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覺得很奇怪。
他從來沒在櫃子裡有個人的情況下睡覺。
柳德米拉執意如此,她表示幽閉空間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王錦沒強求,他清空了衣櫃,又儘可能將它變得柔軟舒適。
至於雪女…
王錦一直讓她處於幼崽狀態來著。
沒辦法,大姐姐太有壓迫感,而且總會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過來。
還是小不點好啊。
雪女一直鬧騰著要跟爸爸一起睡,幸虧小孩子很容易困。
沒過多久她就睡著了。
——
昨晚很和平。
柳德米拉沒有從櫃子裡爬出來,雪女也沒突然掏出個戒指給王錦戴上。
吃過早餐後,王錦把她們倆留在家裡,轉身出了門。
“今天要堵住紅桃的嘴,還得跟冰蛇好好聊聊。”
王錦眯起眼睛。
冰蛇的態度已經有了改變,或者說,不得不改變。
就算他心裡依舊犯嘀咕,可事實正擺在眼前。
沒理由繼續懷疑王錦,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取得信任”。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王錦會潛伏進奴隸倉庫,把那群俘虜帶出去。
就算他能那麼做,也會遇到另一個棘手的問題。
破冰船。
這玩意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偷著開走的。
王錦趁著天亮看了一眼,被那恐怖的體積嚇了一跳。
那是絕對偷不走的龐然大物。
暗著來行不通,雷納德也只是確認俘虜安全,同時告知他們仲夏節當天的逃脫計劃。
那麼,明著來呢?
比如王錦直接挑明身份,跟冰蛇說“任何邪惡終將繩之以法”,再擺個造型。
冰蛇能嚇得魂飛天外,再跪下來痛改前非嗎?
怎麼可能。
哪怕已經猜到啞客的身份並不簡單,冰蛇昨晚依舊決定痛下殺手。
對於這種利益至上的傢伙來說,頭銜遠沒有刀劍有用。
更何況冰蛇公會身後是幾十上百個小型公會。
傭兵對這裡的人來說,是種正當職業。
王錦想來硬的,就得把小半個基律納屠乾淨。
親手奪走上萬條普通人的性命,王錦鐵定蹲熔爐之栓不說,分部在這裡也開不下去了。
好在,王錦本來就沒打算那樣做。
他選擇了第三條路。
“呼…”
整了整衣領,王錦邁步踏入冰蛇公會的大門。
前臺小姑娘認出了他,笑著打了招呼。
可還沒等她過來,另一道身影就闖進了王錦視線。
濃妝女…
這麼說可能不太貼切。
應該是濃妝女plus。
她的審美似乎有些古怪,越是重要的場合妝就越重。
王錦幾乎看不出她長什麼樣子。
“紅桃姐…你要把我推飛出去了。”
純子滿臉無奈,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太奇怪了。
紅桃姐喜歡的不是王錦嗎,怎麼對啞客也表現出了明顯興趣?
話說回來…還是不知道王錦長什麼樣子啊。
跟啞客比起來如何呢?
純子抬起頭,看著少年俊美的臉。
嗯…估計很難超越啞客了。
純子揉了揉發燙的面頰,想要遞過紙條。
卻被紅桃擋住了。
女人沒說話,她只是靜靜看著王錦,臉上帶著不明緣由的笑容。
“什麼情況?”
王錦眯了眯眼睛。
說起來,這女人在角鬥場發現自己時,也露出了類似的神情。
啊…明白了。
這是想敲自己一筆。
畢竟自己薅羊毛的時候,內心反應也跟這差不多。
“嘖。”
在心裡嘆了口氣,王錦依舊維持著啞客的笑容,禮貌地向兩名姑娘問好。
純子是個合格的東道主,她領著王錦和紅桃來到了會客廳,正式介紹他們認識。
少女還特意送來了自己做的小點心,期待著這是次無比正常的茶話會。
——
五分鐘後,王錦看著趴在茶几上呼呼大睡的純子,嘆了口氣。
茶裡下了藥。
王錦抬起眸子,跟紅桃那雙炙熱的眼睛對視。
後者毫不畏懼,大膽地貼了過去。
少年那雙深邃的眸子無比冷清,這讓紅桃感到失望,以及…
興奮。
她想看這雙眸子染上情慾,佈滿血絲,帶上痛苦與愧疚,從今以後只映照著自己的影子!
你是我的,是屬於我的!
她正雙手捧臉盯著王錦空蕩蕩的茶杯,滿臉期待。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他喝下去了!
他那份並不是鎮靜劑,而是某種與之相反的,能讓生米煮成熟飯的東西。
少年會變成野獸嗎?
他會撕扯開自己的衣服,粗暴地蹂躪自己嗎?
真是…想想就…
紅桃解開釦子,雪白的胸口微微泛著粉紅,隨著呼吸來回起伏。
裹著黑色絲襪的雙腿來回磨蹭,女人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久違的二人世界啊…想不想跟姐姐做點開心的事?”
她輕輕趴在王錦耳邊,低聲說著。
“不想。”
王錦直截了當地回應著,女人毫不在意地笑笑。
“那我等會兒再問一次。”
她向後退了兩步,表現得無比矜持。
當然,這種矜持更像是捕獵者在等待獵物死亡。
“行了,我直接告訴你。”
王錦不再維持啞客的偽裝,他拿起空茶杯敲了敲桌子。
“我沒喝。”
“下藥也不是這麼下的,你這藥粉都快飽和了,我又不瞎。”
“還不如再加點量,直接和麵包餃子。”
紅桃沒辦法再維持表情不變了,她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快。
“好聰明…這樣才有挑戰性。”
更喜歡了。
可惜A計劃失敗,自己得主動出擊。
B計劃——
把剩下的,帶藥粉的茶喝掉!
門被提前做過手腳,其他人進不來,這裡是他和自己的二人世界。
用不了多久,藥效就會發作。
少年那麼溫柔,看到自己那副樣子,肯定會…
“我給倒了,茶杯,茶壺,全都沒能倖免。”
王錦甩了甩溼漉漉的袖子,看著女人。
紅桃嚥了口唾沫。
不愧是他啊。
B計劃也失敗了。
接連被打擊,紅桃的呼吸開始急促。
終於,要用點強硬手段了!
女人的臉越來越紅,她伸手摸向茶几下方。
那麼C計劃——
嗯?摸了個空。
啪嗒。
少年隨手把繩子甩在茶几上,紅桃渾身一顫。
什麼時候被…
“剛進來就發現了,貼在桌子底下。”
“話說這玩意兒沒法爬雪山,摩擦力太小,容易把命搭進去。”
王錦拽了拽那深紅色的繩子。
明顯經過處理,明明是麻繩卻沒有任何毛刺,似乎還上了層蠟。
“噢…帶著汙染嗎?是民間工作者的小玩意兒。”
王錦點點頭,把繩子放了回去,看著紅桃。
“我…”
紅桃咬了咬牙,猛地摸出匕首,將目光投向睡夢中的少女。
對不起了小丫頭,D計劃——
“用純子當人質進行要挾?沒必要,我跟她交情不深。”
王錦擺擺手,制止了接下來可能出現的暴力行為。
“還有別的嗎?”
“…”
紅桃整個人扭曲成一團,不可置信地看著王錦。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啊!
“還在上高中的時候,隔壁班有個女生總是跟我表白。”
王錦摸了摸下巴,回憶著當年的情況。
“拒絕她第十七次之後,她在放學路上埋伏了我。”
“她準備的很周全,包括電擊槍、防狼噴霧、美工刀、尼龍繩,以及絕對不會有人來的地下室。”
“可惜。”
“我當時被上一個怪談場景弄得正心煩,下手重了點。”
少年嘆了口氣。
這部分倒不是吹噓。
因為這張不管誰看到都會心生親近的臉,王錦其實沒少經歷過類似的事,只是這女生給他的印象最深。
那縝密的手段,恐怖的行動力,以及觸犯法律的覺悟,都令人不禁感慨一句,
天生就是蹲大牢的料。
除了學習她的手段以外,王錦還弄明白了另一件事。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那女生困擾了他整整兩個禮拜。
應該在對方第一次表白時就動手的。
現在,彌補的機會來了。
王錦緩緩抬頭,看著這個名為紅桃的女人。
“很抱歉!對您產生非分之想是我的不對!”
她毫不猶豫地低下頭,乖巧地道著歉。
E計劃,保證最基本的好感,不讓王錦討厭自己。
剩下的可以慢慢來。
——
“我想起來了。”
王錦看著桌子對面的濃妝女,平靜地說著。
“年會上你贏了把秘儀狙擊槍,當時還用手雷想跟我同歸於盡來著。”
“你還記得我嗎?!命中註定,真是命中註定。”
臉上的挫敗一掃而空,女人瞬間變得興高采烈。
雖然計劃全都失敗了,雖然王錦明確說了討厭自己,
可他還記得有自己這麼個人。
他心裡有我。
“嗯,記得。”
王錦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
“看來你身上也發生了不少事,當時你性格還挺張揚來著,現在內斂了許多。”
“…”
紅桃沉默著點了點頭。
她其實沒什麼變化,只是王錦沒給她張揚的機會。
怎麼說呢…
紅桃最開始的想法是直接撲上去,可看到王錦之後,她果斷收斂了這個念頭。
如果真那樣做,自己大機率會死。
少年跟剛認識時那種能夠隨意調戲的感覺完全不同,他變得高貴,難以觸碰,不可褻瀆。
更喜歡了。
紅桃低下頭,扭了扭身子。
“媽的,好可怕的女人。”
王錦在心裡嘀咕著。
他甚至不太敢用側寫給女人進行心理畫像,
總感覺…會讀出許多跟自己有關的,又不太能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