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船，練習室。
藍白色的光芒照亮少女的睡衣，睡衣領口下是深深的溝壑，領口上是精緻的面孔與微長的劉海。
柳德米拉扶了扶頭戴耳機，繼續盯著螢幕發呆。
嘀嗒。
提示音響起，那個灰了許久的頭像再次亮起。
柳德米拉拿起鍵盤，噼裡啪啦敲動著。
『史上最可愛の少女狙擊手☆:hi！最近沒見你上線，在忙嗎？』
『愛德華·莉莉絲:QAQ』
『愛德華·莉莉絲：小柳，我很害怕』
轟！嘭！！
船長室傳出轟鳴，厚重的耳機隔絕了柳德米拉的感知，她繼續敲打鍵盤，跟自己的朋友聊著天。
——
這是…哪？
黛薇睜開眼睛，詫異地望著面前的景象。
衣物有些雜亂，芬達空罐和拼裝模型的盒子卻整整齊齊擺在邊上。
莉莉絲很愛收集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她還有個裝著漂亮瓶子的收納箱。
莉莉絲…黛薇轉過頭。
她正心滿意足地舉著剛剛塗裝風乾結束的蛙太郎，配合支架擺出各種造型。
這是…黑船。
是莉莉絲的臥室。
“幻象嗎？”黛薇嘀咕著。
那個黑白頭髮的女孩具有恐懼相關的權柄，自己應該是不經意間被影響了。
恐懼…
黛薇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她覺得不舒服。
自己內心的恐懼對映出來，是近幾十年來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是看著莉莉絲做原本絕對不會做的事，說原本絕對不會說的話，
是看著那個女孩隨著時間一點點消失殆盡，空殼中彷彿被注入新的靈魂。
而現在，虛假的，壓根不是莉莉絲的莉莉絲，徹底激起了黛薇的反感。
這是種很難名的，類似恐怖谷理論的感覺。
黛薇有些焦躁，她想要逃離這裡。
“黛薇快看！”莉莉絲轉過頭，跟她分享著自己的喜悅與成就感，“週年版本哦！我提前半年就預購了！”
黛薇沒有回應，她沉默著越過莉莉絲，開始找離開的辦法。
這只是個幻象，是假的。黛薇勸說著自己。
應付平日裡的莉莉絲已經讓她有些疲憊，對假貨不需要拿出耐心和感情。
“怎，怎麼了嗎？”被兜頭澆了盆冷水，莉莉絲的目光有些慌亂，她低下頭，“我沒有亂花…是攢下來的零錢。”
黛薇敲打著牆壁，掃開那些擺放整齊的易拉罐，拋開那些精心儲存的包裝盒。
莉莉絲被這突如其來的暴行嚇得愣住，她呆坐在原地，手裡的模型啪嗒一聲落下。
“黛薇…你，你是不是不開心？”莉莉絲小心翼翼地問。
黛薇依舊沉默不語，她推開莉莉絲，掀翻擺著成排模型的架子，零件散落一地。
“啊…啊…”莉莉絲的聲音開始發顫，她攔腰抱住黛薇，試圖保護自己的最後一點珍寶。
“不要！黛薇…！”
“你對這些不感興趣的話，以後我再也不說了，對…對不起…”
“別再毀掉我存在過的痕跡了…好不好？我...我很害怕。”
黛薇身子一僵，再也控制不住發抖的手與凌亂的呼吸。
這正是她一直以來逃避的，不敢面對的東西。
恐懼翻湧而上，黑暗幾乎將她淹沒。
——
看到王錦從圖書館走出，海倫跟鷹雅立刻迎了上來。
“怎麼樣怎麼樣？”海倫問著。
答案近在眼前，哪怕是她這個局外人也不由得提起心來。
“怎麼說呢…”王錦撓撓頭，“火災跟胡六二三沒關係，鷹潭是被冤枉的。”
“我就知道…”鷹雅握了握拳。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看向王錦，“但是？”
“問題就出在這個‘但是’上，”王錦嘆了口氣，“是誰想借著胡六二三這兩個外人的手，處理掉那批資料呢？”
海倫沉默幾秒，緊接著用慢動作一點點張開嘴，“拉緹？”
“也只能是她了。”王錦轉頭看了看市政廳，“至於這批被毀掉的資料關於什麼，我剛好從一位虛擬歌姬那裡得到了答案，是很重要的東西。”
王錦得到的，是理查德妻子戴安娜的經歷。
從普通的不老泉成年體，轉為能夠認可傳奇樂手的高等存在，也就是…升格。
這裡面能夠挖掘的東西很多。
升格能用在人類身上，使之具備抗衡外神的能力嗎？
如果可以，王珏當年用的是不是這種方法？
王錦可以確認，王珏曾經往這方面考慮過，那個滿是汙染的相機就是證據。
可惜，所有資料在十幾年前的大火中消失殆盡，能找到的知情人只有拉緹。
“這部分得交給你們，”王錦停下腳步，看著鷹雅和海倫，“她們會幫忙。”
遠處的六道身影揮了揮手，她們剛逛完花車遊行的攤位，玩得很開心。
“那你呢，”鷹雅揚了揚頭，“有需要我動手的地方嗎？”
王錦笑了笑。
獵人小姐什麼都想摻和一下，這份熱心腸看來是隨了她老爹。
“我先看看能不能聯絡上黑船的線人，有些事得告訴一個朋友。”王錦搖搖頭，“聯絡不上就得我親自過去，到時候再找你。”
——
『史上最可愛の少女狙擊手☆：我的看法就是這樣，不過還是建議你找專業的人聊聊。』
莉莉絲回憶著柳德米拉的話，推開了飛鳥的辦公室。
她愣在原地。
周圍的白牆蒙上了一層黑色天鵝絨幕布，就連地面也刷了深棕色木板漆。
辦公桌四角掛著水晶掛飾，沙發墊子上放著水晶球。
用黑布矇住腦袋的塞壬小姐正一邊嘀咕，一邊擺弄塔羅牌。
莉莉絲退後兩步，確認門上掛著的是“心理諮詢室”，這才縮了縮脖子，再次走進屋子。
“怎麼樣，驚訝嗎，這下開心了？”飛鳥頭也不抬，聲音悶悶地說，“成天把我認成女巫，我就當給你們看！”
“解夢，占卜，消除厄運還是開光祈福…放馬過來吧！”
“那個，我想進行…心理諮詢。”莉莉絲小聲說。
“…”
飛鳥做了個深呼吸，掀起頭上的黑布，連著水晶球重重砸在地上，開始用尾巴狂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