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離開姑蘇前,秦顧跟我埋汰:“江清月啊,他到底有什麼好?”

我認同他的話:“你說的對,哪裡都不好。”

“別死心眼兒。”

“我真的沒有死心眼兒。”我說真的,我看著哪裡死心眼兒了?

-

我面對孟貞,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要能耐,終究在她面前低眉順眼的判若兩人。

她幾乎沒有懷疑我就是江清月。

大概因為我從前不對任何人忍讓,哪怕她扇我幾十個耳光,我也不肯嘴上服一句軟。

她如何能相信,有一天我跪在她面前,奴顏婢膝的伺候她。

看著她隆起的腹部,想到那裡面是沈霄的骨血,有一瞬間我想象到他們纏綿歡好的畫面。

我必須心如死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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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要孤軍奮戰許久,才能報仇血恨,卻莫名的輕易。

我要做的事,我要對付的人,沈霄都先一步做好,把成果捧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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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沈霄對孟貞的狠,我不太明白。

他曾經那麼寵愛孟貞,怎麼就忍心叫她變成了活死人?

我以為的沈霄,不是多好的人,也不應該是這樣涼薄心狠的人。

或許是孟大司馬過於囂張跋扈,終究擋了沈霄的路麼?

-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無意間對沈書寧說:“沈怡和縱兒明明親姐弟,卻一點兒都不像。”

沈怡是孟貞和沈霄的女兒,縱兒是我和沈霄的兒子,自然是親姐弟。

沈書寧詫異的看著我:“親姐弟?你怎麼會認為是親姐弟?他沒告訴你嗎?”

他什麼都沒告訴我。

這麼多年了,我才聽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在這個故事裡,沈霄從來沒有喜歡孟貞,甚至是厭惡。

-

我問父親當年的真相。

他深深嘆了口氣,決定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最後說:“清月,爹是不是錯了?”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跌跌撞撞的起身,直奔舊時府邸。

我從院子裡的泥土下挖出一個箱子。

箱子裡是許多許多的信。

我一封一封的拆開,一字一句的看過去。

信上,許多話他在重複的說,許多字跡有些顫抖,無一不是在訴說他的衷情,訴說他難以宣之於口的無奈。

他在求我,求了我很久,求我不要放棄他。

求我不要輕易將終生許了別人,求我給他兩年的時間。

我抱著這些信很心痛,泣不成聲,直到天黑我還在坐在那棵樹下,抱著那一堆信。

不知天黑了多久,父親找到了我。

他已經年邁,年邁的身子躬著腰,滿懷歉意又心疼的對我說:“閨女,是爹錯了。”

我搖搖頭,安慰他:“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錯。”

是我對他的付出視而不見,我總是勸說自己他是有利可圖,並非為我。

可他難道真的不是為了我嗎?

我棄他,留他一人困守在無人之巔,他學會了放手,成全了我,從未埋怨我一句。

我心疼他,這麼久了,我才曉得心疼他。

-

我厚著臉皮叫江縱幫我約他。

江縱吃驚的對我說:“娘,你想幹嘛?”

“沒啥,敘敘舊,”我解釋道,“我跟皇帝是老朋友。”

江縱異想天開:“你該不會是想賄賂皇帝,叫皇帝待我好一點?娘,這個世道沒你想得這麼簡單……”

我納悶:“你看起來老孃我像是這麼蠢的人?”

江縱點頭:“的確不太……”

我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叫你約你就約!”

江縱慾哭無淚:“皇帝會以為我娘有毛病的。”

沈霄會怎麼想我不知道。

但我似乎能篤定他會來的,這些年,他的確對江縱很不錯。對我也還行,只是對我的態度他沒有擺在明面上。

在攬月樓裡等著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以至於忘了點菜。

他坐在我面前,我還是不知道能說什麼。

所以我把話頭拋給他。

“我年紀越來越大了,等不起了,你要是再不把話說明白,我可就拉倒了。”

結果他直接跟我提退位讓賢?

我不是要這個。

他早就允我宮裡宮外來去自如,我沒有必要逼他退位來成全我的自由。

我只是要他親口解釋當初的種種,好給我個臺階下。

只要他給了臺階,我就抱住他,不再放開了。

……

我主動告訴江縱,這是他的生父。

江縱也不問清楚這是誰,喊了宣王就跑沒了影。

但是沈霄很高興,他像個孩子一樣,有點兒激動又小心翼翼的問我:“我真的可以認他嗎?”

我反問:“不然呢,你還有其他小孩繼承江山?”

他早就明目張膽的動了這個心思,還無數次試探我會不會同意,否則我也不敢直白的說。

那天晚上,沈霄突然問我:“為什麼我做了皇帝你就不要我,江縱做皇帝你卻能同意?”

他的意思大概想說我雙標。

我不好意思解釋,其實我以為他做皇帝是為了皇權,也為了得到白月光孟貞……

可是說出來大概顯得我很蠢。

我胡扯:“大概是因為我在乎你更多,在乎的多就介意的多。”

沈霄狐疑得看著我。

我洩了氣,實話實說:“你親口告訴很多人,你喜歡孟貞,做皇帝前前後後你又待她那麼好,我以為……”

沈霄被氣笑:“當時三皇兄對你有意思,我只能說我喜歡孟貞。”

我說:“哦,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你說了。”

“本來就是事實啊,”他越說越急,“你沒見我是怎麼對待她的?你看不出來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嗎?很多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只喜歡你一個,你怎麼不信?”

我啞口無言。

然後他問我:“是不是你寧願不信?你寧願說服自己我不愛你?”

有很多時候可以看出端倪。

大約是我不想去信,我故意的。

我寧可心灰意冷,也不願意對一個皇帝抱有期翼吧,可是這對於他不公平。

他有些失落的說:“江清月,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轉過身要出去。

我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軟聲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問了,好嗎?我們還有以後。”

他身子有些僵:“我去小解……”

我馬上放開我的雙手。

他很快回來,站在我面前有點尷尬。

很久很久不相處,我們彷彿陌生人一樣,他連主動抱我一下都不敢。

彼此尷尬了一會兒,他說:“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宮……”

“不早了嗎?”

我手指勾住他的腰封,解開。

隨著那條鑲白玉啞光錦腰封落在地上的聲響,他彷彿失了禁錮一般擁住我,吻住我。

我們跌在床上。

他壓著我,隱忍著問:“那天我有沒有強迫你?”

事實上,被他忘掉的那一晚,他看起來來勢洶洶勢在必行,卻還是膽子小,謹慎的詢問我好幾次,最後還要大發慈悲的說放過我。

我需要他這麼好心?怎麼總把人撩撥起來了就撂攤子走人?

當時我瞪著他,沉聲說:“我就知道你對我提不起興趣,下次別為難你自己了。”

他說:“有興趣的。”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很努力。

所以後來他強調我沒有拒絕,又被我不肯和離的回答氣得雙眼通紅。

有什麼好拒絕的?他長得還行,又不是隻有男人有這方面的需求。也大概是……那本春宮圖被我看進去了吧。

我當時心想著,就當花錢找人伺候了,他伺候的還挺不錯。

有點想笑。就他,還以為他會強我?這方面他一向慫得很。

“你以為你那麼有種?”

然後……他用實際行動讓我領悟到我錯了。

……

如此幾番,渾身好像被碾過似的。

他還精力很充沛,從後擁著我,咬著我的耳朵逼我回答:“我有沒有種?”

真是個倔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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