故意的……”

方如玉卻立刻為徐樂至辯解道:“妹妹,徐家七姑娘怎會故意揭自家姐妹的短?休得用小人之心揣測他人——”

方凝墨有些委屈,卻也知姐姐執拗較真的性格,不願和她爭辯,只聳眉搭眼道:“姐姐說的是。是凝墨做小人了。”

方老夫人聽著小姐妹的爭吵,不由有些頭疼。

怪只怪她想著老大脾氣執拗,剛則易斷,定親的時候特意挑選了個性子溫順的女子。

她以前覺得女子乖順些沒什麼不好,便由得大媳婦將孫女調教得賢良貞靜,哪曾想一朝流放,她才知女子溫順頂什麼用,方如玉就連徐七那點小心思都看不透,日後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瞧見祖母又沉默不語,眉頭緊蹙的樣子,方如玉沒來由的有些害怕,小聲道:“祖母,可是孫女說錯什麼了?”

方老夫人嘆息一聲,本想說些什麼,可又轉念一想,那個徐青鶯是個膽子大的且知進退的,說不定兩個人多接觸一番,許能改改自家孫女著泥捏的性子!

她便摸了摸方如玉的頭,語重心長道:“如玉,凝墨,祖母不能護你們一輩子。有些道理,要靠你們自己去悟,有些彎路,非要你們自己走了才知對錯。凡事多看多思多想,切莫因別人三言兩語便哄騙了去。”

方如玉有些看不懂祖母此刻的沉重,卻也知祖母是為她好,也直覺祖母不喜歡徐七姑娘。

她連聲稱是,心中卻不由得覆盤剛才徐七所說,思來想去,卻又不知徐七到底說錯了什麼話讓祖母不喜。

難不成是她錯了?

可徐七姑娘看起來那般老實嫻靜,實在不像是祖母說的那樣——

同樣無法入睡的還有徐音希。

大通鋪裡擠了幾十個女人,各個緊緊挨著,連翻身都難。條件簡陋,卻不見人抱怨,眾人累了一天,沾了床倒頭就睡——

窗外秋風瑟瑟,隱約可見一輪滿月。

她合衣躺在那酸臭撲鼻的大通鋪裡,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喊聲,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難以入眠。

腳掌有些抽痛,一直痛到大腿,再到腰上,痛到後面只感覺麻。身體像是被人撕扯開來,偏意識卻十分清醒,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亢奮。

她像是瞥見了某個世界的一角,一點光亮透了出來,她便忍不住開始遐想那個世界長什麼樣子。

她腦子裡一直在想徐青鶯說的那些話。

什麼畝產千斤,什麼社會大同,什麼教育資源壟斷,靈光不斷乍現,有什麼嶄新的東西在她腦子裡生根發芽——

她說不清那是什麼,只覺得身體止不住的顫慄和興奮。

她記得自己說的那句狂悖之語:她能比父親做得還好。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她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證明自己不輸任何男兒。

她一定要讓沒有兒子的母親以她為傲,她要讓母親不再為了生不出兒子而低人一等,她要母親回孃家時能夠挺直腰板揚眉吐氣。

如果真有這樣的事,她真是死了也甘願。

可興奮過後,想到現實的處境,徐音希心頭只覺分外沉重。

她有些自嘲,縱使她有青雲志,那又能如何?一切不過是空想罷了。

他們連明天吃什麼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到黔州才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說什麼女子科舉,說什麼女子為官,六妹妹當真是妖言惑眾蠱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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