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一堆學子的父母衝到江縱家裡來,要求江清月管管他。

“你家這個自己愛翹課也就罷了,還拉著我家的一起翹課!”

“咱們供他念書不容易。”

“江縱他娘,管管你家孩子吧。”

江清月被說的無地自容,連連給他們道歉,“這事兒我不知道,我問問孩子。”

“江縱!”江清月語氣有點兒嚴厲問江縱,“到底怎麼回事!”

江縱很委屈:“我就自己翹課沒有拉著別人!他們自己要跟著我的!”

那些小孩真是的,得不到家裡同意還非要跟著他,早知道才不要他們做跟班。

那些大人扭頭問自家孩子:“江縱說的是真的嗎?你自己要去的?”

他們一個個就躲在自己父母后面,低著頭不說話。

有大人怒道:“你可要說實話,你只要說出來是江縱教唆的,我就不打你!否則回家去爹孃是要打你的!”

可那個孩子抿著嘴,眼淚都憋出來了還是不說話。

江清月握住兒子的手:“你們可要弄清楚啊!我家江縱要翹課是他自己的事,我自會管教,但如果他沒有教唆你們的娃,我可不認的啊!”

一個大媽指著江清月的鼻子道:“就你家孩子的問題,沒爹的小孩就這德性,我拜託你家孩子退學吧!”

“就是就是!就你家這孩子,難道還想考功名啊!”

他們說:“你們在學堂交的錢,我們湊一下給你,你們明日就別去學堂了成不?”

江縱的拳頭捏緊了,憤怒的瞪著他們。

江清月摸了摸他的腦袋,叫他到屋裡頭去。

江縱心不甘情不願的進屋裡去。

然後,江清月掄起袖子,對那群人說:“叫我兒退學堂,行啊,讓你們家崽子拿的我娃的錢都吐出來!他們為啥圍著我兒轉,你們自己問問看!”

屋子裡的江縱大吃一驚。

他娘居然連這都知道?

祖父怕他每天過得不好,每天給他很多錢花,他用不完就分給別人用。

方才嗓門最大的大媽不甘示弱,“誰知道你這娃為啥有這麼多錢,不知道的以為他娘這個寡婦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江縱一聽,控制不住他的怒火,衝出去指著大媽的鼻子說:“你才見不得人!醜八怪!你全家都見不得人!”

此時,江留舉著一把大鏟子衝了出來。

“滾!都滾!再不滾老子一鏟子拍死你們!”

這招人十分有用,院裡的外人嘴裡罵著娘,趕緊的一鬨而散。

江留一扔大鏟子,抱一抱江縱:“告訴爺爺,為什麼翹課?”

“夫子說的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可是你去上學,不只是學那些詩文,還是學道理去的。你要尊重夫子,哪怕再枯燥你也給他聽完,才是好孩子。”

江縱眨眨眼:“我知道了。”

……

第二天,江留就買下了那個學堂,天天在學堂裡坐鎮。

江清月私底下跟他說:“爹,你這樣太慣著他了,別把他給慣壞了。”

江留說:“你小孩子時候我也這麼慣,沒見得把你慣壞了。我孫子我知道,不是個壞孩子,我就見不得他們以為縱兒沒爹就好欺負了。”

江清月若有所思道:“不然咱買個大宅子,僱幾個傭人,換換日子過,清貧的日子過膩了。”

江留說:“行,我閨女想咋過就咋過。”

不出三天,他們家搬進了揚州城最大的宅子,家裡十幾個僕人伺候。

除此之外,江清月盤下一個布莊,江留買了個酒莊。

江縱成為揚州城的闊少,進出自家的學堂時,那些學子的父母都對他態度大轉,畢恭畢敬,誰也不敢大聲。

江縱心想:原來……這日子真的是他娘想咋過就咋過。

江清月帶他參觀布莊的時候,江縱情不自禁的說:“娘,爺爺對你真好。”

“娘也可以對你好。”江清月摸摸他的腦袋。

-

從那些人到他家鬧事之後,江縱再也沒有翹課,哪怕夫子說的他都已經倒背如流。

不想讓他娘他祖父為難。

在十三歲那年,江縱從考場出來,被監考官引見了一個男人。

這個人穿著很華貴,縱使江縱見過很多世面,見過很多人,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地位尊貴。

就連監考官是跪過他之後再告退的。

他目光深深的看著江縱:“字字閒雲野鶴之志,怎麼想要考取功名?”

江縱立刻意識到他看過了自己半個時辰前鄉試的文章。

那他一定是省裡的官員了。

這些官員閱卷這麼迅速的嗎?效率如此之高?

江縱說:“有人建功立業保家衛國,才有更多人能夠做閒雲野鶴。”

男子深深看江縱一眼,江縱從他眼裡看出了欣賞與滿意。

“文章寫的不錯,卻有點跑題,”男子清咳一聲,“不過,問題不大。”

跑題了還問題不大?這是最大的問題了。

江縱突然意識到,他這不會是叫自己賄賂的意思嗎?

這鄉試這麼陰暗?

瞧他這一身行頭就值不少錢,給得少他看不上,多給又沒那麼多錢。

思來想去的,江縱臉漲得通紅,“不過便不過吧,大不了明年再來。”

他笑笑,拍了拍江縱的肩膀。

“好好準備下一次的會試,別跑題了,下回朕可不撈你了。”

江縱目瞪口呆的目送他遠去。

會試?鄉試過了才能參與會試!

江縱似乎從這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熟悉,可明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

這一年鄉試的中舉名單裡多了一個名額,江縱意識到多的那個特例是他。

看母親那麼高興,江縱不敢告訴她似乎有人給他開了後門。

如果母親知道了,沒準會嘮叨他許久,跟他講做人要腳踏實地的大道理。

他深知下一次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繼續埋首苦讀。

兩年後他成功過了會試。

殿試之前的那些天,江縱發現母親有些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常常看他良久,欲言又止的。

江縱以為她是緊張自己的殿試,寬慰道:“娘,你別擔心,你不是一直以來告訴我,考的好或不好都不要緊的?”

江清月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爹很有權勢,你會離開娘和爺爺,去你爹那裡嗎?”

江縱很詫異的反問:“我爹不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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