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只剩你一個人嗎？你叫什麼名字？”楊斯理問。
“就我一個，我叫金小鋼。”那人說。
“你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也好有個照應。”楊斯理邀請那個人過來，畢竟那邊除了白骨，就剩他一個人。
“好啊，求之不得。”對方欣然答應，從被炸的缺口鑽了過來，沾了一身的灰土，楊斯理幫他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你跟我們上樓吧，我們上面還有兩個人。”吳強信說。
三人上了樓，就坐在桌邊，楊斯理給金小鋼介紹了兩位女性，白雪柔去了廚房，準備給金小鋼做點吃的。
“那邊什麼吃的都沒有，不知道你幾餐沒有吃東西了？”楊斯理詢問。
“我不用吃東西的，我是機器人，和機器人不同的是，我的頭是人類的，下身都是機器的，如果我是人，早就在那邊餓死，變成了一具白骨。”金小鋼說。
“我先前就在訥悶，他們都成了白骨，你為什麼還活著，吃的什麼呢。”楊斯理這才明白。
金小鋼按開小腿後的鐵板，從裡扯出一根電線來，插在了牆上的插座裡，給他自己充電。
“好在那邊光線足，我這身上揹著光伏板，要是黑燈熄火的，我早都死了。”金小鋼笑著說。
“你們機器人還有死這一說嗎，沒電了就充電，老化了就報廢。”吳強信笑著說。
“我這頭是人的，長期斷電不執行，這頭就爛掉了，相當於死掉。沒有光伏發電，我還有手搖發電，還能維持執行。”金小鋼嚴肅的說。
“這電就相當於人的糧食，一天三頓都要吃啊。”
“你也是被外星人抓進來的吧？外面發生了什麼？”楊斯理詢問著。
“什麼外星人？我是被機器人抓進來的，那些機器人不知怎麼了，也許是中了病毒，瘋狂的攻擊人類。”金小鋼恐懼的說。
“你也是機器人，機器人還攻擊機器人嗎？那不亂套了。”
“無差別攻擊人類，我是機器和人的結合，我本來和你們一樣的，我十幾歲時出了一場車禍，下半身不遂，長期坐在輪椅上，屋漏又遍逢連綿雨，三十多歲時又多器管衰竭，為了活命，我就把肚子裡的器管全部換了，歲數越大，許多人體器管都老化了，無法，我就只好更換機器器管，剩下半個人類腦袋，就像一艘船換了所有零部件，它還保持著原來的名字，我可以說我還是個人，不想當機器。”金小鋼笑著說。
“你為什麼不換成人類的心肝肺的？只剩半個頭，在加以拼接組裝，還是可以重新做為人的。我就換了一顆心，特意訂製的，不是豬心，豬心和人類有排斥，那玩意壽命短，裝上後還嗜睡。”楊斯理說著。
“那顆老化的豬心挖出來，可以炒一盤，就著花生，還能喝一杯。我換了雙腎，那時去醫院儲藏室觀看，就像賣豬肉的攤子，整齊的擺著人類的心肝肺，插著幾根皮管子，讓器管時刻保持著活力，我花了大價錢，買了兩個最貴的腎。”吳強信說。
“我們的醫學技術還是不容小覷的，能夠透過患者的細胞繁殖出你需要的器管，不像當年在另一個人身上移植。”白雪柔說。
“你這兩個豪華版的腎安上後，效果怎麼樣？”楊斯理打趣的問。
“有年輕時的感覺，一分錢一分貨嗎，那就是十八歲時的腎，動力強勁。”吳強信笑著說。
“有一次上醫院，醫生還不是建議我重新做回人類，我終於是等到了，但還是有很大的風險，畢竟我只剩下半個頭，把一個頭拼團圓，再才能心肝肺更換，大大小小几十次手術，我不想再折騰了，做人有什麼好？一天三頓要吃，就為糊個嘴，我今年一百歲了，我這腦已經遲緩了，管不了幾年，就腦死亡，醫生說，到時在克隆一個，還是你金小鋼，你們說，那還是原來的我嗎？”金小鋼問。
“只要有以前的記憶，把你的從前就像程式設計樣儲存在儲存器裡，那也許還是你。”楊斯理說。
“做為一個人是不值得的，活到我這個歲數，我覺得沒意思，但又怕死。也許我寧願做一個冷血的機器，沒有人類的感情。”金小鋼無助的說。
“那堆白骨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怎麼死的？”楊斯理追問著。
“他們可以說是餓死的，也可以說是自相殘殺而死，那些我們的機器人失控了，不但攻擊著我們，我們人類那裡打得過機器人，除非破壞他們的電源，破壞電源又談何容易，他們可能設定防破壞模式，不許人靠近，機器人就像脫韁的野馬，對人類窮追不捨，能趕盡殺絕，我們看勢頭不對，就愴惶逃離，也許是機器人設定的屏障，把我們困在狹窄的空間裡，又長期不給我們糧食，餓個一兩頓還可以，餓過幾天就受不了，那屏障異常的結實，怎麼弄就不爛，逃不出去，地上先前還有些野草，就把草啃著吃了，草也吃光了，把草根撥出來吃，甚至到餓的吃土，土又不消化，有些人就浮腫，生病死亡了，餓的眼睛發綠的人，就開始吃同伴的屍體，也沒有火，只能吃生的，只要能活著，管不了那麼多，能填飽肚子，人性算不了什麼，演變成人吃人，敲骨吸髓。”金小鋼顫抖的敘述著。
“我看到那堆白骨，再看到那裡居然沒有糧食，我聯想起來什麼。”楊斯理不敢想像的說。
“你當時沒在現場，那是觸目驚心，人為了活下來，殘忍的與周邊人勾結，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兩個人就夥同著，殺死另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在怒吼掙扎中，在激烈反抗中，在求生的慾望中，殘忍的將對方殺死，然後兩人就分食著死人的屍體，延續著生命，最後兩個活著的人互相使著眼神想算計我，都被我識破，我就跟他們說，我是機器人，都不用吃喝的，我還向他們露出鋼筋鐵骨，他們呼天搶地的，問我為什麼不是人？要不然他們吃掉我，他們還要維持一段時間。其中一個人拉攏我，讓我幫他殺死對方，另一個人也想辦法討好我，也讓我助他一臂之力，置對方於死地，先前的朋友變成了敵人，他們互為獵物，我徹底看清了人類的醜陋嘴臉，保持著中立，看著兩個人拼命搏殺，只為殺死對方，然後吃掉對方，得到活下去的時間，只到最後，一人被另一人咬斷了脖頸而亡，被吸乾了血，吃淨了肉，苟延殘喘的活著，最後活著的那個人在飢餓面前，眼露綠光，將貪婪的目光看向我，並撲向我，啃著我這鋼鐵之軀，我將他一次次推開，只到他再也爬不起來，被活活餓死，在我面前成為一具白骨。我就不應該有人的思想，看到同類相食的一幕，我異常的害怕和痛苦。”金小鋼滿臉恐懼的講。