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遠不悅:“娘,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再怎麼也比跟著咱們去黔州強。再說了,汴京城裡還有她外祖父看著,總不至於讓黃牙子欺負了去。還有,咱們既然剛才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以後這樣傷人的話切莫再提,省得惹惱了黃牙子!既然婚事已經定下,那以後他就是我們徐家的女婿。以後音希還要跟著他過日子,您再說這種話也沒有意義。他若是因此不滿,再添油加醋的毀壞咱們家名聲,咱們這一大家人不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黃氏唉聲嘆氣,捶胸頓足,似也體會到了連氏的錐心之痛。

四嬸也只能安慰了兩句:“娘啊,這四丫頭嫁給這麼個人,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哪個不心痛?可二叔說得對,木已成舟,那黃牙子這邊剛救起了四丫頭,後邊立刻就到處宣揚,這分明是衝著咱們來的!”

大伯父便道:“就算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又能如何?碰到這種事,再有權有勢的女方家,不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凡事只能往好處想,這樣的事情若放在汴京城裡,怕是得沉塘了事。好在四丫頭命是保住了,以後的日子…權看她自己造化吧!”

一場家庭會議就這樣拍板了一個女子的人生。

徐青鶯在旁聽來,都覺得後背發麻,讀起來心驚膽戰。

她想起了魯迅先生的那句話,只覺得滿紙上只寫著兩個字,那就是“吃人”。

同樣身為女子,若她處在徐音希的位置,可有那個保全自己的能量?

似乎在全家人看來,犧牲一個徐音希,保全整個徐家的名聲,是天經地義的道理。為此徐音希還要感激涕零,感謝他們不殺之恩。

簡直荒唐到了一種可笑的程度。

仔細想來,她和徐音希又有什麼不同?無非是她掙了一些錢,稍微在家裡有一絲話語權,可是那遠遠不夠……

要想在封建王朝之中掌握自己的命運,目前的一切…不夠…不夠…只有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擁有選擇的權利。

這是徐青鶯第一次對權力生出了無比的渴望。

走出門外,徐青鶯恍恍惚惚,卻被大伯母扯了一下。

大伯母湊近了她身邊,壓低聲音耳語了一番:“別說是我說的,那黃牙子就是故意的,他先前就一直在打四丫頭的主意。前兩天我還瞅見他和劉結實兩個人鬼鬼祟祟的,這次的事情肯定是他兩搗的鬼!六丫頭,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否則以連氏的脾氣,非跟我鬧不可。”

徐青鶯思來想去,也沒想到為何黃牙子費那麼大力氣娶徐音希。

眾人散去之時,徐青鶯在二樓遇見了趙班頭,眾人知曉趙班頭是來找徐青鶯的,也很知情識趣的讓開。

趙班頭一臉焦灼,顯出幾分愧疚,一見面就衝徐青鶯作揖:“徐姑娘,我的人給你添麻煩了,我剛才已經讓兄弟們狠狠揍了黃牙子一頓,可是……”

徐青鶯冷著臉抬手,“事已至此,除非你把他打死。”

徐青鶯敢說,就算把黃牙子打死了,以徐德遠那迂腐的性子,說不準會讓徐音希出家或是一輩子當寡婦。

趙班頭心裡只恨極了黃牙子,這人明知道他們後面得求著徐青鶯帶著他們發財,他在前頭為了兄弟們衝鋒陷陣,偏他背後一刀,現在得罪了徐青鶯,還不知道徐青鶯會不會遷怒於他?

可是他堂堂一個班頭,難不成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護不住?若是今兒個為給徐青鶯出氣而舍了黃牙子,怕是底下兄弟們誰都不服!

徐青鶯再能幹,那也是個流放犯人。

若解決不好這件事,他怕是得兩面受氣。

趙班頭思來想去,乾脆豁出去了,一面去看徐青鶯的臉色,一面稍微點了一下,“那黃牙子真不是個東西,竟敢對徐四姑娘做出這種事!唉,就算他再怎麼喜歡人四姑娘,那也應該老老實實按照規矩走,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才是!”

趙班頭繼續慢悠悠的說著,“這件事確實是他做得不對,我已經幫姑娘狠狠揍了他,保管他好幾日下不來床。徐姑娘消消氣,消消氣,別跟這無賴一般見識。”

徐青鶯唇角一扯,站在臺階上看著趙班頭,頗有兩分居高臨下的氣勢。她的眸子乾淨通透,有燈火的光沉在她眼底,讓她不怒而威。

“趙班頭是不是還想說,事已至此,我就不要拆散他們二人,最好是成全了這門親事?你或許還會說,我堂姐是賤籍之身,承蒙黃解差不嫌棄,能高攀上這門婚事也算得上是我堂姐的福氣?”

趙班頭心知徐青鶯不快,被她連珠放炮般的質問逼得後退半步,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這…也是為了小妹你好,黃牙子的事,在外人看來他是為了救人,這救人一命,知恩圖報,聽起來還算是一段佳話。就算鬧得捅破了天,徐家也佔不到一個理字。更何況黃牙子好說也算是官家的人,若姑娘想尋他出氣,萬一弄殘了弄傷了,我夾在中間也很為難啊——”

“我懂了。”徐青鶯的聲音很冷,她看上去並不顯得生氣或是憤怒,反而冷靜得叫人害怕,“我二伯父為了把我堂姐的婚事利益最大化,徐家人為了名聲二字,所以他們都選擇捏著鼻子認了這門親事。而你則是為了兄弟道義四個字。這樣一說,似乎大家都沒錯,大家都情有苦衷。可是我堂姐呢,她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犧牲她一個人來保全所有人的臉面?”

“這…這…這…”趙班頭吞吞吐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麼輪到徐四姑娘就不行了呢?”

徐青鶯雙眼一眯,“從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趙班頭額前似有冷汗滾下,他不知如何回答徐青鶯的問題,不,他知道怎麼回答,卻也知道徐青鶯不喜歡他的那些回答。

徐青鶯似乎很喜歡跟世上的規則作鬥爭。

她似乎…是…是…天生反骨。

兩個人心思七轉八回,電光火石之間,冷不丁聽見樓上傳來苗氏的一聲尖叫!

徐青鶯抬眸望了一眼,看見聲源處是徐音希和連氏的房間,聯想到臨走之前徐音希那決絕破碎的眼神,心裡一沉,拔腿便往樓上跑去!

門大開著,樑上一根白綾飄飄蕩蕩,底下還有一個被踢開的板凳。

眾人已經七手八腳的將徐音希救了下來,連氏抱著徐音希正哭得厲害。

徐青鶯快步上前撥開眾人,只看見徐音希臉色青白,額前青筋暴出,脖子處有一紅腫勒痕,看著觸目驚心。

好在人沒什麼事。

連氏一把推開哭著的徐樂至,厲聲問道:“孽障,你跟你姐姐說什麼了,為什麼她剛剛還好好的,我不過下去給她端碗薑湯的功夫就要上吊?”

徐樂至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話都險些說不利索,“我…我沒說什麼啊…”

“你還不說實話!”連氏氣急了,她哪裡不曉得徐樂至是個什麼性子,從小心眼兒就多,親情也淺薄,跟她那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她抬手作勢要打,徐樂至這才哭著說道:“我說什麼了嘛,我就安慰了姐姐幾句,汴京城多好啊,還能回去找外祖父,我就是…讓她想開一些……”

“啪!”連氏抬手,給了徐樂至一個巴掌,打得徐樂至眼冒金星,連氏眼中盡是憤怒之色,“好好好,你姐姐從小愛你護你,有好吃的好玩的,哪個不是先讓著你們姐妹二人?偏你從小喜歡掐尖要強,什麼東西都喜歡搶你姐姐的,今兒個給你姐姐做了件衣裳,明兒個就必須給你做一身。眼下你姐姐被奸人所害,這樣關鍵時候,你還要刺激她,你非得逼死她你才甘心是不是?!”

徐樂至的小心思被連氏看得透透的,心驚之際,卻也立刻委屈的反駁道:“娘,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明明是爹逼著姐姐嫁人,又不是我,再說了,姐姐不是還活著嗎?”

連氏聞言,死死瞪著徐樂至,“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從小就想壓過你姐姐一頭,現在見她要嫁給黃牙子了,怕是心頭高興著吧,你這輩子終於不用擔心以後過得不如你姐姐了——”

“娘!!”徐樂至不可置信的望著連氏,隨後大哭道,“你偏心!難道只有姐姐是你的女兒,我就不是嗎?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何要這樣揣度女兒!既然娘把我想得這般不堪,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徐音希說著站了起來,人直接往柱子上撞。

苗氏和趙氏趕緊的拉著她,“樂至,你別衝動,你娘是嚇壞了,口不擇言呢——”

“幹什麼?!”門外傳來徐德遠的聲音,許是動靜驚動了驛站裡的人,徐德遠和黃氏都跑了過來,這一下,徐家眾人算是到齊了。

“爹!”徐樂至連忙跑到徐德遠身邊,抹著眼淚說道,“我不過來勸了姐姐兩句,哪知姐姐趁我下樓就上了吊。爹爹,都是我的錯,是我,我應該看好姐姐的——”

徐德遠抿了抿唇,臉色看不出喜怒,“行了,別委屈了。這兒沒你什麼事,你先下去吧。”

說罷,他又看著屋內滿滿當當的眾人,看著眾人神態不一的樣子,臉色微微有些掛不住,只揮了揮手,“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徐樂至癟了癟嘴,徐明綠過來牽住她的手往外走,安慰了一句:“我們先出去吧,讓爹和娘去處理,咱們就別跟著裹亂了。”

徐樂至斂下垂淚的雙眸,又見徐青鶯卻在屋內沒走,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嘀咕了一句:“爹爹怎的不把她也趕走,憑什麼她可以留下?”

徐明綠哼了一聲,“咱們能跟人家比嗎?七姐你看不出來嗎,現在整個流放隊伍裡誰敢不聽她的話,別說我們,你看看趙班頭……”

剛說完這話,就看見在外面候著的趙班頭,徐明綠連忙打住了,臉上習慣性的浮起一抹諂媚的笑來,“班頭。”

趙班頭無視這兩姐妹,徑直走了過去。

徐樂至嘲了徐明綠一句:“這般殷勤,人家卻連正眼都不看你。”

徐明綠扯唇勉強一笑,心道:你還不是一樣,人家不也沒看見你嗎?

徐樂至回眸看了一眼屋內的眾人,此刻恢復了情緒,她擦了擦眼角的淚,一面有些擔心姐姐,一面卻不知怎的心裡有些高興。

徐音希嫁給了黃牙子,這輩子怕是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她還有方家二房的嫡子,等方家起復了,那她這輩子都會壓徐音希一頭。

她算是看出來了,娘還是更喜歡姐姐一些。

那她偏要壓過徐音希一頭,她要讓娘看看,她才是最有本事嫁得最好的那個女兒!

果然,這世上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黃氏等人卻還在房間裡,連氏摟著徐音希,不斷垂淚。

徐音希嚶嚀了一聲,幽幽轉醒,才看見房間裡擠滿了人。

“兒,你怎麼那麼傻啊!”連氏的眼淚滴滴落到徐音希臉上,而徐音希面若死灰,聲音如八十老嫗般沙啞,一字一句說得費勁,聲聲泣血:“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一了百了……”

徐音希不明白,自己已經以死明志,這樣既不用嫁給黃牙子,也不會拖累徐家名聲,可為何父親還要逼她?

難不成老天也在懲罰她?

還是說她徐音希就是這個命?

她已經認命了,還要如何?

她甚至不敢去看徐德遠的眼睛,徐德遠居高臨下,只能看見他冰冷的衣袍,聲音一如他的表情冰冷,“既然沒死成,那麼和黃牙子的婚約就還作數!你現在生是他黃家的人,死是他黃家的鬼,不管你是殘了還是傷了,只要你還認我這個爹,當你是徐家的人,那麼你都得給我完婚!”

徐音希神思恍惚,不知聽到了沒有。

她好恨,恨徐德遠的無情,恨黃牙子的算計,恨自己不是個兒子。

明明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明明是黃牙子非要救她,可為什麼…失貞的卻變成了她?

她甚至不敢想象嫁給黃牙子那樣的人,將來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那樣…她寧可死了,至少身子是乾乾淨淨的,下輩子投胎成一個男人…堂堂正正的再活一回…

徐德遠拂袖而去,黃氏看了一眼徐音希,很艱難的蹲下身子,拉著徐音希的手,也是滿臉的淚:“四丫頭,別怪奶奶不疼你…實在是沒有辦法…要是可以,我恨不得替你殺了那個挨千刀的黃牙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救了你,就算奶奶舍了這條命,也沒辦法堵住其他人的嘴。孩子啊,人活一世,哪兒有十全九美的事情…誰活在世上能順心如意一輩子?你還年輕,這輩子還很長,忍忍吧,忍著忍著就過去了——”

大伯母也道:“四丫頭啊,你大伯母不會說話,但也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的道理。你這丫頭打小就聰明,怎麼這次就鑽了牛角尖去了?那黃牙子是配不上你,可現在已經這樣了,咱總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口…只能委屈你嫁過去,到時候生兩個孩子,你就再不看他,當他不存在就是了。好好培養孩子,指不定以你的本事還能培養出個狀元來呢。這汴京城裡,嫁得不好的比比皆是,也沒見哪家姑娘就非得要死要活了,這日子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趙氏連忙扯了扯大伯母,示意她別多嘴,大伯母癟了癟嘴,看著徐音希此刻那茫然無助的模樣,也只好道:“罷了罷了,不說也罷,你可得想開點,為了這麼個人去送死不值當!”

徐音希偏頭垂淚,緊咬下唇,保持沉默。

是啊,都說得那般輕鬆,可是被犧牲的那個人是她啊。

她光是看一眼黃牙子就覺得噁心,要怎麼和和這樣一個算計她的人過一輩子?

她能忍住夜裡翻身之時直接一刀捅了他嗎?

她能忍著噁心與這樣的劊子手同床共枕嗎?

她…做不到…做不到…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眼淚湧出,侵溼了她的衣襟,連氏摟著她,也只能落淚,黃氏唉聲嘆氣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大伯父也拉扯著大伯母走了。

這畢竟是二房的家事,且徐德遠已經拍板定調,他們都無力迴天,多說那些討嫌的話做什麼。

一下子,屋內只剩了連氏、三房、四房等人。

就算不知道黃牙子非要設套娶徐音希的目的是什麼,徐青鶯也不打算袖手旁觀。

剛何況,趙班頭剛才已然表明態度,他是想保下黃牙子。

這次的事情時機掐得如此巧妙,難保不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至於那個人是誰,徐青鶯已經猜到。

徐青鶯暫時想不明白,卻不妨礙她盯住了劉結實。

這個人,陰鷙狡猾,躲在暗處操控一切,今日是徐音希,明日又會是徐家的誰呢?

這樣算起來,徐音希不過是她這微微振翅所引發的蝴蝶效應。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徐青鶯都必須想法子救出徐音希。

畢竟,她很看好徐音希,作為她人才儲備庫的一員,徐青鶯決不允許剛播種的白菜還沒長好,就被豬給刨了。

徐青鶯半蹲著,握住了徐音希的手,她的聲音很冷,如山泉泠泠,卻莫名有一種讓人平靜的神奇力量。

徐音希看著那雙眼睛,想起那一晚月下徐青鶯說的哪些女子執政、畝產千斤的話來,恍惚間竟覺得那是個夢。

可是偏就是這樣,她彷彿於絕望之中抓住了最後一絲稻草,她的眼睛深處有些許的微光,只期待這個離經叛道的妹妹,能帶她走出這致命的漩渦。

也許吧?

六妹妹那麼厲害,說不定就能做到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四姐,還沒有到這一步。”徐青鶯淡淡一笑,唇邊兩個梨渦淺淺。

她就是這樣,與所有人都不一樣。

也許只有在六妹妹心底,才不會因為她失貞而嫌棄她。

“這件事,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黃牙子,是二伯父,是框住女人的道德枷鎖,是這世上所有覺得你失貞的人。貞潔是一種美好的品德,它不附著於你的羅裙之下,而是附著於你的靈魂之中,誰都拿不走它。反而,失貞的應該是黃牙子才對。”

徐音希的瞳孔微微震動了一下。

彷彿在剎那,她的世界土崩瓦解,卻又迅速重建!

徐青鶯的話如盈盈燭火,瞬間照亮了她漆黑一片的世界!

連氏已然哭得泣不成聲,想她以前還覺得汴京城把那些因傳出私相授受的女子沉塘是為了大局,當真是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這下,她才覺得有多荒謬。

連氏放開了徐音希,竟然跪著就向徐青鶯磕頭,她全然不顧徐家主婦的臉面,猶如瘋婦一般,將頭磕得乓乓作響,“六丫頭,二嬸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四姐吧。從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你怨我恨我都毫無怨言,可音希跟你血肉相連,你也不忍心她往火坑裡跳是不是?”

一側的苗氏和徐德貴都驚呆了。

四房的人也呆住了。

苗氏誠惶誠恐的拉著連氏不許她拜徐青鶯,“二嫂,你這是幹什麼,你這不是要折青鶯的壽嗎?你是長輩,有什麼話好好說,可使不得……”

兩個男人不方便伸手,趙氏也過來拉她起身,“二嫂,你這是氣急了,哪家曾見過長輩給晚輩跪著的,這要是傳了出去,六丫頭還不得讓人給罵死啊……”

連氏一片慈母之心,此刻才反應過來,衝上前來拽著她的手便大力的往自己臉上扇,一邊打還一邊哭著:“六丫頭,我從前對你們三房多有苛刻,我不是人,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吧,只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家音希!我也知道我這個要求強人所難,可是我沒有其他法子了,我家音希她才十五歲啊,她還有漫長的一輩子,若是就這麼嫁給黃牙子…我真是…我真是…你可讓我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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